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着寒意的话语，深如冻骨。
    “靳临，是我。”
    视线里渐渐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印雪看着面前两个面色都不算太好的男人，神情有些犹豫，“我是想来看看素素的……不知道她现在情况还好吗？”
    “原先跳下海，我本来想救她上来，可惜低估了自己的能力。”
    说到此处，印雪面上浮起一丝不好意思，“结果根本帮不到忙，还好靳临你赶到，素素她看起来好像不会游泳，差点就……”
    “她身上的礼裙是你给她的？”
    男人冷不丁的出声质问，印雪愣了一秒，下意识回答：“是啊，因为她原本的礼服被嘉嘉弄脏了……”
    “蚕丝类的面料，吸水性极强。”
    顾靳临沉沉地望着她，眼底带着一丝思忖，“素素她会游泳，可在那种情况下，根本无法挣脱来开。”
    对上男人幽深的黑眸，印雪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原来是我差点害了人……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语气一顿，嗓音有些干涩地说道，“素素她现在还好吗，我想说声对不起……”
    面上的歉意真诚懊恼，不似作假。
    悄然地挪开视线，顾靳临低声说道，“明天吧，素素刚睡下。”
    “好，那我明天就去。”
    印雪点点头，刚准备离开，忽的又转了回来，“那先前那条玫红色的礼服，我还是拿回去吧。”
    好心差点酿成大祸，印雪如今满脸自责。
    “在佣人那里。”
    顾靳临淡淡开口，印雪点点头，快速离开了小阳台。
    又剩下他们两人。
    牧瑾言抬头，看着面前清冷矜贵的男人，脑海中，回想着先前在他进入包厢内，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声暧昧。
    舔了舔干涩的唇，嗓子有些发痒，“好好照顾素素。”
    落下这句话，牧瑾言深深看了眼顾靳临，直接离开。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顾靳临才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
    踏出小阳台，就见守在边上的顾一。
    摸了摸光洁无痕的指节，男人的眼神渐渐沉下，“今晚的事情，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他不管乔艳艳是真疯还是假疯，伤害素素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是，二爷！”
    听出话语里暗藏的寒气，顾一哆嗦了下身体：看来这次，二爷是真的动怒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不出意外浑身酸痛，连带着呼吸还有中艳艳堵塞的感觉，是快要感冒的前兆。
    乔素翻了个身，睁开眼，窗外隐约透出点点的亮光，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早晨八点。
    往日这个时间，生物钟早就该唤她醒来了。
    恰巧此时，掌心的手机突然响起，乔素看了眼屏幕，上面一连串熟悉的号码，让她一愣。
    “素素。”
    是庞清芬的声音。
    乔素下意识坐直身体，“奶奶？”
    这个时间点，怎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
    “你还好吧，昨晚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没想到艳艳那孩子，竟然会疯魔成这样。”
    消息传到乔家，庞清芬等人是一阵唏嘘。
    虽然乔艳艳干出那样下作的事情，可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他们只是断绝关系，并没有赶尽杀绝。
    相反，当初还留给乔艳艳一笔钱，只要好好经营，日子可能会比现在清苦，却有盼头。
    可现在，好端端的一个人疯魔了，还想害人性命。
    “奶奶，我没事，就是有点着凉，不用担心我。”
    乔素握紧掌心说道，庞清芬叹息了一口气，继而转了个话题，“对了，你秦姨今早刚生产完，是个男孩，有空回来看看吧。”
    “秦姨生了？”
    乔素眨了下眼，有些意外。
    提到乔家诞生的新血脉，庞清芬难得夹杂着几分笑意，“是啊，八斤多的胖小子，你秦姨这次也是辛苦了。”
    秦霞本就是高龄产妇，生产前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如今能平安生产，已经是不容易了。
    “帮我和秦姨说着恭喜，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抽个时间我会回来的。”
    乔素眯着眼，精神还有有些萎靡，和庞清芬聊了几句后，又有些撑不住，倒头睡了回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外的阳光，已经变得格外刺眼。
    眨着茫然的眼，乔素下意识撑起身体坐直，一眼就瞧见不远处，坐在沙发内的俊美男人。
    手持着文件，正无声地处理着公务。
    也不知道顾靳临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不过看样子，似乎是有段时间了。
    “醒了？”
    顾靳临听到动静声，悄然走到大床边上，微凉的手背轻轻贴在她的额间，乔素颤动了一下，倒也没拒绝。
    “还好没有发烧。”
    三秒过后，男人缓缓收回手，目光落在那苍白的小脸上，一顿，“等会儿让医生再检查一遍。”
    “不用这么麻烦吧。”
    一听还要检查身体，乔素觉得有些头大：她最讨厌这种繁琐的事情了！
    “我觉得我现在情况很好，就不用……”
    “咕噜——”
    彻天响的叫声，让房间一瞬间陷入死寂。
    乔素呆若木鸡地坐在床上，良久，脸颊浮起淡淡的红晕。
    ——羞恼制成的。
    靠……
    这下丢脸丢大了！
    难得见到乔素羞红了脸的模样，顾靳临抿了抿唇，眼底划过一丝促狭，“刚才我听到肚子叫的声音——”
    “你说什么？”
    下一秒，乔素抬起那纯暇无辜的桃花眼，一本正经道，“我什么都没听到，即使你听到什么，也一定是幻听了。”
    对，就是她说的这样刚才才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产生。
    仙女是不会肚子叫的！
    “可我分明听到有人肚子叫了。”
    顾靳临俯身顷下，带着灼热的呼吸，就这样缓缓落下。
    “我说没有就没有！”
    乔素怒瞪了一眼回去，龇牙咧嘴的模样，像是被撸炸毛发的小奶猫一样。
    顾靳临深邃了眼眸，指尖一颤。
    凶归凶，却也……可爱的紧。
    考虑到再逗弄下去，“实习转正”肯定遥遥无期，抬手，摁了下旁边的备用铃。
    “把午饭端进来。”
    低沉的吩咐声过去没多久，房间门就被人再次敲响，顾一带着备餐的人进来，推着一整个餐车进来。
    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种类丰富，应有尽有。
    看在美食的份上，乔大小姐很快将那丁点儿窘迫抛到脑后。
    酒足饭饱后，神情显得格外悠闲。
    等两人都享用完后，便有专门的佣人进屋收拾，期间，顾靳临接到一通电话，出门解决正事去了。
    等她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多了两道陌生的气息。
    “素素，你身体没事吧。”
    一见到乔素，印雪便直接起身，迫不及待地开口，眼含歉意，“对不起，靳临都和我说了，因为我的那条裙子，差点害你淹水……真的很对不起！”
    “意外而已，和你没关系。”
    乔素摇了摇头，她其实并没有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说起来，印雪也是好心帮她一把，只是谁都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身体没事就好。”
    边上的阮琼眼神淡淡地打量了一圈，“晚上你还要和靳临一起出席宴会，无比调整到最好的状态，不要给我们顾家丢脸。”
    留下这么一句告诫，便拎着皮包优雅离去。
    “阮姨……”
    印雪错愕了一下，似没有料到阮琼对乔素的态度会这么冷淡。
    看着乔素那淡然的眼神，忍不住辩解了几句，“阮姨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心里有些不愉快，你可千万不要放到心里去。”
    乔素摇了摇头，她理解阮琼的冷淡和怨气从何而来。
    昨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身为顾靳临的妻子，肯定会引起不小的纷争，在阮琼的眼中，可不就是给顾氏集团抹黑了？
    特别，还是在周年庆这样特殊的时间段。
    “印雪，昨晚谢谢你跳海来救我。”
    提到昨晚的事情，乔素想起自己坠海后，印雪不顾一切地跳下来，又意外又感激。
    说实话，她和印雪之间的关系，其实还有深到这种地步……
    “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冲动着想救人，就跳下去了。”
    印雪不好意思笑笑，“到头来还是靳临救你上来，我什么忙也没帮到。”
    脑海中闪过昨晚男人如神祗般出现的一幕，乔素心口一颤，眼神肉眼可见的柔软下来。
    印雪在边上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浅褐色的瞳眸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
    午后，乔素休息了一阵，身上不再像先前那样酸软无力。
    习惯性给程映发了条短信，也不知道这个嗜美食的小妞，昨晚是不是吃掉撑肚皮，可半小时后，联系界面上依旧空荡荡一片。
    难道映妞儿这个点还没醒来？
    乔素直觉不对，起身出门，前往程映所在的包厢。
    在门口按了许久的门铃，才听到里面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我都说了，不要客房服务，让我安静睡个觉可以吗？”
    “程映，是我，素素。”
    乔素轻声喊道，“你的嗓子怎么这么哑，昨晚没睡好？”
    屋内沉默了片刻，过了许久，她才听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伴随着锁扣的声音，露出程映那张娇俏的面庞。
    只是现在这张脸上泛着不自然的苍白，眼下青黑一片，像是昨晚出去做贼了一眼。
    “你昨晚通宵了？”
    乔素顺势走进去，程映顿了两秒，嘿嘿一笑，“是啊，昨晚熬夜追了个电视剧，啧啧，男女主之间的感情太甜蜜了，我一时没忍住就熬到天亮。”
    不对劲。
    乔素看着程映故作自然的模样，直觉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
    “素素，你来找我是有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先补个觉。”
    程映缓缓往床边靠去，“现在实在太困了，上下眼皮都在打架……”
    发丝轻扬，不经意间裸露出的白皙后颈上，一枚艳红的吻痕，很是显眼。
    乔素脚步一顿，一把拽住程映，右手触碰上后颈，沉声问道，“程映，你后颈上的吻痕，是哪里来的？”
    那么鲜艳……肯定是才出现没多久的！
    “咳咳，素素你淡定一点，这个我可以好好解释……”
    “别和我说这是蚊子咬出来的。”
    乔素看她闪烁的眼神，就知道程映想随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索性直接挑明，“谁家蚊子那么尖牙利嘴，都快能看到血丝了！”
    作为过来人，她拿她的智商保证，这绝对就是吻痕！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素低下头，看着程映那一身不合时宜的长袖长裤，脑海里瞬间冒出一个念头。
    抬手，轻轻扯开松散的领口，大片光溜溜的肌肤上，布满了无数的暧昧痕迹！
    “程映，你被人……”
    嗓子像是突然被人紧紧掐住一样，乔素干涩地有些说不出来。
    程映才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是她邀请映妞儿上船的，这件事……怨她！
    “是谁？”
    咬牙，眼底闪过一丝杀意，“程映你别怕，告诉我那个畜生是谁，我去剁了他！”
    敢强迫女性……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答案很接近了……”
    程映眼神心虚地飘忽着，咽了咽口水，“不过稍稍有些区别。”
    “嗯？”
    乔素一愣，倒有些不明白程映话里的意思。
    “昨晚我的确和人发生关系。”
    程映犹豫了好久，最后吞吞吐吐地开口，“不过不是别人强迫我……好像是我强了别人。”
    “……”
    乔素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她刚才是幻听了吗？
    那太过震惊的眼神，让程映越发心虚，她轻咳了下嗓子，开口，“事情是这样的，昨晚我喝多了酒，有些认不清路，不小心走错了房间……谁知道里面正好有个男的。”
    “又因为酒精上头，太热了……兽x大发，就把人给……咳咳，你懂的。”
    乔素被程映透露出的只言片语，震得说不出话来。
    “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当时只是口渴，就喝了点饮料，谁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竟然是鸡尾酒，就醉了……早晨醒来的时候在陌生男人身边醒来，我也受惊不小呢，还好我跑的快。”
    程映低头扣着手指，白嫩嫩的一张脸看起来尤为无辜，“不过素素你放心，走之前我偷偷瞄了那男人，侧脸不错，还有八块腹肌，说出来，还是我赚大了呢！”
    “嘿嘿嘿，换做是其他的场所，也找不到这么优质的男人……我心满意足了。”
    说到最后，程映在胸前掌心合十，一副遂心的前程样子。
    乔素扶额无语。
    该说她们不愧是前世今生的好闺蜜吗？
    想当初，她也在一品轩强了顾靳临……咳咳。
    还真是该死的有、默、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