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平的话说完，场面直接陷入死寂。
    他的话不可谓是不诛心，二选一……根本就是在为难顾靳临！
    就是故意的！
    “不可能！”顾靳临蓦然沉下脸，声线低哑得有些可怖，“马良平，你放了他们，无论什么条件，随你开！”
    “哈哈哈，我们大名鼎鼎的顾二爷还真是大方，但顾靳临你搞清楚，现在主动权是在我手中，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马良平笑得不屑一顾，眼神充满着恶意，“两个人，你只能选一个，抛一个，没有其他的选择！”
    呵呵……顾靳临越犹豫不决，他心底越开心，这就证明吊着的两个女的，对他而言，都很重要。
    到时候无论失去哪一个，顾靳临一定心痛无比！
    哈哈哈哈……他就是要让顾靳临尝尝这种撕心裂肺的滋味！
    毫不掩饰脸上得意的笑容，男人的眼底闪烁着最后的兴奋。
    正在一点一点磨绳子的乔素低下头，即使隔着很远，他也能感受到男人身上腾起的怒意和暴躁。
    闭上眼，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顾靳临死死地掐着掌心，口腔里充斥着类似铁锈的味道。
    一边是心爱的女人，一边是救命恩人留下的唯一女儿，如果可以，他想两个一起保下，不愿让任何一人受伤。
    望着半空中晃动着的黑发女人，眸底涌起强烈的心疼，顾靳临闭上眼，沙哑着声音开口，“我选乔——”
    “选印雪，靳临，必须选印雪！”
    身旁的阮琼忽然出声，面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靳临你别忘了，我们顾家还欠着印雪一条命，无论如何，今天被放弃的，绝对不能是她！”
    “妈，那素素呢？”
    顾靳临盯着阮琼，幽深的眼眸一眼望不到底，“她是我的妻子，我未来孩子的母亲，你要让我对她见死不救吗？”
    平静无波的语调，冷得都能结出冰粒子。
    “这……这也是没办法的。”
    对上顾靳临那一双黑眸，阮琼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咬了咬牙，说道，“这件事……算我对不起乔素，但从这里掉入海中，大概是不会出事情的……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会找机会补偿她的。”
    虽然这件事很对不起乔素，但在她的心中……还是印雪更为重要！
    “不可能。”
    顾靳临轻描淡写地一句话拒绝。
    阮琼一听，急了，“靳临，你不能这样——”
    “阮姨，就听靳临的话，选择救素素吧，我没关系的。”
    悬在半空中的印雪忽然开口，似用尽全力呼喊道，“救素素，不要管我……”
    “反正印家也就剩下我一个人，也没多少牵挂的。”
    她虚弱一笑，阳光的照射下，整张脸显得几乎白到透明，令人心疼，“阮姨，很谢谢顾家在我爸爸走后一直对我精心照顾，没事的，我真的不介意的……”
    说到最后，似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直接昏死过去。
    “傻孩子，你这是在剜阮姨的心啊！”
    向来以优雅端庄自持的阮琼听到这番话后，直接掉下眼泪，她哽咽着开口，“当初要不是老印，靳临就不可能从那火场里面出来……你们印家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也说了，印家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了，阮姨怎么会把你丢在这里呢……”
    阮琼一直记得，七年前那场几乎是灭宅的灾难，如果不是印建明救下靳临，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现在……
    “靳临，印雪前段时间才刚刚落水，肺部有点小毛病，医生说她要是不精细养好，以后说不定会留下病根，影响寿命的！”
    阮琼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印雪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别叫我一声妈了！”
    顾靳临浑身一震，眼底浮起黑雾。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七年前的场景。
    那时，整片天空被火焰所掩盖，只有印建明敢冲进去，用一命换一命的方式，把他救出来。
    “靳临少爷，咳咳，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浑身被烧的几乎没有一块好处的印建明躺在病床上，浑浊的眼眸闪过一丝哀求，“我老印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只求你好好照顾我女儿印雪，她还那么小，就没了父亲，我不求什么，只希望平平安安就好……”
    平安。
    这是印建明对印雪的期望，也是他当初做出的承诺……
    “很吵啊，这么一个简单的答案，怎么还没做出选择呢？”
    悬崖上，马良平嘿嘿一笑，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手中的铁棒，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点燃了根烟，悠然地就像是路过的游客一样。
    “说，到底想要救谁，别想着拖延时间，你只有十秒钟的考虑时间，否则……我就让她们都摔下悬崖，你两个都得不到！”
    马良平吐出个烟圈，悠悠开口，“10，9，8，7……”
    “靳临，快选择印雪啊！”
    阮琼听闻，连忙央求指使道。
    “6，5，4……”
    顾靳临死死攥着掌心，忽的，藏在发丝底下的耳机里，传来刺啦的机械声，“二爷，已经安排好人了，只能您一声令下，就能救下另一个人！”
    原来早在顾靳临和马良平对峙的时候，男人便已经暗中吩咐顾一，带上一组小队的人员，潜伏在山崖的树丛暗处。
    只等当马良平放人精神松懈之时，他们便能立马冲出去制服住人，从而救下悬挂在空中的另外一人！
    “你再不做出选择，两个可都要香消玉殒了。”
    马良平恶意一笑，“3，2，1……”
    “我选……印雪。”
    顾靳临被迫开口，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悬崖上回荡着，清晰地钻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半空中，努力磨绳子的乔素忽的停下了手，往日熟悉喑哑的嗓音，莫名添了几分陌生。
    茫然地眨了下眼，隔着远远的距离，乔素看不清顾靳临此刻脸上的表情，一阵海风刮过，竟冻得她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心尖仿佛是被人划开了大口子，往里面不断灌冷水。
    明明是烈日下，怎么会怎么冷呢？
    也是，印雪比她体弱，继续掉在半空中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且以顾靳临的能力，肯定已经想到了后招，能将她一块儿保住……
    一瞬间，心中想了无数个答案，可最后，胸口里的空荡依旧没有被填补住。
    嘴角轻轻一扯，清亮的眸子闪过浅浅的碎光。
    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一个结果，在她和印雪之间，无论出于什么的缘由，顾靳临选择了印雪。
    而她，则是被放弃的那个。
    答案就是那么简单，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而已。
    原本跳动着的心房，忽然长出了零星的冰晶，空荡荡的地方瞬间封成了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