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睿苦笑两声,“但是我的父亲不一样,他跺跺脚,整个大周都得抖三抖,底下的文武百官一起哄,他会连自己的妻子、儿子都保不住。”
这点,傅子宁是相信的。
父亲发脾气,到了母亲跟前,便什么气儿都笑了,母亲哄一哄,他便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了,眼里只有母亲一人。
可是皇帝不一样,皇帝肩上扛着天下,手中握着生杀,最是无情帝王家,不是说说而已。
“那你……”傅子宁犹豫了片刻,“与音儿说好了?”
宋睿笑了笑,“是,说好了,小音会跟着你们走,而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仰头瞧着东宫高高的墙头,苍白的面上带着苦涩的笑容,音色飘渺,“我会在这里,老死一生。”
傅子宁觉得,宋睿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投生在这帝王家?
但凡他是个富家子弟,是个寻常百姓人家,若是与自家妹妹两情相悦,都是件皆大欢喜的事儿。
偏偏……
上苍便是喜欢这样捉弄世人,有情人往往不能在一起,总有这样那样的阻碍,却也是因为这样,这份情便显得弥足珍贵。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傅子宁叹口气,“所以,你要给我妹妹做这一车的纸鸢?”
“是!”宋睿点头,“小音喜欢,我便给她做,她说出了宫,若是遇见有风的日子,她便拿着纸鸢起放风筝。我想着,离开我之后日日有风,所需纸鸢肯定无数,我不得多做点吗?”
傅子宁:“……”
这感人的逻辑。
“你两这闹腾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傅子宁摇摇头,“来吧,让我做什么,我帮着做。”
不假奴才之手,还想做怎么多纸鸢,少说也得不少时日,他若不帮忙,怕是这丫头的臭脾气又要犯了,到时候不做完纸鸢不离开,真就完犊子了。
“哥哥,你帮着削竹签。”傅子音吩咐。
傅子宁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做那么多纸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想上天呢!”
“呸,哥哥嘴里没半句好话!”傅子音撇撇嘴,“别站着了,快些帮忙!”
傅子宁接过小刀子,“知道了!”
宋玄青与顾白衣进门的时候,三个孩子正忙得不亦乐乎,傅子音负责缠风筝线,傅子宁负责削竹签,而宋睿则执笔绘画。
“皇上都看到了?”顾白衣侧过脸看他,面色微微的白,“这样的三个孩子,谁看了不羡慕,三人的感情那么好,谁人不欣羡?可满朝文武一句立太子妃,您就答应了,这不是要拆散这三个孩子吗?皇上,青梅竹马不容易。”
宋玄青绷着脸,“白衣,有些事情不是朕能做主的,你当明白,朕是皇帝,文武百官一上奏,这事儿就得提上来,太子年岁也不小了,太子妃之事的确该定下来了。”
“臣妾当然知道,太子妃是该定,可是……”顾白衣瞧着不远处的傅子音,她属意的是傅子音,是月儿的女儿,不是那些杂七杂八,连面都没见过的闺阁小姐。
身份再尊贵,能比得上宋睿的心头好?
“护国、将、军、府家的小姐,据说容貌秀丽,知书达理,很好!”
宋玄青幽幽的开口,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儿,再漂亮的小姑娘,能比得上宋睿心头好?
可是,身为太子,就有必要拉拢底下的群臣,傅子音再好,无权无势,帮不上宋睿任何的忙,偶尔还会拖累他,所以被舍弃也是情理之中。
“知书达理有什么用?”顾白衣反唇相讥,“皇上,臣妾以前的妹妹,顾若离也算是知书达理,最后呢?入了这四方城内,就没有干净的心,但凡没有真心,就会充满算计,音儿不会算计睿儿,这才是正理。”
入宫多年,顾白衣自知,若不是太后和皇帝护着,她不定要受多少安全,可见这宫里处处都是晦暗,护国、将、军、府家的姑娘的女子,多半是受命于家中长辈,入宫便是为了光耀门楣,为了母家撑腰。
这些,怎么比得上傅子音的一颗真心?
“白衣。”宋玄青有些不耐烦,但瞧着她面上的哀恸之色,不由的心神一颤,下意识的避开了与她的目光对视,“朕也有自己的苦衷。”
顾白衣苦笑,“臣妾知道,皇上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是很辛苦,可是皇上您知道吗?若是您不堪重负,点了这个头,睿儿就得苦一辈子。幸福这种事情,错过了就没有重来的机会!”
“你如何知道,他不会对护国、将、军、府的姑娘动心呢?”宋玄青反问。
他自己也是男人,虽然对顾白衣情根深种,可是面对后宫那些莺莺燕燕的时候,说没动过心是假的,有那么一瞬,见着各色各样的美人,还是有过新鲜感的。
顾白衣若有所思的望着他,口吻坚定异常,“因为儿子是我生的,我知道他的脾气,他能不择手段逃出皇宫,就说明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不在宫里。皇上,睿儿是男子,可他与你不一样,他随了臣妾。”
闻言,宋玄青略带心虚的抿起唇角。
“这辈子只认定一人,没有将就可言。”顾白衣音色微凉,带着些哀戚之色,“皇上,睿儿也不是一个可以将就之人,你这么做,早晚会让他寒了心。”
宋玄青没说话,有些东西不是他说驳回就能驳回的,摆在面前的事实,不允许他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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