王安宇今晚是有备而来。
转身间,她同时伸手取下了捆绑头发的蝴蝶发圈,水葱莹白的指尖将蝴蝶发圈往地上轻轻一扔。蝴蝶中心是一块水滴形状的上好帝王绿翡翠,落下去时,在空中划出幽暗的绿光。蝴蝶的翅膀做工精巧,栩栩如生,坠落在地上,翅膀发出轻轻的颤动,似振翅欲飞。
卷曲的长发,像玫瑰的花苞,随着她的动作,洒落在了雪白的肩上。
黑发浓密细长,发丝沿着黑色胸罩的袋子垂落。胸罩是她精心挑选的款式,妖冶的藤蔓向上攀升,和黑发相绕相缠,在它们交握的下方,是一片雪白、汹涌的波涛。下半身是一条黑色丝绸内裤,边缘的花枝沿着深处伸去,幽密的溪谷若隐若现。
在她左耳的鬓边是一枚绿钻月桂叶耳夹,压住一边的长发,在她转身的时候,耳夹末尾那颗水滴珍珠随着她在空中摇曳,闪着一抹灵动的光。她因为害羞脸上泛起的潮红,微微张开了红唇。她似大胆的熟妇,又似娇羞的少女,两抹截然不同的风情混合着出现在她的身体上,对哪个男人来说,都格外具有诱惑力。
她是个情场老手,为了今天这个夜晚做足了准备。
她骄傲地抬头,露出细长优美的长颈,信心满满地在谢云辉面前展示自己的身材。
她倔强,她骄傲,她勇往直前,她打定了主意,一心要攻陷谢云辉这座坚实的堡垒。
她是厮杀在战场的女王,她是英勇无畏骁勇善战的将军。
她风情无限,美艳无敌。她向来知道应该怎么和男人调情,怎样诱惑男人,怎样利用自己的美貌对男人造成视线上的冲击,她了如指掌。
她只要勾勾手指,没有哪个男人不会屈服在她的魅力之下。
她是个美人,还是个出众的美人。她很美,她的美张扬艳丽,美得能灼烧人的眼球。她的容貌是人群中的佼佼者,而她的英勇不逊草原最强健的狮子。她和谢云辉都是游走在风月游戏场上的猎人,两个人迄今为止都未曾有过失败的记录。
到底是他坚守住理性之盾,还是王安宇以美貌铸成的利剑让他丢弃盔甲,俯首称臣。这两个人的对决,是骄傲的公主挑战理性的王子,是一个强大的王者向着另一个强大的王者宣战,长夜漫漫,到底谁会赢,谁会输,在王安宇的眼中,至少还是个未知数。但如果要她说……
她会赢。
她已经下定决心,打定了主意要赢得谢云辉的心,谢云辉的人,那么,她就一定要得到。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拒绝她,拒绝这样一个热情美丽的女人。
她自信地看向谢云辉,期待着他的反应。
谢云辉眼眸低垂,避开她的身体,长长地从胸腔吐出一口气,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也不羞涩,直言不讳:“我想睡你啊。”
他只是说:“今晚我的女朋友还要来。”
王安宇抬起下巴,满不在乎地笑起来,轻蔑地说,像是在下命令:“她还有来的必要吗?”她这样的美人站在他的面前,该选谁,他还不知道吗?
“安宇……”谢云辉叹了口气,他想着,该说点什么,让她止住这场疯狂的举动。
他不是没有提醒过。他提醒过,暗示过,拒绝她提出来的帮助也是为此。
他可以接受她的帮助,如果放在往常,这不过是一个人情。他可以请客吃顿饭,也可以送礼物,或者用等价的交易去回馈她的帮助,甚至于,以他从前对她的帮助来说,他就算接受了她的好意,不予以报答都没有任何问题。
但今天不行。
他发现了她的反常,就算还没摸清楚她具体打算做什么,他都能看到前方有个陷阱。他可以跨出第一步,左不过是欠王家一个人情,他可以有千百种办法还掉这个人情,但是……
即使不知道王安宇打算和他求婚,他也看出来王安宇这段时间十分不对劲,尤其是今晚,她丝毫不掩饰她的爱意,他就知道,无论如何不能答应她的提议。他不会让自己落入任何可能的被动局面,哪怕是一丝的可能都不行。一旦踏进那个陷阱,以王安宇的性子,她也许就会顺着咬过来,像一条毒蛇,死死地咬住一个人,直到达到目的为止。
他从来是猎人,不会是被狩猎的那个。
他真的很希望她能够停止自己的脚步,及时收手,不要把他们的关系推向让彼此难堪的深渊。
可她还是求婚了。
用王家当筹码,用自己的婚姻当筹码,甚至……用自己的身体当筹码。
他拒绝了,她没有停。
她奋不顾身,毫无顾忌,向着他奔跑,哪怕明知前方是深渊,也毅然决然地纵身一跃。
可他不能接住她。
那个男人站在原地,垂下眼帘。
细细算起来,他认识她很多年了,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两个人会这样面对面。
他以为这么多年了,两人之间应该已经有了共识……
可到底还是走到了这样的局面。
为什么呢?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困惑。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放弃?
“老谢,“王安宇试图用激将法,“我都这样了,你什么动作都没有,你还是不是男人?”
谢云辉眼皮都没抬,利索地回答:“嗯,我不是。”
“你——!”王安宇听到这个回答,愤怒地瞪着眼睛。随后,那张浓艳的红唇勾勒一抹讥诮的笑容,挑衅地说:“你的意思是……你不行?”
谢云辉没有丝毫被她激怒的迹象,双手抄在口袋,慵懒地说:“嗯,我不行。”
“你——!”王安宇不敢置信,他宁可承认他不是男人,宁可承认自己不行,宁可不要男人所谓的尊严,也不愿意碰她?
她怒视他,上下打量,突然看见了他下半身的裤裆那边有一方凸起,她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转瞬间抓住了这个机会,惊喜地喊道:“撒谎!你明明就对我有反应!”
谢云辉轻轻笑起来,带着几分自嘲,不过既然被戳穿,他倒是变得很坦然:“安宇,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男人。”还是个正常男人,生理、心理都没问题,乍然见到这样香艳的一幕,怎么可能一点反应没有?
“你看,”他苦笑地说,“我和你认识的那些男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欲望是很羞耻的事,但是这和爱情是两码事,同样的,有生理反应也不等于要出手。
如果他真的想出手——
过去,他和她之间有千千万万无数个机会,一个身形高大正当盛年的男人,想要对一个女人出手,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男人透过镜片看着王安宇,镇定自若地说:“如果有了反应就要碰你,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人有头脑,有理性,能够思考能够约束自己。如果因为产生了欲望就要随便出手,那人类和发情的野兽有什么区别?那还要大脑做什么?直接扔进垃圾桶算了。
“你的意思,”王安宇冷笑,“你还不如畜生?”
“不要试图对我用激将法,”他好像是坐在了谈判场上一般游刃有余,冷静地点明她的招数,“你知道那对我没用。”
“你——!”王安宇气急败坏地怒视着他。
他怎么就不能碰她?
他为什么要拒绝她?
因为他现在有女朋友?!
可笑,那样的女人,直接分手就好了。
那个平平无奇的女人到底凭什么得到他的喜欢?
只要他一通电话拒绝她,她马上就能飞扑进他的怀抱,和他双宿双飞,极尽恩爱缠绵。那个女朋友是否会来,是否误会,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两个人陷入僵局,谢云辉叹了口气,他动了。
王安宇一阵惊喜。她看着他朝着自己走过来,心跳得越来越快。他近了,越来越近,就要来到她的面前。
然后……他慢慢地向她走去,跪下了右膝。
她变了脸色。
他想做什么?
一低头,她看到他正向着她的衣服伸出手去,想捡起那堆衣服。
他轻轻地说,依旧还是那温和的语调,一贯地温柔:“穿上衣服吧,Simone还要来,我不希望她误会我们的关系,也希望她不要误会你。”
他可以想出千百种办法为自己开脱,甚至,就算周西芒为此和他分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却始终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的朋友硬要去撞一堵注定会让她头破血流的墙壁,同时也不希望她因为这件事被周西芒记恨。
王安宇眼中闪过恼意,高跟鞋直接往地上一踩,毫不在意地踩住了自己的那件风衣外套,和混杂在一起的高定连衣裙。
谢云辉的指尖一顿,那件黑色风衣停留在指尖,它的主人踩住了它,坚决不许他拾起。
那是黑色的缎面高跟鞋,包裹着雪白娇嫩的足。鞋面没有什么图案,是纯粹的黑。黑色的缎面包裹着那段白,黑与白相融相合,是最简单的搭配,可是却生出一股妖冶绮丽的美。
雪足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啪嗒——
有什么湿润晶莹的东西落了下来,落在地毯上,很快渗了进去。头顶传来她吸鼻子的声音,应该是想忍住哭泣。
王安宇飞快地抬起手,擦去了眼角的眼泪。
现在还不到哭的时候,她想。她还不算输,她还有机会,她安慰着自己。周西芒还没有来……不,来了也不要紧。只要他愿意接受她,她完全可以带着他,在周西芒面前摆出赢家的姿态,炫耀自己的胜利。
是,她知道,她这样做等于成为旁人口中都会唾弃的小叁贱人。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在商场上的手段多了,还会在情场上在乎这么点道德问题?就算是过去,她只要招招手,就有多少男人放下他们的伴侣向她跑过来。她知道很多人恨她,不仅是在商场上,情场上怨恨她的人也很多,有女人,也有被她抛弃的男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
旁人的目光,旁人的怨恨,旁人会指责她的道德低下,可是,他们能不能给她一个谢云辉呢?
不能,谁都不能。
旁人无法给予她要的爱情,这段爱情只能由她亲手抢夺过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去抢,去掠夺。这是她在商场中学到的,也被她运用在情场上。
她怎么会输呢?她绝不允许自己失败,她会成为胜者,她从来都是骄傲的女王,谁都不能打败她。
哪怕……哪怕……对方是他。
谢云辉收回手,站了起来。王安宇又一次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可是再一次地失望了。
他朝着沙发走过去,弯腰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她看着他将西装外套拿在手里,在他手中,那件外套缓缓抖落开。
她怔怔地看着那件外套抖落开,咔嗒——好像是记忆盒子被打开的声音。
谢云辉也一直看着自己手中的外套,也许他们两个在同一时刻想起了同一桩往事。
有关他的事,她都记着;而他的记性也很好,那些年,那些事,桩桩件件,他也没有忘。
那是——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啊……
记忆的齿轮零件咔嗞咔嗞地转动,开始自动播放起那些久远的岁月里,他们一起度过的画面。
那是曾经的青葱年少时代。
那时候,一个是英俊稳重的少年,一个是明艳娇柔的少女。
那个年纪,正好处于长大和未长大之间。
那个英俊的少年和那个美丽的少女曾经多少次结伴走在校园里,说说笑笑。那是他们一起度过的岁月,在那段岁月里,他们还未完全沾染后来的世故成熟,还保留着属于孩子们的天真单纯。
有一座小花园,那是一座校园中的小花园。那座小花园的影子缓慢地旋转,从他们记忆的深处,从一个小小的影子渐渐变高,长大,变成了他们记忆中的样子。在那里,紫色的丁香飘着幽幽的香气,浅白的玉兰吐着芳蕊,有零星花瓣飘落,开始凋谢。
那一天,晴空万里,太阳仁慈地照耀着,和煦的清风吹过校园。
这一天的天气,真的是格外的好呢。
chapter.37传下去,谢云辉说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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