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这个事情？”
    乔正诚本来还沉浸在那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之中，被乔素这么一问，情绪一下子散了一大半。
    嗓子梗了良久，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你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吗，念慈她小时候走丢过，后来被福利院养大。”
    乔素的母亲楚念慈曾被人贩子拐卖过，历经波折之后才在虹城福利院里住下，也因为当时年纪太小不记事，所以之前也都没有找到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想要在偌大的国土上找到自己真正的家，谈何容易。
    不过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生存着，楚念慈也咬着牙活出了自己的精彩，正儿八经的高校大学毕业生，还未正式毕业就得到了自己第一桶的创业金，后来还开办了工厂与娱乐公司，可以说，如果不是当年骤然离世的原因，楚念慈会获得比现在更加出色的成果。
    想到这里，乔正诚的脸上不禁染上一丝羞愧之情。
    人年纪大了，有时候总会怀念回忆起从前的一些往事，是到如今已经是半百的年纪，乔正诚回头看，也知道当初自己的确造了不少的孽。
    那么优秀出众的一个人儿愿意嫁给他，还退隐幕后专心致志地相夫教子，可他却不懂的珍惜，还在她孕期做出那样渣的事情，更是害的楚念慈为此产后抑郁多年，在打算散心出海的时候遇到天灾，葬身大海。
    如果不是遇到他，也许念慈会过的更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并将她捧在手心上的人，好好疼爱。
    更别提还将曾经被自己捧在手心中的女儿，一步步地推向远方……
    所以现在落得这本客气疏离的关系，是他的错。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活该得到这一切，都是报应。
    越想下去，乔正诚的心口越发疼痛，低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乔素清冷的眼眸微微划过，注意到眼前男人脸上那满满的懊悔与痛苦，不自觉抿了抿唇。
    都说时间是最好治疗伤口的良药，但有些事情，并不是轻描淡写一句“过去很多年了”，就可以轻易放下。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各种复杂思绪，乔正诚又开口，“要是念慈还在的话……现在各种技术比当初发达了不少，说不定真能帮忙找到她的家人……等等素素，你突然问起这件事，难道是……”
    念慈的家人找到了？
    “没有，我只是随便说两句而已。”
    看着乔正诚已经陷入脑补出来的模样，乔素嘴角一抽，很快地否认，“前段时间永安公墓的人打电话来提醒我续约公墓，墓碑需要重新做，对方来询问妈妈的生辰八字，所以才想起这件事。”
    因为是被拐卖到福利院，且没有多少从前的记忆，一直以来楚念慈刻在石碑上的日期，不过是她被送入福利院的时间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出生日期。
    不过……人已逝，再去纠结真正的出生时间，也没多少意义了。
    冷不丁听到乔素提起这件事，乔正诚面上一哂，不自在地搓了搓手，乔素目睹着他的这点小动作，闪烁了下眼。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就在她打算去结账离开包厢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乔正诚说道，“你说过两天会回乔家……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乔素抬起眼，对上乔正诚那期盼的眼神，带这样点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小心翼翼。
    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涩。
    “乔家是我家，我为什么不可以回去？”
    乔素淡淡地应答了一句，没再停留什么，率先一步先踏出了包厢，刚去付完钱，就碰到了抱着小星宇在走廊溜达的秦霞。
    “素素。”
    看到乔素，秦霞冲她和煦地招了招手，乔素点了点头，走进了些，发现小星宇已经窝在她怀里，正睡得真香。
    神情犹豫了一下，秦霞压低声音说道，“有空的话，多回回家里吧，大家都很想你……特别是你爸。”
    “老乔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现在做什么事情都比以前细心了不少，家务也会干，人也不像从前那样……”
    秦霞的声音舒缓地飘荡在耳边，“而且看的出，他后悔之前做的那些错事，一直想要找你机会对不补偿了。”
    “秦姨，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明白。”
    乔素盯着熟睡中小星宇那张白嫩的小脸，声音放轻了不少。
    她曾经也是有过浓浓的父爱的，只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和乔正诚渐行渐远……
    眼眸闪烁了一下，顷刻间化作平静。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再去深究也没什么意思，不过至少，小星宇会比她幸运。
    “秦姨，好好培养起小星宇吧，乔家的未来就靠他了。”
    乔素轻点了下怀中小星宇的鼻子，说道。
    “可是素素，之前不是说好了，你保护我和小星宇，我们是不会和你争乔家的……”
    秦霞被乔素突如其来的一番话给吓到了，表情变得诚惶诚恐起来，“素素你相信我，我对乔家真没什么想法的！”
    似乎担心乔素会不相信，秦霞还试图把手举起来发誓，被乔素眼疾手快地给摁了下去，“秦姨，我相信你。”
    “但是——”
    “当初我答应帮你和小星宇，并不是出于乔家，我是真心实在的希望这个孩子降生的。”
    乔素望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小星宇，眉眼难得柔和下来。
    只是怜惜这个上辈子未能睁开眼看一眼世界的生命，况且，那件事情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寒暄了一阵，乔素便借口有事，率先离开，等乔正诚后知后觉出门才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那孩子，一点儿礼貌都没有……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乔正诚心里一口气憋着，想要说些什么又开不了口，只能耷拉着老脸，看上去表情有些愤怒。
    一旁的秦霞却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低声宽慰了几句，“放心吧，素素开口答应了，说过两天会回乔家，她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谁，谁稀罕她回来！”
    乔正诚哼唧唧了一声，眼神却不自觉瞄向了乔素离开的方向，将口是心非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下，秦霞也无奈了，“老乔，我知道你心底在什么，只不过素素虽然嘴上说的冷淡，但她是个嘴硬心软的好孩子，以前的事情你也得给她点时间去梳理，一家人嘛，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乔正诚听着秦霞的话，沉沉地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