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应该骄傲的。
    骄傲于从娘胎里哭着来，却在大部分的时候能够寻获开心。
    骄傲于在寻获开心的过程中不断伤心，却依旧没有从高楼顶上一头子栽下去。
    骄傲于明明只用活一次，却被无限重来的游戏主角更加自由，并可以体验更多的游戏主角的人生。
    在船夫们用实际行动帮助沈晨狠狠扇了一巴掌之前，长孙宽是骄傲的。
    他骄傲于他的出身，他的姓氏，他把长孙家的商行从一穷二白带领到大唐首屈一指的豪商的能力。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向来逆来顺受，全家家当加起来还不够他吃一顿美味价钱的船夫们，竟然会为了一个主家的名誉，放弃自己的小聪明，把招人眼的钱财放在光天化日之下给众人观看。
    长安城里出了个新鲜事儿。
    每天下工后，总有一群船夫、工匠、织娘把铜钱、肉食、布匹用背篓背着，沿着大街小巷给众人看。
    他们高呼着“我们为仙师正名”的口号，凡所到之地，尽是他们高亢嘹亮的声音，直把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也压过了下去。
    当人们两眼红红地盯着他们背篓里的事物跃跃欲试的时候，他们便会一股脑围上来，不仅没有为财物被人觊觎而愤怒，反而把背篓里的事物尽数拿出来，然后一做一二做二地将事物用白布垫着摆开。
    铜钱、肉食、布匹，有的还有别的事物，但这三大件却是每个人都有。
    摆好后，他们就会笑着给周围的人解释，“此些便是仙师直属部门的利钱，名曰福利，每个雇工都有。”
    “到的此时，眼红随之而散，剩下的便是羡慕，而后便有大批百姓到仙界技术开发区来，争相询问是否还需雇工。”
    李承乾在办公室里向沈晨汇报起今日雇工们的所作所为来，面上尽是一副日了狗的表情。
    如果不是他微服私访，亲眼所见，如何能够想到，在他的世界观里，除了做工以外完全没有一点用处的雇工竟然可以为主家的名声做到这一步。
    之前修建大唐皇家学院的时候也没出现。
    不过，他想来想去，也只是因为当初没有遇到沈晨名誉受损，若是遇上，怕比这做的还要恐怖。
    他感叹道：“没想到船夫们起了头，工程队的工匠和织娘也行动起来，更没想到，他们简简单单的做法，不仅让觊觎他们钱财的人打消了欲念，还推崇了咱们仙界技术开发区。”
    “潜规则的作用就在于它见不得人，当潜规则变成了明规则，规则也就能见人了。不过觊觎并不能打消人们的贪婪，而是把贪婪转移到了做工上。”
    沈晨随口回了一句，李承乾呐呐不能言，却是点头不断。
    拿着手里连夜赶出来的《元旦促销计划》定稿，沈晨问：“报名的人多不多？”
    “啊？啊！”
    李承乾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潜规则和明规则的不同。
    沈晨无语道：“你啊，跟在我身边那么长时间了，何必因为一些道理而咋咋呼呼的？”
    李承乾舔着脸道：“仙师便宛如一座宝藏，怎么挖都能挖出更多的好东西来？”
    宝藏男孩？
    沈晨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个用尖锐的声音和不标准的普通话唱歌的女孩。
    额……
    “要做这么多？”
    李承乾翻开《元旦促销计划》随便看了两眼，登时就尖叫了一声，人也从座位上腾跳而起，不可思议地道：“一、二、三、四、五、六……二十七……四十六项？咱们又那么多东西可以卖？”
    沈晨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除了拳头产品无烟煤炉和火炕外，咱们目前什么都没有。”
    “那……那……”
    他很想说，那哪里来的四十六个促销项目？
    “你看完再说！”
    沈晨生气地骂了一句。
    “咱们是一个技术开发区，目的是引导大唐的商人研发和开发更多的东西，并帮助商人和有能力的工匠进行销售，扩大盈利，为此还要保证他们在研发和生产过程中的基本物资。”
    “如果把他们所做的一切当做河流的中间环节，那么，咱们所做的就是供养这条河流的上游，以及流入大海的下游。”
    “所以，这个促销计划里，咱们仅仅只卖无烟煤炉和火炕。”
    “那其他的东西……”李承乾不敢说话了，赶紧把《元旦促销计划》看完，免得又被沈晨当做憨货看待。
    半个时辰后……
    “卖东西还能这样卖？”
    李承乾亮眼一瞪，再次跳了起来，浑身一震，手里的《元旦促销计划》书哗啦啦散落在地，像一片片硕大的雪花，铺满了整个地板。
    …………………………
    “宣传单搞得如何了？”
    药香味浓郁的寝室里，长孙宽有气无力地躺在卧榻上，一名身材丰盈的侍女将他嘴角的药渍用丝巾擦去，用托盘托着空碗走了出去，并将寝室的门拉了合起来。
    老管家眼中尽是一片心疼的样子，合上的大门将夕阳的余晖遮挡起来。
    就在遮挡住的瞬间，一抹精芒在老管家的眼底闪了一下，趁着光芒的掩去，也在瞬间消失了下去。
    他毕恭毕敬地跪坐在卧榻前，就像一名心疼儿孙的父亲那般慈祥。
    “回老爷，我已让长孙家旗下的书局将宣传单页做好，泼皮流氓和游侠都已准备好，只等老爷发话，明日城内便到处都能看到。”
    “靠得住吗？”
    经过三角眼那么一闹，长孙宽对使用泼皮流氓有了心理阴影，他是实在信不过那些人，可惜也只有那些人才能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不能不用。
    “请老爷放心，全都不识字，不会知道宣传单上写了什么，之后哪怕有人询问，也查不出来。”
    见长孙宽嘴角不可控制地又流了几滴掺杂着汤药的口水，老管家也顾不得脏，直接用手指将污渍擦去，神情孺慕，端得是个好父亲。
    “哎……”
    长孙宽长长地叹了口气，“仙师乃是神仙，又如何全然猜不透，我等也只是搏个命，争取不要讲利钱扩大就行。”
    他的脑子有些沉，那汤药喝了之后人总是昏昏沉沉的，也只有喝下去的一会儿才能清醒一些。
    他加快了说话的速度，免得交接不完。
    “宣传单是个好东西，自从仙师弄出来之后变风靡了出来，可惜，此次却是要用宣传单驳斥仙师的利钱，就是不知仙师会不会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