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黄烟认为每一个人都是天才,就像父亲在她小时对她说,没有一个小孩儿是笨蛋,除非她不好好学习一样。
她们这些被命运指引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沾了一点幸运。
所以每当她经历一些不幸的时候,她总会下意识地安慰自己,没关系,这点痛不算什么,就好像小时候吃药掰筋总是要生要死,抱着妈妈哭成个泪人,被爷爷奶奶三姑六姨当成笑料,每次见面都要拿出来嘲笑一番一样;
也许现在很痛,但过一段时间回头再看,这点事儿都不是事儿。如果现在哭得稀里哗啦,以后再回想起来,现在的自己一定会遭到日后自己的嘲笑。
安静的走廊,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黄烟立马躺下来,掀起被子盖过头顶。
门推开,外面的人走进来,径自走到床边,似乎在居高临下地看她。
黄烟能感觉得到,那道视线正在横扫着这团被子。
叶衎知道她没睡,刚推门进来,这团被子的后半部分还是鼓起升起腾空慢慢降落的状态。
叶衎伸出手,曲起食指,往她肩膀上轻敲两下,犹如敲门一般。
“饿不饿?”
“不饿。”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在想什么?”
“自己。”
“想自己?”
“想未来的自己。”
“什么意思?”叶衎纳闷道。
“……在跟未来的自己道歉。”
几乎是瞬间,黄烟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对不起。
你明明可以有更加快乐的回忆。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一直头疼,今天终于好了,虽然今天变成晕了。
24.在雨中狂舞(24)
叶衎沉默地, 在她床边坐下来。
没试图去掀被子,亦没说话,只是在她低声哭泣时, 抬手摸摸鼓起来的被窝, 顺一顺她的肩膀。
十几岁的小姑娘都要面子, 既然她都自己选择盖着被子,那又何必去掀了她的安全感, 打破她当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无形的屏障。
好在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没哭一会儿, 便慢慢停了下来。
叶衎拿来纸巾盒,敲了敲她的肩膀。
“要纸巾吗?”
“要。”被子里面的声音更闷了。
被子边沿轻轻抬起一条缝儿, 一只小手伸了出来,朝空气晃了晃。
叶衎无奈地笑了下,将纸巾盒搁到她的手掌心上。
想到她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进了医院到现在为止都输的营养液。
“饿不饿?”他又问。
“不想吃……”她把手连带纸巾盒收回去。
一点食欲都没有。
叶衎却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低声哄她说:“我让人买了点很快就能吃完又顶饱的,吃一点吧?”
很快就能吃完又顶饱的。“还有这种东西?”黄烟郁闷道。
“玉米。”
“……”被子里的手动一动。
“甜玉米。”叶衎补了一句。
“好吧。”她闷闷地应了声。
应的这一声不是为了自己, 而是有个人正在为她的身体而担心。
叶衎陪她说了一会儿话, 多是复述医生的话,高烧未退, 手腕的伤要保持清洁,其他外伤擦伤保证清爽,环境卫生即可。
黄烟一把掀开被子一角,眼神好不哀伤地看着他:“我可以去看看明姝吗?”
这回哭腔浓重, 拖长了声音, 可太委屈了。
她的头发折腾地乱糟糟的, 有几绺发丝糊在脸上, 其余散逸在枕头上。脸颊鼻子眼睛都红红的,因为被子闷红的,因为纸巾擦红的,因为哭红了。
叶衎张了嘴巴,喉口堵了很多话,动了动,只说:“她的家人正在跟她做最后的告别。”
姚明姝,由于大量液体进入呼吸道和气体交换而引起的死亡。
享年十九。
黄烟看懂了他的眼神。
不死心。
“然后呢?”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叶衎放弃了,知道她等不及,“等你吊完水。”
黄烟点点头,答应了。
双人病房里安静下来,另一床的被家属硬拖出去晒晒了,还没回来。
黄烟的眼睫毛被眼泪浸湿了,和多数女孩夹得弯弯翘翘地不一样,她的睫毛黑得又长又直,半垂着眼睑,像是刷子一般盖下来。
衬得她此刻安静不动声色的神情,宛若在生闷气。
没过一会儿,民警和民宿的服务生走了进来。
服务生放下手头买的东西,对叶衎说:“衎哥,这俩位警官说要给黄小姐做笔录。”
“可以吗?”叶衎扭头看向黄烟。
黄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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