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两口跟荣兵分开过了,以后也不来往了,就当个同姓的邻居,我跟他妈的身后事也不指望他一家操心了。”
“哎,昌国,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是你儿子这是走哪都认的。”
苏老头打量了一圈,看荣兵还是垂着头,儿媳扭着张脸像是还有气,他突然就笑了,说:“堂叔,我已经决定了,想了好长时间了,不再反悔了。”
“我的身后事不指望荣兵,我跟老婆子的钱和自留地也跟他无关,我们老两口的棺材已经快打好了,寿衣什么的也自己准备,我们老了之后,丧事就由四个闺女操办,收的丧礼由她们平分,其实她们身为闺女该出的礼金都够整场丧事了,就是多操点心,这应该不为难你们吧?”他盯着四个闺女还有女婿。
“爹,你要不再想想?”苏桃说。
“不想了,如果你不愿意操心就出闺女那份该出的丧礼,事后由其他三家分钱,跟你无关。”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有点不好看。”
“好看顶个屁用。”苏老头想了想,丧事交代了就该交代手里的钱了,他说:“我病了,有一阵了,都是老幺在操心,带我去医院是她,这段时间我不在家是她跟小女婿带我去晋城看病了,单单是半年的药钱就花了一百二,我要给她钱她没要,说是尽心,全了我养她长大的责任。”
苏老头看了看另外三个闺女,继续说:“我说这也不是为了找你们卖可怜要钱,但你们得领情,老幺做了我就要给她表功。我跟你妈手里还有八百多块钱,还有两亩自留地,我们死了之后,手里不管有多少钱,六成归她,另外四成分给老大老二老三,自留地跟房子也归老幺处置。”
“房子跟地没有给外嫁姑娘的。”梅大囡突然出声。
“这没你说话的地儿,喊你跟荣兵来只是通知你们。”苏老头看向他堂叔,说:“我说的留给她处置,意思是她决定是卖还是送还是怎么搞,卖的钱归她,送的人情也留给她。”
“真决定了?”
“真决定了,待会儿我把今天这事都写下来,堂叔你帮着按个手印做个证。”苏老头说。
“那行,反正是你们家务事,我也不多嘴。”跟他一样不多嘴的还有苏庆国,来了就蹲在灶屋外面,一句话都没说。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有没有意见?要有就说,我想了一下,这件事对你们来说只是多了件操心的事,就是操办我跟你们妈的身后事,最花钱的棺材跟寿衣不要你们管,办席之类的还有丧礼收,你们不亏。平时逢年过节还有我们老两口的生日,你们还照旧过来,该给多少钱你们姊妹四个商量着来,就是家里少个兄弟罢了。”苏老头问几个闺女。
“没,我没意见,你跟我妈单住了也方便我送肉送蛋过来。”苏敏说。
“我也没有。”苏桃说。
“我也没有,爹妈,我们两家离的最近,你们俩没事了就溜达过去,到我那儿吃顿饭再回来。”苏荷说。
“我更没意见,镇上离家里也不远,我家里要是做好菜了就让小远骑自行车来通知一声,爹妈走过去,饭后再走回来,走动健身了还不怕不消化。”苏愉说。
“行,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定下了。”苏老头长长出了口气,身体里的郁气似乎都排出来了,他指着荣兵说:“荣兵,以后就是邻居,没有父子母子关系了,不要动不动打发孩子过来,也别去我们菜园跟自留地拔菜了,更别找我们给你看家喂鸡之类的。”
“你真要做的这么绝?”苏/荣兵抬起头,阴着脸,满眼的红血丝,第一时间瞅向他妈,问:“妈,你也要这么对我?你有没有想过外人怎么看我?”
“你都没想过外人是怎么笑你妈的,更没想过你妈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哪儿来的脸要求我们还为了你的脸面继续受气到死。”苏老头挡住老婆子,不让她心软。
“老不死的,都是你在里面当搅屎棍,害我一家人没个好名声,你就不为你孙子着想?闹成这个样子哪个好姑娘愿意嫁给他?”他站起来,挥着拳头要去打他爹。
“宁津,打他,打他个没人性的狗东西。”苏愉扫了一圈,掂起靠墙搁的棒槌,动作熟练地闷了上去,“大哥二哥三哥,出气的机会来了,都给我打。”她边踹边吆喝。
十分钟后。
苏庆国扯了扯衣裳,送堂爷回去,出门后回头看被捶的不轻的荣兵,忍不住笑:“我来这一趟是为了拉架的?”
“打的好,早该打,要是小时候就打,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出。”
“那时候我老婶子护的紧,我老叔又不常在家,每逢要打荣兵,还没打到身上她就又哭又喊的,等我老叔闲下手来了,荣兵性子已经养成了,牛鞭子打断了都没给掰过来,荣兵还因为挨打恨上我老叔了。”苏庆国心想,他老叔这样通透的人竟然生了个这么个儿子,气都要气死了。
“余安秀她就是见识短,但搁不住人家命好,嫁人后没再下地,养了个没良心的儿子又有四个孝顺闺女。”老头回想刚刚四个丫头一个接一个的要给昌国两口子送吃的喝的,他也羡慕啊。
“爹,你得了啥病?这么长时间也没给我透个气,这回来了去我家住段时间,我照顾你。”苏敏看向老爹,从脸色上来看分不出跟之前有什么不同,心里琢磨着待会儿单独问问老幺。
“肺有问题,胃也有问题,以后是断不了苦汤子了,活着就要喝药,没给你们说也是我之前没打算再治,想着活一天是一天,后来你小妹从她同事那儿打听到晋城有家医院能治这病,火车票买好了当天就把我接走了。”跟亲闺女说话,苏老头也瞒下了偷摸去看中医的事,反正大城市的医院有没有中医她们又不知道。
“我现在还住老幺家,等你妈跟老幺学会熬苦汤子了就回来,到时候我得闲了就去你们三个家里串门子,早上过去,下午回来,你们可别嫌烦。”苏老头发现真正跟荣兵断了关系,刚刚看他又被揍了一顿,心里别提多畅快了。以后他只用养好身体,别瘫别傻,时不时去几个闺女家吃顿饭,再管住糊涂的老婆子,不额外给闺女添乱,这日子就好的很。
“不嫌烦,你们只管过来,端午中秋年夜饭啥的,我们姊妹四个轮流来接你们老两口。”苏敏提议,问三个妹妹:“没问题吧?要是轮到了不方便接就顺着往下轮,下个节日再补回来,要是没问题就先从我开始,今年中秋在我家。”
姐妹三个都没意见,就是添两双筷子的事。
“咋感觉没了儿子日子更有盼头了。”苏老头看几个闺女在收拾半个月没住的屋子,他提筐子打算去把菜园里还没干死的菜都砍回来,让她们带走,等他身体好点了,回来做个小网,逮着鱼虾了给几个闺女送去。
第75章 075 闲暇
“小远, 骑自行车去喊你姥爷姥姥,让他俩明天中午来吃饭,明天中午我们吃铁锅炖大鹅。”苏愉在菜园里喊里屋的孩子。
“好, 平安你去不去?”
“去吧, 我俩一人骑一辆自行车。”
两个跟苏愉差不多高的男娃子拉门走了出来, 手掌边上还沾了一层铅笔灰,苏愉看他俩出来先洗手就知道,这是又躲在屋里描漫画书上的画。两孩子从三年级的时候已经不满足只看漫画书上的故事了。
“骑车别跑快了。”苏愉嘱咐了一声, 但估计也是白费口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野的很, 骑车不仅突快,还要比单丢把和双丢把, 他俩平日里用的那辆锯杠的自行车车胎都换两遍了,不是破平了就是扎漏气了。
三年过去了, 现在已经是75年的秋天, 果园的事越理越顺, 三年前新种的橘子树苗今年已经开始结果了。每年入冬了整个果园都会人工加牛耕把土翻一遍,冻死土里面的虫卵, 春夏季也不用忙着捉虫,苏愉现在混成了以往俞远安在果园的地位, 去果园的时间随她自己安排。
“婶,你在家不?”二丫在门外喊。
“在, 你自己进来,门没栓。”
“小黑小花又长胖了。”二丫一手摸一条狗,在小花往自己身上闻的时候赶走它,她走过去抓了一把蒜瓣往松散的土里摁,问:“婶, 你家里还有没有红糖?”
苏愉这才发现她嘴唇苍白,额头发汗,把手里没排完的蒜瓣扔到小箩筐里,起身说:“有,我去给你泡一碗。”
还好水瓶里还有开水,苏愉切了一块儿红糖,泡一缸子红糖水端出去递给二丫,“给,趁热慢点喝,我给你灌瓶热水你捂肚子上。”
“婶,你别忙了,我热水灌好了,待会儿喝完水就回去躺一会儿。”二丫皱着眉头小口喝红糖水,烫烫的甜水咽进去,冒冷汗的身体好似暖了一些。
她十六岁了,去年冬天来的月事,第一次来的时候把她疼的直不起身,好不容易在家吃了两块鸡肉也被吐了出来,躺在被窝里没一点热气,大冬天的还出了一身的汗。
“又用冷水洗衣服了?”痛经这个钝刀子割肉的糟心事苏愉也没办法,更何况二丫还身体不好,营养跟不上不说干的活还重,大冬天的用冷水洗衣服她这个大人都受不了,但二丫还是隔三差五去堰里洗一家六口的衣裳。
噢,对了,两年前杜小娟又生了个儿子,现在刚满两岁,从他妈肚子里出来后就是二丫在照顾,计划生育也只有音信没文件下来,对这个小镇的居民没任何影响,该生还是生。
“姐,姐你在哪?”隔壁传来小孩子的声音,没得到回应就扯着嗓子哭。
“婶,我好多了,我回去了啊。”二丫一口气灌掉缸子里的红糖水,搓了搓被捂暖的手准备离开,没搭理家里扯腔拉调的哭声。
“卫生纸还有没有?我前些天刚买了两沓回来。”苏愉问。
“有,婶,以后你不用帮我准备了,我让我妈给我买了。”
“呦,你妈还答应了?我记得她用的都还是灰包吧?”苏愉在家听到过杜小娟让二丫给她准备锅洞里的余灰。
“嗯,她不给我买我就不帮她带小虎,那她只能把他带去上班了,她又不敢打骂我,只得同意了。”二丫踢开凑过来的小花,听她弟哭着跑出来,跟苏愉又说了一声,赶忙跑出去。
“姐,我醒了没找到你。”
“我听到你哭声就出来了,走,回去。”
苏愉听外面的哭声停了,二丫家的大门开了又关上,紧接着是小虎左一声姐右一声姐,这孩子完全不知道二丫是二姐,他还有个大姐。大丫去年嫁人了,前脚把她瘫在床上的奶伺候走了,后脚就从乡下嫁人成家了,杜小娟都没让她大闺女回来过。
“妈,来给我开门。”小远在门外喊,苏愉刚开门就两个孩子手上提的老南瓜。
“我姥爷让我们拿的,他说他种的南瓜今年结了好几个,他跟我姥吃不完,让我们提两个回来。”小远看门开了,把南瓜递给他妈,直接骑在车上冲进去,平安跟在后面也有样学样,提着车把压在门槛上,非要找颠簸的刺激。
第二天苏愉去了趟果园,把她定好的大鹅装麻袋里给提了回来,鹅已经先被杀死了,苏愉回来时平安已经把水给烧开了,接过大鹅塞在水桶里就浇开水烫毛。
“妈,我已经把面和好了,半边南瓜四瓢面一坨老面疙瘩,你看看面发起来了没。”小远跟在他妈后面一起进了厨房,掀了锅盖给他妈看面盆。
“可以,就是下次捣南瓜泥可以再碎一点,你看,面里还有南瓜块儿。”苏愉指点这个喜欢做饭的儿子,掐掉指甲大的面揪,搓开给小远看,“呐,是南瓜嫩皮,不要舍不得削。”
“其他都很好,做饭比我好吃的那天不远了。”苏愉手搭小远肩膀上,鼓励他继续勤奋练习。
“小远,别听妈忽悠,她是想偷懒,等你学会了她就当甩手掌柜了,不再做饭了。”平安探头进来,在苏愉要掂勺子敲他头的时候又嘿嘿缩了回去,提着桶蹲在流水沟旁边拔鹅毛。
“臭小子,以前你俩张嘴闭嘴要吃这吃那,就不许我享受一天了?再咕叨我今天就不动手了,饭菜交给你俩做。”苏愉撵出来给了平安两雷蹦子,看他疼的呲牙咧嘴还带笑,笑骂道:“就喜欢撩贱,非得掐你两下、拍你两巴掌你才舒坦。”
“你不也在笑,你就喜欢这个调调,别不承认。”平安说罢,支愣着两个胳膊蹦起来,躲她两步远,贱兮兮地看她,半是挑衅。
苏愉剜了他两眼,没如他意去撵他,踢了踢桶指使他赶紧拔鹅毛。平安没说错,她的确喜欢这种有疯有闹的家庭关系,平安跟小远待她有些似同龄人,能开开小玩笑,说笑打骂一通,母子三人相处更自在。
鹅炖下锅了,苏愉揣面,等馒头膨大了就放进院子里烧着大木柴的大缸里,这样烤出来的馒头表层焦黄,吃着又甜又香。
两个小子在厨房烧火闻肉香,苏愉把上午没排完的蒜瓣都摁进土里,听着巷子里有羊咩咩声,小黑跟它狗闺女小花又是摇尾巴又是低声叫,她走过去打开门,果然是她爹妈来了。
“小黑小花进来。”苏愉拿绳子把两只狗栓起来,让开大门让五只羊进院子。
“爹,你怎么又把羊给赶来了?”苏愉小跑着捞住地上拖着的绳子,等老两口进来了就把羊给栓在门口,不给它们机会祸祸她的小菜园。
“我一路放羊放过来的,等吃完饭我再放羊放回去,路上野草多,一来一回它们就吃饱。”他把筐子里的药罐提到堂屋去,打算等吃了中饭开火熬一阵直接在这儿喝,不必急着赶回去熬药。
老头现在看着精神比才病的时候还好一些,前年村里买了两头小羊羔回来,他利用他老村长的身份把放羊的活儿给抢了过来,现在每天也有三个公分。他每天赶着羊到处跑,想去闺女家吃饭了就把药罐提着,中午连人带羊过去,吃了饭就走,等羊吃饱了肚子就赶回去。
“小远平安呢,来,这是我挖的甜茅根。”老头洗干净手捏了一撮茅根进厨房。
“哇,姥爷你这茅根哪儿挖的?比我们挖的都粗,汁水多还甜。”平安接到手了就往嘴里塞,他这毫不嫌弃的样子取悦了老头,笑皱了一张脸说:“喜欢吃下次姥爷还给你们挖,我还发现了一个小堰坑,里面有鱼有虾,等过段时间水少一点了,我来喊你俩一起去捉。”
“别等段时间了,我们还有半个月又开学了,就这几天吧?我跟小远去找你,我们不怕水多。”
“噢,要开学啊,今年秋天就上初中了是吧?”苏老头想了想,把时间定在五天后,到时候把小星也叫上,这个外孙也是个乖娃。
半锅大鹅起锅后,苏愉又炒了盘素菜,大缸里烤的南瓜馒头也好了,苏愉拿布给端了出来,又埋了几个橘子在灰窝里,烤过的橘子止咳化痰,而且也烤热了,老爹吃了也不会凉着胃。
“你这都给炖了,没给宁津留一半?”苏老头看两个鹅腿都在里面,就知道这是整只鹅。
“他回来了我再买,不会亏了他,你看看你心疼他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儿子,我是儿媳妇。”苏愉夹了个大鹅腿给他,他这顿吃个鹅腿,一个馒头,两筷子素菜也就够了,再多了就受不了。
“妈,想吃什么夹什么,中午吃了也不怕不消化。”苏愉递了张纸给她,让她擦嘴角的。
“我消化好,不怕不消化。”她慢吞吞地说。
不算只吃鹅腿的老头,就两个孩子一个老人还有苏愉四个人竟然把一只鹅给啃干净了,老太太都没吃馒头,苏愉瞅她面前的一堆骨头,水都没敢给她多喝。
“妈,吃饱了没?”苏愉出声,喊醒坐着打瞌睡的老太太。
“啊?噢,吃饱了。”余安秀醒过神,想去倒水喝。
“那你给羊子舀盆水喝。”苏愉找活儿让她起来走动走动。
等她去拿水盆了,苏老头走过来坐椅子上,笑说:“你怕你妈吃出好歹了?想多了,你妈胃口好,牙口也好,一顿能吃两碗饭,今天那么多肉真算起来还没两碗干饭多。”他算着老太婆的饭量,以这个样子下去,如果中途不生大病,老婆子能活到□□十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我妈的确是身体棒,比我的饭量还好。”像是个长寿的人。
“对了,待会儿我走的时候你给我拿几个你烤的馒头,焦黄没水汽,我还挺喜欢吃的。”
“行,下次想吃烤馒头了直接过来,我现在闲的时间多。”除了去果园上班,就是骑着自行车四处找树少的地方栽树,三年的时间她把去果园的那条路两边种了两排树,最早种的那些树已经比她个头还高了。
第76章 076 树的归属
一条路突然种起了两排树, 这事不算小,而且这条路还通向两个县,苏愉这个种树的就被找谈话了。
我在七零养娃种树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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