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让她安心。
“别怕。”
德莱特唇色发白地说道。
他昏昏欲睡。
阮笙呜咽着,捧着他的手,抵着自己的额头,喃喃着:“别睡,别睡,德莱特,清醒一点……”
不能死。不能死。千万不能死。
死在这里,她所有的辛苦,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逢场作戏,所有的虚与委蛇,全都付之一炬了。
他们是游戏里的一串代码,可是她不是。她想活着离开游戏,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阮笙眼前湿润模糊一片,她绝望地用手背抹掉泪水,用双手拿起了德莱特的长剑,横在了自己和德莱特的身前。
眼前是漫天的魔物,横陈的尸体和呼啸的腥风。
她一边流泪一边挥舞着刀剑,期间德莱特因为受伤反复昏过去又清醒。
手臂上缠着金色的绳索,在他的眼中,那像是另一种形式的勋章。
原本用来索命的工具,却将他从地狱大门拉回来。原本是用作惩罚的利刃,却成了剔骨的刀。原本应该将他吊死的绳索,现在是拴在崖边大树上,另一头系着他的救命稻草。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
少女眼睛哭得发肿,脸颊和鼻尖红红的,碎发被泪水和汗水濡湿,黏在了皮肤上。她跪在他的身边,纤细的胳膊微微发颤地举着那把他从不离身的佩剑,挡在他的面前,挥舞着,斩杀着眼前疾驰而来的骇人魔物。
她力气不大。
挥剑很慢,却很精准。应该是射击练习给了她很大的帮助,他知道,一个星期之前她就开始练习移动打靶了。
只是这样,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十分钟,五分钟?
或许更短也说不定。
他一闭上眼睛,耳边就是她干涩发哑的声音。
她恸哭地恳求着他:“德莱特,我求求你,不要睡,振作起来……”
“德莱特……”
“德莱特……呜呜……”
“德莱特,再坚持一会……”
德莱特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妹妹这样喊他的名字。上一次还是……上一次他已经不敢再去回忆了。他把那次经历永远地埋藏起来,那是他永远不愿意去挖掘,永远不会有第二人知道的肮脏的、不见天日的过去。
他不会让海洛茵知道的。
只要她不知道,她就永远是他的妹妹,他永远是她的哥哥。
他胸口起伏,剧烈地喘着气,试图支开眼皮的时候,还能听到她抽抽噎噎骂他的声音:
“为什么这么倔,为什么一根筋?既然知道自己要负起应该有的责任,就更应该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奋不顾身冲上前去,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不会审时度势,固守着老化且呆板的骑士精神,其实所做的一切,归根到底,只是在给岌岌可危的王朝输血续命而已……”
德莱特咳嗽,他捂着嘴,身体颤动起来。
他其实是想说话来着。
她说的这些,如果真的被皇帝听到了,十条命也不够绞死的吧。
听到声音,阮笙呆滞了片刻,回过头来,惊讶地愣在原地,失去了言语。
青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一瞬间,阴影覆盖而下,血腥气,泪水的淡淡潮湿的咸气,他身上原本干净的香气和晚宴上馥郁迷人的酒香一齐涌入她的鼻腔,让她一时间晕头转向。
德莱特抱她抱得很紧很紧,像是要证明他们是亲生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一样,要把她揉进骨血之中。用力得手臂上的纱巾又又重新渗出了鲜红的血。
“……哥哥……”
阮笙喃喃。
德莱特恢复意识了。
太好了。
她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放松又惊喜的笑容。
“嗤。”
利刃捅穿了他的胸口。
德莱特趴在她的肩膀上,喉头一滚,滚烫的铁锈味液体哗啦啦地浇在了她的脖颈上。阮笙伸手去摸他的胸口,再拿到眼前,仿佛戴了一只血手套一样。
那里有一个血窟窿。
世界清静了。
“刷——呼呼呼——”
蓝色的火焰摧枯拉朽之势烧了过来,红发少年赶到她的身前,汗水浸透了领口和胸前的衬衫,他的掌心释放出浓郁纯粹的魔力,把大片的魔物烧成焦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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