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这些也是你的工作吗?”
“在下不清楚,在下只是在完成被下达的工作指令而已。”
“……”
因为沙利叶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阮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人间界的第三天, 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一天,皇帝病得格外严重, 他召集了国内所有名声在外的药剂师,让他们制作能够治病的药剂,做不出来,就斩断他们的双手,以示惩罚。
当天正午,城墙上的挂绳吊上一双双各异的手, 有的年轻稚嫩, 有的沧桑斑驳。它们在阳光下被暴晒,展露在世人眼中,像是恶魔的祭祀仪式一般诡谲可怖。
人心惶惶。
阮笙像一滴水一样,隐在沉默死寂的药剂师人群之中,跟着黑色潮水一同涌入宫殿。
宏伟的城墙,巍峨的仪仗队,阮笙一边走,一边问沙利叶:“你的职责, 不是保护人类的灵魂不被罪所玷污吗?你能对这种行为视若无睹吗?”
沙利叶停下记录的羽毛笔。
祂抬起头,听着那些悲惨凄绝的哭号声,哀叫声,看见灰蒙蒙的天空中一群伶仃的白鸽飞过。
祂开口道,“我只保护人类,不保护野兽。”
下午六点,所有国内的药剂师基本都不剩了,除了一些听到风声逃到国外去的,这个辽阔的国度,所有称得上是药剂师的人,都被斩去了双手。
血在城墙外滴滴答答,顺着墙壁淋下来,汇聚成红色的涓涓细流。
这是这个灰色的国度唯一一抹鲜艳的色彩。
逢魔时刻,阮笙进入了皇帝的寝宫。奢华的幔帐之下,垂垂老矣的皇帝躺在被子里,脸上干瘪的皮一层一层耷拉下来,叠加着,像是暮年的狗。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老人斑,苍老的手垂下来,骨瘦如柴。明明已经到达了死亡的国度的人,却始终不肯把另一只脚迈出这扇大门。
阮笙站在他的床头,握着镰刀,沙利叶站在她的身后,捧着本子记录。
皇帝的所有宠妾都跪在他的床边,捏着手帕发出细细的“呜呜”哭泣声,她们都看不到阮笙二人,死神只有濒死之人才能够看到。
皇帝看到了阮笙,他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类似动物的“赫赫”求饶声。
阮笙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白色的蜡烛,沙利叶走上前,为她点上。火苗亮了起来,照亮了皇帝苍老丑陋的面容,他的精神似乎也因为这烛光转好了一点,振奋起来,眼皮支楞开,直勾勾地盯着阮笙露在斗篷阴影下精致苍白的下颌。
“看到这根蜡烛了吗?”
阮笙把灯油淋在床头柜上,然后把蜡烛底部粘上去。
“这就是你的生命长度。当蜡烛的灯芯燃尽之时,我就会带你走。”
皇帝瞪大了那双昏黄的眼,面目狰狞。
蜡烛越烧越旺。
烛光越来越亮。
皇帝的精神越来越好。
蜡烛燃烧到快一半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咳嗽,能说一些简单的词汇了。一些人欣喜若狂地起身喊医师和药剂师进来查看病情,然而大部分宠妾却停止了哭泣,转而露出惊惧的神色。有的宠妾小声讨论这是不是“回光返照”,被暴怒的、耳朵灵敏的皇帝听到,当众割去了她的舌头。
阮笙握着镰刀的手骨节泛白。
然而她什么也没有做。
神明不能够随意出手干预人间的事。
很快,蜡烛燃烧过半了。皇帝的脸色渐渐变得死灰一样,他的腹部传出一条丝带一样的细线,随着灯芯的耗尽,细线越来越实体化,最后变成了一条锁链,透过薄被,被阮笙抓在了手里。
那一瞬间,阮笙终于知道被她抓住的是什么了。
不是寿命,不是魔力,不是生机。
——而是灵魂。
锁链的另一头,绑着濒死者的灵魂。她细白的手腕微微扯动,皇帝的灵魂被她慢慢拽出那副沉冗的躯体,灵魂剩余的部分养分会通过这条锁链传输给她,为她增加一些微薄的魔力。
只是灵魂和躯体之间,常常还有另外一副枷锁连接。枷锁的两端分别连接着躯体和灵魂的脖颈,需要用镰刀把枷锁斩碎,才能带走逝者的灵魂。
一般来说,确实是这样。
——不过这一次,好像出了一些意外。
镰刀的刀刃要碰触到枷锁之时,一群举着魔杖,身穿长袍的魔法师冲进了房间。不知道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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