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又太漫长,囤的粮食足够,但是饮用水不足,家里没有井,打水要到很远处,整个村子共用一口井,经常被冻住,大家应对这个有很多经验,但可惜那一年冻得太严实。
大家都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往家里囤水,依旧容易捉襟见肘。
且取暖需求太大,煤炭也不足。
有一天早上醒过来,雪堆得有她半人厚,惊蛰觉得,那雪几乎要没过她的腰,好多人都升不了火,做不了饭,奶奶一趟一趟往外跑,各自都在想办法,惊蛰还生了病,发烧烧得迷迷糊糊,梦里都想喝一口热粥。
那一年是镇上派出所冒着大雪和危险去送的救援物资。
惊蛰在那个冬天生了好几次病,挨了很多饿,病了饿了也不哭不闹,但奶奶都知道。
奶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那一年惊蛰经常看到她在山坡了拜了又拜。
第二年开春奶奶去了寺庙还愿,从山脚到山顶,一步三跪拜过去的。
惊蛰还认了寺庙门口一棵大槐树当干娘,希望能保佑她无病无灾。后来惊蛰每年过年都去拜拜。
……
再后来家家户户都有了井,路越修越好,政策一年比一年好,生活也一年比一年好了。
但奶奶,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风力发电建在高高的山峰上,信号塔已经快要实现全覆盖了,公路已经从家门口穿过了。
惊蛰记得去年去连云峰祭拜父母,那是落阴山最高的山峰,奶奶站在巨石上眺望整个起伏的山脉,远处“大风车”在转动,公路蜿蜒曲折若隐若现,上一辈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公路可以修建到这里,奶奶长长地喟叹一声:“好哇,真好哇!”
那一声叹息里,是欣慰,更是遗憾。
她当年独自抚养两个孩子都没有怕过,那时日子更难,如今一切都在变好,她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惊蛰不知道奶奶把她交给林叔叔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但那一幕仿佛烙印在了脑海里,每每想起来心口就揪着疼。
南临以前很少下雪,一年下个两次三次都算多了,今年从秋天天气就开始异常,入了冬更是下了好几场雪,今早竟然下了大雪,一觉醒来,外面白茫茫一片,纸片似的雪花还在飘着。
学校组织他们去博物馆参观,今天轮到最后四个班了。一早上班级群里就在疯狂刷消息,打赌会不会取消。
可惜一切如约进行,所有人在学校集合,然后上了大巴车,路上很多扫雪车都出动了,市区的街道雪已经清扫干净了。
惊蛰没见过扫雪车,趴在车窗玻璃上盯着外面看,觉得很神奇。
对于旁人来说,这些再寻常不过了,一个个歪在座椅上偷偷玩手机或者补觉。
林骁从早上就觉得惊蛰情绪不对劲,早上招呼26班上车的时候,特意让陈沐阳去占了惊蛰旁边的座,等他上车的时候又换了过去,这会儿侧着头看她,问了句:“看什么呢?”
车窗玻璃蒙了一层水雾,惊蛰不停地拿手去擦,听到林骁说话,才顿住了手,扭过头去看他,然后摇摇头。
林骁又问:“不高兴?”
奶奶走之前,就反复叮嘱她,要张开嘴,多说话,不要让别人猜。
于是惊蛰点点头:“我想奶奶了。”
早上林正泽和邢曼还在说,落阴山今年又是大风雪,担忧老太太在那边,生活能不能保障。说起这个,不由就说起当年那场大风雪,那一年他去落阴山探望,在县里逗留一周,连镇上都过不去,最后从邮局寄了挂号信和一些钱,想着等路通了,就能送过去。
第二年四月份,他才收到老太太给他的回信,一并寄过来的,还有满满一大箱特产。
那时候山里路还不好走,不知道那一箱东西,是如何拿到镇上去寄的。
每每说起沈家,林正泽都感慨万千。
惊蛰那时候便不说话,只是埋头苦吃,林骁此时才意识到,她可能在担心奶奶。
老太太一生都要强,一辈子都在跟命运抗争,林正泽寄去那些钱,她要么不收,要么就是变着花样送回来了。
那时候惊蛰的父母刚相继离世,身边充斥着各种好意和不怀好意,她无法逐一分辨,只好全都拒之门外。
许多人慢慢就不联系了,只有林正泽这些年坚持去拜访探望。
一是偿还恩情,二是他确实敬重老太太。
林骁其实不太能感同身受,但还是因为她的闷闷不乐而觉得惆怅起来,于是沉默了会儿,说:“寒假我陪你回去看看。”
他掰着指头算了算:“最多再有一个月。”
惊蛰抬头看了他一眼,她其实真的很想回去,但路途遥远,她自己回去,叔叔阿姨一定不同意,但如果叔叔阿姨执意要送她,那她势必无法久留,她也不好一直麻烦他们,很早她就考虑过这个事,奶奶说寒假也不要她回去的时候,可能就已经考虑过这个可能了。
她如今不仅是担忧,更是混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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