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傅子宁问。
宋睿持着杯盏的手稍稍一滞,“我的脸色,很难看?”
“不是太好看确实是真的。”傅子宁浅呷一口,淡然瞧着他,“我就知道,你看得出来,所以也没打算瞒你!”
宋睿笑了笑,“我又不是小音,天真无邪,你来之时就已经神色不对。”
“是。”傅子宁点头,“快走了!”
三个字,让宋睿面色一凝,这下子便是连水都喝不下了。
“其实你该明白,我们早晚是要走的。”傅子宁这话没错,他们这兄妹二人本来就是入京探望的,若不是宋玄青从中作梗,他们肯定早就走了。
事实,诚然如此。
宋睿端起杯盏,若有所思的喝口茶,“父皇那边,没那么容易放你们走,所以这桩事,得好好的想清楚,并且好好的谋划,否则父皇若是急了,恐怕会见血。”
“你……”傅子宁皱了皱眉,“我原以为你会拦着,没想到,你居然会放音儿走,太子殿下这份胸襟,真是让人想不到。”
宋睿放下手中杯盏,“你知道吗?若是可以,我宁愿这辈子都不放手,可是我也清楚,我若是不放手,那便等同于杀了小音,我要她高高兴兴的活着,下雪天吃热乎乎的山粉糊,不高兴了还有人会拿着糖葫芦哄她。”
“宫里,不会有自由的快乐。”傅子宁定定的望着他,“太子殿下,心地善良,想来以后会是个明君,圣君。”
宋睿苦笑,“不,你看错了,我并不善良,我只是想护着她而已。傅子宁,宫里的人没有善良可言,这宫里就是泥潭,踏入之后就彻底黑了,从内之外都是黑漆漆的,我……不想让小音变成像我这样的人,可怜又可恨!”
“我会带她走。”傅子宁敛眸,“爹娘都已经准备好了,此去便不会再让人寻着踪迹。也就是说,我们这一走,就是永别。”
宋睿猛地咳嗽起来,捂着心口止不住的咳。
“你怎样?”傅子宁骇然。
宋睿摆摆手,“没事,不打紧,只不过是陈年旧疾而已。傅子宁,我会想你们的,真的……很想很想的那种,若是哪日想到了极点,可能你们就会见着我了!”
“什么?”傅子宁不解。
宋睿苦笑,“兴许哪日相思成疾,大周就会换个人当储君,又或者……”
“你莫要胡说。”傅子宁忙道,“这话可不敢乱说,若是让音儿听到了,怕是要伤心的,她担心你,不会忍心看到你有所闪失。
太子殿下要好好的,只有你好好的,我们才能好好的过日子,皇上是什么性子,你比谁都清楚。”
能为宋睿留下傅家的女儿,就能为宋睿,屠戮傅家。
皇帝,素来是不讲道理的。
宋睿点点头,面色苍白的笑着,“为了你们,我会好好活着,好好吃药,好好的……做我的太子殿下。”
说这话的时候,宋睿眼角微红,泛着些许湿润。
可是,好好的活着,没有她呀!
少年时的情动,没有那么多的杂质,只想着在一起,所以最刻骨铭心。
奈何,少年时的情动,往往都没有太好的结局,因为护不住你想护的,留不住你想留的,丢了你最喜欢的,活成了你最厌恶的。
“什么时候走?”宋睿问。
傅子宁有些不忍心,“大概就是这两日。”
“就这两日?”宋睿哽咽了一下,“怎么就那么快呢?我还想着,带着你们在京陵城里逛一逛,好好的留一段美好的回忆。”
傅子宁没说话,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
“小音,要幸福啊!”宋睿笑着说。
心好疼,就跟刀扎一般,血淋淋的,可面上依旧带着笑,伤只有自己看得到,只有自己懂得那般疼痛的滋味。
“待你们离开之后,赠她一句话。”宋睿端起杯盏,“小白,永远是她的小白,若是哪日她想回来,皇宫的大门永远都会为她敞开。”
傅子宁皱了皱眉,“你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宋睿叹口气,“大概是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得还得干净才好,若是哪日她与别人成了亲,能否给我知个消息?不管是什么途径,我便可断了念想。”
傅子宁想了想,“若是这辈子都不成亲呢?”
“那我等她。”宋睿笑答。
傅子宁轻嗤,“太子殿下,您可是太子殿下,来日会有太子妃,侧妃,还有很多的侍妾,陪床。
宋睿,有些话不必再说,承诺会上瘾,若然做不到……渐渐的也就变成了满嘴谎言之人。我希望你是个信守承诺之人,不是个轻许诺言的渣滓!”
“嗯!”宋睿点头。
门外,传来了声响。
傅子音屁颠颠的进门,“哎呦,你们说什么呢?两个人叽里咕噜的,有什么好笑好玩的事儿,也痛我说说呗!”
“有什么好笑的?”傅子宁轻嗤,“说的是你小时候的囧事,你要不要听?”
傅子音撇撇嘴,爬上了暖榻坐着,“我才不要呢,你们也不许再说我了,谁小时候还没个囧事?哥哥小时候还从墙头摔下来过,如此还好意思笑我?”
三个孩子坐在一处,两个少年郎极为默契的不再提那件事。
寝殿内,温暖如春。
傅家,却气氛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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