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晨转过头来的时候，李二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地上呼啦啦跪着一票人。
    沈晨笑道：“来了？”
    “说得很好！”李二问道，“若是将领以帮助百姓为借口，裹胁民意、养兵自重该当如何？”
    自古君王害怕兵权旁落，发明了虎符等代表军权的事物，以此约束将军。
    从沈晨所讲的子弟兵职责来看，虎符的作用将尽可能弱化，否则，等将领请了旨意，再派兵出门，估计百姓该饿死淹死的早就饿死淹死了。
    可是，一旦虎符的作用弱化，又容易滋生带兵将领的野心。
    我有百姓支持，我就要造反！
    在拎着锄头都能造反，还有可能造反成功的时代，手里有一支百姓支持的军队，基本上已经和造反成功没有多大区别了。
    沈晨道：“控制军队的最好办法从来不是虎符！当然了，虎符是必要的条件，不仅不能弱化，反而应该加强。但是，虎符毕竟只是手段，想要军队不造反，关键还得从士兵入手。”
    “哦？”李二倒是没想到沈晨的落脚点居然是在士兵身上，“何解？”
    “爱国教育！”
    “什么玩意儿？”
    “很简单，就是培养士兵的爱国主义精神，让士兵忠诚于这个国家，而不是某个将军！”
    李二不说话，沉吟良久，道：“说来轻巧，但士兵与将领几乎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若是主将造反，士兵平日里深受他的爱护，说不得到时候便会随同一起揭竿而起。”
    “那是爱国教育没有做到位！”
    沈晨摆摆手，一点儿也不在乎李二的担忧，后世的官兵关系比大唐这种那将领粮食吃饭的关系硬多了，也没见领导出事，士兵们就跟着造反的。
    “爱国教育不能从将军入手，不能由将军告诉士兵们要爱国，假若在将军眼中，爱国就是清君侧，士兵不仅不会反对，估摸着还要大力拥护。所以，爱国教育必须直接和士兵对话，加入到士兵心中。”
    “你的意思是单独成立一个部门或者差事，专门为皇帝说好话，为大唐说好话，引导士兵的想法？”
    沈晨点点头，李二不愧是千古一帝，一点就透了，“不错！这个部门没有别的职责，不能指挥士兵，没有掉兵权，甚至连训练的权利都没有，更别说后勤保障啥的，但是，这个部门却能凌驾于将军之上，就连将军的思想都要被这个部门监督，不论将士和士兵，都要接受这个部门的爱国教育宣传，让将军和士兵彻彻底底地站在大唐朝廷这一边，从思想上剪除他们想要造反的想法。”
    “好办法！”
    李二当即兴奋起来，忍不住拍手叫好。
    “历来当兵吃粮，可当兵吃的什么粮，吃的谁的粮，从来没有一个定性，将军说是吃谁的，士兵们就以为是吃谁的，告诉他们，皇帝没发粮，他们也只会认为皇帝没发粮，危难之际，将军一旦举旗造反，他们自然就跟着造反了。”
    李二欢喜得忍不住立即就想下旨，建立一个沈晨所说的部门。
    “可是，若是朕建立一个连将军的想法也都已左右的部门，那么，便可直接切断将领和士兵之间的思想联系，让士兵知道吃的是谁的粮，为谁作战，到时候，哪怕将军想要清君侧，士兵们也会自觉地知道，他们没有接到朕的命令，不能出兵。”
    沈晨见李二越来越向皇帝的兵权去靠，提醒道：“不错，如此一来，就不怕士兵被将军蛊惑，自然而然，就不怕士兵去帮助老百姓，为将军收买民心，相反，还可以多做一些，因为，哪怕是收买民心，也是为皇帝收买，与将领本人无关。”
    “好计策！好计策！”
    李二真想抱着沈晨啃上两口，简简单单一个计策，竟然一下子就逆转了自古以来皇帝害怕军权旁落的担忧。
    不仅如此，还可以埋兵入民，让士兵成为老百姓的一员，扭转好男不当兵的概念，让老百姓真心拥护军队，间接地拥护皇帝！
    可谓是一石二鸟，令李二茅塞顿开。
    “长孙无忌！”
    “臣在！”
    当即，李二便叫过长孙无忌，“你们几个商议一下，就根据仙师方才所讲，筹建一个这样的部门，相关法令和职责，你们好好想想，关键在于引导将士思想，忠君爱国，直接让士兵知道朕的意思。”
    “喏，下臣奉命。”
    “等等！”沈晨再次提醒道：“别忘了从百姓中来，爱护百姓，爱护家园。”
    “对对对！加上这个，加上这个！哈哈哈哈……”
    李二脸上意思尴尬也瞧不出来，似乎有意忘记了一样。
    沈晨叹气道：“为什么你们明明是靠着百姓的拥护才建立的国家，却偏偏不把百姓看在眼睛里？别忘了，刘邦就是个平头老百姓，可人家建立了四百年的大汉王朝，你唐朝满打满算还没三十年，怎么就把前车之鉴给忘记了？”
    唐朝被谁灭的？
    节度使？
    瞎说了！
    唐朝败亡的根源就在百姓身上！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说的就是唐朝！
    黄巢不过一个读书人，举了一把火，就携带万千百姓烧了一个王朝，大明宫也在战火之中被焚烧殆尽。
    尽管黄巢最后被灭了，但从那之后，其实已经没有所谓的唐朝了，有的只是打着唐朝期号的军阀而已，就像三国前期那样。
    秦二世三个字登时刺痛了李二的心，这才想起来，他曾经说过“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话。
    他的脸色猛地沉寂下来，盯住了长孙无忌，道：“听清楚了？”
    长孙无忌看了看沈晨，点头道：“听清楚了！”
    沈晨摇摇头，就这谨慎小心的模样，天知道他真心听懂几分？
    不管了，如果做到这一步都救不了大唐，那么，只能说大唐活该被灭。
    任何挡在老百姓幸福路上的拦路虎都应该被消灭。
    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沈晨绝不会刻意留下一个祸害老百姓的王朝！
    哪怕……是他心心念念要改变的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