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声笑道:“曲端大将军今天好威风好杀气,只是听得话里意思,好象对朕极有不满”
他推门而入,曲端正是对门而坐,广巳经看的真切,早就霍然起身,其余陪客原本还不知道赵桓身份,待听刭赵桓的话中一个:“朕”字,才知道来者原来是皇帝,当下俱是吓得呆若木鸡,如同泥胎木塑。
赵桓也不管别人,自顾自坐下,向着曲端道:“朕是不让你统领大军,依你的才干,原本不该如此,你有些怨气,也是该当地。”
曲端听他说起此事,却也不加否认,当下亢声答道:“臣自忖,以臣之才,不在岳飞之下,他领得十万大军,臣却不能所以对陛下决断,并不心服,臣也从不隐瞒。”
“嗯。”赵桓点一点头,对方如此坦诚,他先是诧异,继而也是欣喜。当下又道:“这件事,我原本是要给你点挫跌,让你的脾气略变一变。
你曲端是有将才,却不能为帅何也你没有容人之量,太过刚愎,你治军有一套,治的是兵士,而不是将领。西军诸将,对你服气地不多,能被你如臂便指,指挥如意的更加不多,你若不改脾气,纵给你十万大军,你能一个人指挥这么多军士当真笑话”
这一番话,却是说的曲端冷汗连连,当下呐呐不能还置一语。赵桓所言虽然不多,却是直指他最大的毛病,便是自视太高,身有傲气,待下虽厚,待各级将领却是苛严,结果虽然不是天怒人怨,却是无人相附。结果张俊掌关陕时,曲端在诸军士兵中拥有极高威望,却因在将领中没有援助,被张俊轻松剥夺了兵权。前车之鉴犹在,赵桓的分析精当准确,曲端自然服气,根本无法分辩。
见曲端诺诺不语,赵桓心中得意,对曲端的分析斥责,算是他蓄谋已久,对曲端的才能与治军的手腕,赵桓极是赞赏,可惜就是性格中的缺陷也太明显,偏又太过刚愎,若象如岳飞那样一边重用,一边提点,只怕此人志骄意得,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所以故意剥他兵权,下放河东,让他先熟悉地形,以备将来提点改造后再来大用。此时看曲端神色,已经颇是心服,而且根据费伦的情报,曲端自来河东后,并没有消沉怠工,探勘地形,训练经略使麾下兵马,甚至曾经悄悄潜入太行山中,与当地义士接触,从哪一方面看,只要曲端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就将是河北大战统帅的最佳人选了。
只是一想到适才的事,赵桓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曲端,鼻眼不正的问道:“还有一条,打狗尚需看主人,蒙古骑兵忠心卫主,你明知他们是朕的家奴,还如此责辱,犯上傲上,竞致如斯”
第四卷 第162章 拜帅
适才他严词痛斥,曲端并不能反驳一语,待到此时,却是亢声答道:“陛下这话,臣不能赞同。”
他不顾旁边清客和折彦适等人的脸色,昂首向赵桓道:“陛下,臣责权所在,又岂能因蒙古人是陛下家奴,便轻轻放过况且,禁军将士,亦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岂可厚此薄彼”
赵桓不料得他当面还敢顶撞,当下便又斥道:“人尚有亲疏远近,禁军固是朕的臣子,然则蒙古护卫更是情份非比寻常,当日若非彼等,朕又能安然返回彼时禁军又在何处,岂能怪朕厚此薄彼”
曲端下意识接道:“陛下需得蒙古骑兵护卫返回,非禁军不敢战耳。”
此语一出,场中一片死寂,各人都是面色死灰,看向曲端,如若是死人一般。固然,当日赵桓灰溜溜的“北狩”是他父子自毁长城,乱政懦弱,败坏朝纲,这才将身做楚囚,然而当着皇帝的面如此指责,朝野大臣武将中,却唯有曲端一人了。
赵桓冷笑道:“数十万大军不敌六万女真兵,岂是我父子之过”
话说到这里,曲端也觉得无甚可说,只得免冠跪地,叩首谢罪道:“臣胡言乱语,无人臣礼,请陛下恕罪。”
赵桓虽爱其才,此时却也怒气难抑,原本要再用他的话头只得暂且收起,恨恨看了曲端一眼,挥手道:“罢了,朕向来不以言罪人,今日之事法不传六耳,便也罢了。”
说罢起身欲行,曲端却是又一叩头,向着赵桓道:“陛下,愿陛下慎思唐德宗引回鹘兵入长安,纵掠为祸之事。殷鉴不远,尚乞陛下留意。”
见赵桓仍然不理,拂袖欲行,曲端又道:“三百蒙古兵不足为祸,听闻陛下有意乞师蒙古。臣以为大不智。今禁军强盛,收复燕云指日可待,便小有挫跌,亦可徐图恢复。不必前门拒狼,后门入虎,盛唐之事,犹可为今日戒。”
赵桓转身回头,面露沉思之色。向着他问道:“你是因朕与蒙古合不勒汗联手一事。才故意惩戒闹事的蒙古兵”
曲端摇头道:“这到不是。犯法当惩,不可因故不罚,亦不可因故加罚。臣罚蒙古兵,降其骄纵之气而已,左右不过是三百人。陛下其实一向管教很严,没有出过什么乱子。倒是合不勒汗此人,臣不知道其人若何,不过提蒙古大兵十万来助战,如同当日唐皇乞回鹘兵,借兵容易,善后甚难。灭金之后,岂不知又会有一强敌辽朝为祸数百年,一朝灭亡。则金国为祸更甚,岂不知蒙古更比金强。到时候更加难以善后,自陛下借兵一说出来,臣日思夜想,就是担心此事,今日有些怨言,就是因为陛下不曾召见,臣不能陈说此事,所以方会如此。”
赵桓脸色已经越发温和,返身坐定,向着曲端温言问道:“原来如此,倒是朕误会卿了。”
他面露沉思之色,又向曲端笑道:“不过你们传言的借兵,倒也不是事实。朕当年与合不勒有约,朕能重掌大权,兵向燕云之时,他便以蒙古部落骑兵,出草原侵袭女真后方,乱敌阵脚,以为相助。这旧约也是为了他蒙古人好,女真人蛮横,为了防范蒙古诸部坐大,年年派骑兵到草原烧杀抢掠,名为减丁,蒙古人深受其害,早就心存不满。便是朕与此人无约,凭这合不勒汗其才其能,也断然不会这么任人欺凌。所以这一次朕派李显忠到得草原,寻得蒙古人申述前约,那合不勒倒也爽快,当即就应允了。只是他们如何出兵,侵袭何处,却是不怎么清楚了。”
曲端是何等样的聪明人,赵桓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旁人尚且懵懵懂懂的听不明白,曲端已经是尽数了然于胸。
赵桓与合不勒相约是真,不过此次派人前去,一没有申明利益,划清将来两国灭金后的地盘,二没有许给好处,以金银相诱,结果只是派了一个武臣为使,对方居然就这么爽快答应,其中含意不言自明。
合不勒是蒙古人中难得的政治家,眼光长远,富有手腕,当年赵桓落魄,他便鼎力相助,见赵桓重新执掌大权,且大宋强盛,便以前约为准,将以举国大兵相助。好处不要,地盘不谈,金银亦是不取,如此屈已奉迎,已经很是反常。
反常即妖,如果对方不拘泥沉迷于些许好处,便是期待着更大地回报,赵桓话语中若有若无,已经将这几点说的清楚明白,曲端心领神会,已经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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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答道:“河北大战在即,王师必定大胜,宗弼不是神仙,此时他便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扳不回败局,金兵精锐全失,纵是临时从上京等地抽调部落精壮,汇聚成军,也还需要时日方可。所以河北胜后,王师尽可全师北上,夺取燕京各地,甚至是直捣黄龙。如此这般,蒙古军是直入上京,还是攻打金国后方,需得早日确定下来方可。臣以为,陛下当再派使臣,或是交由前方将领临机与蒙古人相商,这样方能万全。”
赵桓见他明白,当真是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见曲端还是跪在地下,不由得亲手将他扶起,然后方笑道:“朕今日方知卿大才可用。”
见曲端面露喜色,赵桓又意味深长的笑道:“然则太刚易折,适才朕说的考语,仍然算数。若是卿执意不改,则日后相见甚难了。”
他说曲端大才可用,却又坚持之前的考语,再加上最后一句,便是明白清楚地告诉对方,起复在即,而且是大用,只是若仍然积习难改,便再也不会加以任用。
曲端听的明白,当下肃容拱手,向着赵桓道:“臣被陛下点醒,这数月来亦是经常自省,刚则易折,陛下且请放心,臣必定一改往日脾气,不负陛下今日点拔之恩。”
“好,如此最好不过。”
赵桓临机出来闲逛,却无意间将出征大军的主帅一事定了下来,心中大是高兴,当下连声称好,又与曲端讨论了一会河北战事的细节,见对方对答如流,对河北诸城地利兵备情形也极是熟悉,显然是之前用过苦功,心中更加高兴,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座中诸人心中已经明白,招讨河北行军总管一职,非曲端莫属。
折彦适肃立一旁伺候,因见天色已晚,又见赵桓语意将尽,便上前躬身笑道:“陛下说地开心,不过这时候天色太晚,再不回去,只怕行宫中或是各位枢相不能放心,要派人出来寻找,到时候大张旗鼓的闹腾开来,反而不好,不如今日且回,明天再说军务也好。”
赵桓原本也无甚话再说,当下一笑起身,又勉慰曲端几句,便即下得酒楼,诸侍卫立刻围拢上来,簇拥着他往行宫方向而去。曲端等人恭送赵桓一行出门之后,并不能放心让皇帝自行回去,暗中又提调了自己的近卫相随,眼看着赵桓一行人到得行宫附近,宫中班直侍卫远远迎将过来,将赵桓拥入宫内,这才四散回去。
折彦适见赵桓虽是面色得意,眉眼间却带有倦意,知道他因为议政因乏,出来散心,谁料又谈了一晚军务,精神已经极是疲惫,当即便安排宫中仆役人等,烧水熏香,准备床褥,让赵桓前去安歇。
赵桓心中高兴,却并不急着上床,自己在寝宫之外负手而立,此时虽是盛夏,河东却是地势极高,天气也较其余地方清凉,时近子夜,清风徐来,此处又是阁楼林立,晚上四处穿梭,吹打在人身上时啪啪做响,更令得他觉得神清气爽。
这几年来,每每居于长安宫中,为了竖立起圣明天子的形象,根本不能游玩做乐,宫中又有太后,需得晨昏定省,做出孝顺模样,再加上后宫嫔妃之间勾心斗角,争夺宠幸,身为帝王,享乐其实还不如一个平常富商,反而到了太原,孤家寡人,落了个自由自在。而大臣侍立左右,近卫林立身边,城内外数十万大军等候命令,整装待发,既又帝王之威严权势,又少了不少束缚,委实令得他身心愉悦,如笼鸟乍得自由。一时兴起之下,伫立在这阁下阶前,竟是想着自己提数十万大军直入幽燕,消灭外夷,将来青史留名,流芳百世,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只是想到诸事齐备,前方诸多大臣将领准备了很久,并没有让自己亲征的打算,一时兴起,却又要教不少人人仰马翻,只得叹一口气,只索作罢。
折彦适见他神情,知道一时还不得睡,便只得起一个话头,向赵桓问道:“陛下,看今日情形,必要拜曲端为帅”
赵桓一伸懒腰,笑道:“不错,他地才干不在岳飞、韩世忠这下,只让他做一军地统领,太过屈才了。此人犯上傲上的毛病一改,成就不会在其余诸帅之下。”
第四卷 第163章 赫赫之功
折了彦适默然点头,他出身折家,而折家原本就是西军系统诸将的资历和能力,都是知之甚详,赵桓对曲端能力和性格的分析,折彦适也极为赞同。
他原本要出声附合,却又临时转变,轻咳一声,向着赵桓问道:“陛下对虞枢相的才干能力,都极是信任,此次用兵河北,大军未至,虞相已经先期而至,谋画规算,用心费力之极,臣以为,以枢相为主帅,也是极好。”
折彦适身为近臣殿帅,提举皇城司,手中掌握着禁卫大权,况且又是少年时就跟随赵桓身边左右,御带军官,在任免大军主帅这样敏感的话题上,换了别人绝对不敢如他这般脱口而出,与皇帝商议人选。
赵桓回身看他一眼,已经了然于胸。折家在西军系统中根深蒂固,唯一能与折家相提并论的便是种家,现今种家衰落,唯一一个种极现下也不过是个副统制,而折家经历过折可求降金一事后,反而有很多子弟身任方面大员,或是皇帝近卫,除此之外,还出了一个皇后。只可惜现今在各处统兵的折家子弟,资历都是太浅,但只要稍加时日,比如折彦质现在以统制的身份,将来任大军总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身为折家子弟,自然不希望西军中有人太过坐大,虞允文虽然深得皇帝任重,到底是一个文臣,在军队中不可能有如这些世家大将般,真正掌握军权。若是以他领兵,将来折家子弟便会有更大的机会出头领兵。
赵桓是何等人,前世在政治官场中打滚,今世满眼看过去,全是权谋政治。勾心斗角,只略扫折彦适一眼,便已经知道对方用意。对方虽然出自私心,其实也无可指摘,这个时代家族地利益还在个人的利益之上,使用什么手段为家族谋利都无可厚非,况且只是一个看起来很合理的提议。虞允文虽然年轻,但才干谋略,已经明显远在其余的枢相之上,可以说。整个大宋的军事进程,战役谋画,都是此人一手控制进行,赵桓在政务上依赖很多人。比如赵开。李纲,甚至是很多平庸地官僚,在赵桓看来,政治这东西,最重要的不是人。不是所谓的政治家,而是制度。制度建设好了,一个平庸官僚就能做好所有的事。而军事则不同,它需要天赋,需要常人没有的敏锐直觉和分析判断的能力,所以一个军事天才,禾必要资历有多高年纪有多大,霍去病十八岁时建立的功业。很多人五十八岁也做不到,便是此理。
赵桓明知如此。却向着折彦适笑道:“虞允文虽然长于军务,到底资历太浅,经验不足以统领大军。军中资历最为要紧,平时也罢了,战阵上部将对主帅稍有迟疑,便是不得了的大事。”
见对方面露失望之色,赵桓又笑道:“况且朕身边也离不得他,将来有的仗打,允文还有机会。”
皇帝话说到这份上,折彦适虽觉遗憾,却也没有什么话说,君臣二人仰望星空,只见月郎星稀,天空中一片纯净,令人惬意非常。
只是这行宫四周,却是人声嘈杂,皇帝到来的消息早就传遍诸军。宋朝自开国以来,先是河北禁军最为精锐,担负着对抗北辽地重责,谁知后来宋辽之间谈和成功,两国数十年间没有任何战事,河北禁军闲散无事,战力越来越弱,到得西夏崛起,精兵强将尽行入关陕备边,数十年间宋夏之间战争不断,西军方成为禁军最强悍的一支,至赵桓当政时,全国上下唯一能打的军队,便只有西军一支,种师道援开封,第一次开封之围被解,就是西军功劳,而太原防备近一年,种师中统兵十七万,数次与金兵野战,虽败犹荣,亦是西军。到得此时,岳飞所部出身河北禁军,这些年来部曲越打越强,兵力越来越雄厚,最近以来突入中原,连败金兵,阵斩名将,打的完颜宗弼灰头土脸,数十年精锐尽丧于中原大地,岳飞本人及其所部,一时间声名大振,全国上下皆传其名,而西军上下佩服友军战力地同时,却又是极不服气,甚至是大受刺激。
此时此刻,全军上下已经无需再加动员,从将军到普通部卒,皆是战意昂扬,就等着皇帝一声令下,然后全军挥师东进太行,直入河北大地,在河北平原上与敌人痛快厮杀一场,甚至将来直入幽燕,复百年失地,这样才能再将岳飞先拔头筹失掉地光彩,稍加挽回。有着这样的心理,士气又极是高昂,再加上知道皇帝一到,军事行动立刻就要开始,很多部队不等正式的命令,已经按着先期部署规划好的路线,调动军队,准备后勤工作,同时各部一起派遣先锋侦骑,立刻进入太行,为各部的主将提供第一手地情服。枢密院参军司虽然提供有大量的地图,行人司也有相应的情报,各部主将仍然如此行事,也是多年积习难改,同时经过讲武堂的学习,各部都深明战场情报预知的重要性,对地形,当地气候,民风的了解,更加有益于主将对整个局势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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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侧耳倾听片刻,不知怎地,竞又想起当日五国城内的事,默然良久后,方向折彦适道:“当日在五国时,半夜时分,金兵经常调动。朕睡在榻上,心中着实难安。”
折彦适见他如此,一时呐呐竟不能答,沉吟片刻之后,方答道:“今日禁军强盛,金戈铁马之声声声可闻,令人振奋异常。”
赵桓微微一笑,负手入得寝殿,一边行,一边笑道:“数年之功,方致于此,朕心实在安慰。”
岳飞如何打败金兵,他只是从战报上看的分明,而唯有自己亲身到得战场,数十万大军枕戈以待,准备挥师挺进之时,赵桓地心中,才分外的振奋踏实。
一夜安睡无事,第二天起身,依例跑步健身,又与几个侍卫摔角为乐,此处行宫到底不能与扩建后地长安宫室相比,不能例行骑马射箭,也只得罢了。待到八点左右,用过早饭,虞允文与张俊等人,早就等候多时。
皇帝勤政爱民,长于军务,唯有不喜太早早朝,是唯一被臣下诟病的地方。前朝各帝,不管昏愚贤明,天明即朝的规矩却多半能够遵从,这一套规矩还是源流千年不变,赵桓算是改革它的第一人。
调动派遣各部兵马,准备后勤支应的事,几个枢相与一起被召见的枢密参军们早就谋划清楚,一份份命令交由赵桓亲自下令之后,便可颁赐各部。而跟随皇帝至此的几个中书舍人,也将各地呈送过来的政务急件,送交赵桓审阅,赵桓此时心系军务,却也不能过问许多,除了涉及政改的还略微过目,其余的一律转送给留在长安的政事堂去处置。
行人司亦是送来最新的战报,宗弼惨败之后,知道中原不可再战,开封亦不可守,遂下定了放弃黄河以南的决心,反正按照原本完颜昌等人的打算,与宋朝议和之后,只留河北幽燕等地,黄河之南尽数归还,论起失地来,他到并不很是忧惧。
倒是一战折损了大半兵马,令得完颜宗弼大为伤心,同时,也极是害怕朝中政敌大加攻讦,甚至趁机削他兵权。
逃到大名之后,他一边收拢残兵,一面将河北各地驻防金兵召集前来,连同原本的六万户兵马,身边又汇集了五六万人的骑兵部队,驻扎在相州、滑州各处,严防宋军打下开封后,直过黄河,攻向河北。
他虽然觉得宋军渡河不易,未必就会直入河北,一边又是忧心忡忡,极为害怕此事。几天时间内,对当日兵败的大将万户,大加斥责,甚至诛杀了当日率先奔逃的一批中下级军官。行人司在河北经营多年,对这些动向一清二楚,甚至宗弼顿脚流泪,哀叹道:“我自北方起兵以来,从未遭遇到如此的挫折”
又常道:“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前面那句话,赵桓到还相信,宗弼性格坚毅雄强,遭遇这样的挫折,一时情绪失控,致有此叹。而同理,这样性格的人,绝对不会去盛赞敌军的强悍,虽有此语,也只怕是行人司附注加上,以鼓励自己一方的军心士气。
效果倒也明显,皇帝与诸多枢密大臣商议军事,吴阶与姚平仲等人扶剑箕坐于殿下,等候命令,待听得近臣颂读宗弼大赞岳飞所部的话语后,各人都是连声冷哼,大是不服。赵桓笑意吟吟,看在眼中,只觉得还需再加点料,更能令得军心振奋。
待问及上京动向时,却果然又见谢三娘密信上书道:“颖昌之战,岳帅赫赫之功,令得此间震恐非常,一夜数惊,常有小儿夜啼,以岳帅之名相吓。”
此信一读,再看姚平仲等人脸色,却是涨的通红,各人若不是当着天子,只怕就要拔剑怒吼。
第四卷 第164章 有文有武是曲大
赵桓知道已经刺激的差不多,当下哈哈大笑,向着姚平仲等人道:“卿等亦是良将,西军士卒精锐不在岳飞所部之下,今次挥戈东进,经太行攻河北,甚至直入幽燕,那时候上京可就不是震恐,而是要改名易帜,归我大宋治下了。”
姚平仲等人闻言振奋,当下霍然起身,向着赵桓抱拳道:“臣等得陛下一语夸赞,敢不以戮力以报,死而后已”
众人都是带甲来见,身上数十斤的重甲劈里啪啦的响成一片,伴随着这般忠心耿耿的对答,当真是掷地有声,如同战鼓在侧,轰隆做响。
赵桓极是高兴,挥手令各人坐下,然后笑道:“张宪与姚端两部,今日又来消息,他两人与石子明等部,已经穿越太行,往攻赵城、平阳,为大军先拿下落脚点。”
见各人都是满脸兴奋,赵桓又道:“兵贵神速,敌人上京已经知道中原战败,正在汇聚兵马,朕听费伦报说,女真各部,连十几岁的小孩也全部召入军中,完颜宗瀚先前夺权得胜,志骄意满,一心想着宗弼打场大败仗,所以支应援助,都有不到之处。此次谁料真的大败之后,宗瀚知道大事不妙,反而又急召大兵,不顾自己年迈,打算亲自到燕京成立行台,与宗弼遥相呼应。”
赵桓“嘿嘿”有声,笑道:“朕在五国时,宗瀚王爷曾经来看过朕,看到朕父子在农田里劳作,还曾经下令让朕休息三天。后来到上京。宗瀚也曾多方照顾,朕很承他的情,今特赦令,破燕京后。留其性命。也让他好生种田。”
以宗瀚的年纪身体,其实离死不远,若是当真大败亏输,家败国亡,只怕他也活不下去,所以赵桓地命令很是无厘头。
不过眼前的诸多将军大臣,自然不知道后世慕容复的“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的精要,想到能把当年征宋地元帅擒了下来。然后也发去为奴为仆,加以羞辱,便一个个面露狂喜之色,当即振臂高呼。轰然道:“陛下仁德感天,臣等敬服。”
赵桓满意地点一点头,对于金国贵族上层,哪怕是正值少年的合刺,他也完全没有真正宽恕的打算。
斩草除根。不绝后患,只有以杀方能止杀。不杀个血流成河,杀的敌人彻底怕了,杀的中国北境再也有没人敢于冒犯大国之虎威,才能算完。
这些,他相信曲端这个主帅,还有张宪姚端等人,都会做的很好。而自己这个君主,刚刚只是以玩笑的口吻来表示要饶宗瀚一条性命。底下这群大将,自然也是心领神会。会把下面的事做的很好,很到位。
为上位者,自然要讲究一下仁义道德,才能使得国家不全是暴戾之气,不过真地想用仁德来感动蛮夷,那也只是书生意气,傻蛋才有的想法。
他只顾说的开心,诸将却都面露猴急之色,姚端也罢了,张宪却不是西军将领出身,算起渊源,只怕也只能算在河北禁军系统之内。现今岳飞博了大彩头,张宪的能力,在场地诸将都是心知肚明,其麾下一万多将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论说战力虽然不如岳飞的步人甲重步兵,只怕比起其余诸部,还要更强一些。毕竟岳飞成军不久,部曲来自各部,训练再严,也抵不得张宪部下全是西军,全军上下一心,又已经在一起征战多年,做战经验和士气,再加上全军的配合默契,如果张宪狂冲猛打,甚至以一已之力再立下什么大功,大伙儿的脸面当真是没处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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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心理,不但赵桓明白,便是场中诸多大臣,也是心知肚明。张俊与赵鼎等人,对这种门户之见,并不喜欢,而且亦不是关陕出身,所以并不支持。到是虞允文出身四川,少年时便在关陕各地游学,关陕四川等若一家,颇有几分亲近,有心为诸将说话,早些定下主帅率主力出征,只是自己身份尴尬,此次看情形,主帅人选若不是张、赵两人,便是自己奉命督促诸部,有了这层顾忌,反倒不好说话。
待几个枢相与赵桓汇报清楚,一切准备工作停当,各人便退往一边,默然不语。
傻子也清楚明白,皇帝既然并不亲征,那么眼下地当务之急,便是定下出征大军主帅,主帅一定,登坛拜将之后,便可率主力出征。
而殿下诸将,除了姚平仲资历很老,却因为前事丧失了主帅资格,便是郭浩曾经担任行军主管,却因为性格太过沉稳,不能压服张宪与姚端二人,使得这两人擅自行,虽然攻克太原,两个主将却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处罚,有此一事,郭浩虽然资历和能力皆是不俗,也很难担任主帅了。
赵桓一语评断:“慈不掌兵,压不服部将的主帅,朕岂能将数十万大军交托于他”
而眼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到底主帅是谁,皇帝将任命哪个大臣,或是哪位将军为主帅,已经是迫在眉睫。
有不少人猜测圣意在虞允文身上,甚至是急召某个大将到太原来统兵,不过有此资历的大将,眼下都统兵在战场之上,无暇分身。况且以西军将领的傲气,也不会接受一个外来的将领,为大军统帅。
看到各人眼巴巴的看向自己,赵桓洒然一笑,低身吩咐一个殿前卫士,那卫士点头应诺,立刻转身而出。
众人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想要互通消息,却又不敢君前失仪,只得一个个用眼色来交流,却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蒙在鼓里,暧昧的眼神在空气中抛来送去,到最后却仍然只是满头雾水。 好在赵桓并没有让各人猜测太久,一刻功夫不到,那出去传令地卫士已经折身返回,躬身向赵桓覆命。
折彦适立身在赵桓一旁,经过昨夜与皇帝的交谈,他自然知道赵桓此时召见地是谁,又是什么用意。只是待看到曲端急匆匆赶到时,仍然不为人知的皱一下眉。
“臣曲端,叩见陛下。”
曲端并没有着戎装,他是经略副使,在宋朝这是一个尴尬的官职,有时候任命文臣,有时候也是武臣来担任。范仲淹当年被任命为经略副使时,就曾经觉得是文臣任武职,颇为尴尬,而曲端原本是武将,担任此职后,又可以用文臣的身份来见皇帝。
看到他没有着甲,赵桓微微一笑,等着曲端行礼完毕,便立刻叫他起身,赐座。赵桓心中自然清楚,曲端傲气难改,虽然自己加以点醒,多年积习又岂能一朝尽去,不肯着甲前来,就是因为觉得自已不曾担任军职,而又知道赵桓身边有不少大将侍立,为免尴尬,是以穿着文臣袍服前来。
他也并不和对方计较,等基本的礼节一丝不苟的执行完毕后,赵桓颔首示意,一个青年侍臣立刻上前,躬身侍立。
赵桓笑道:“毛卿文辞最佳,你亲拟诏吧。”
皇帝任命大臣,颁布诏令,以宋朝的传统,当然是知制诰一手操办。只是知制诰位高权重,其实又不仅仅是一个文辞之臣,所以赵桓又在身边拔擢了不少文辞品性俱佳的文士,以中书舍人兼翰林学士的身份,随时草诏,这样在行政效能上提高了不少,也使得几个知制诰大臣息劳不少。
此时奉命草诏的便是翰林学士毛倪,青年英俊,文词俱佳,听得皇帝夸赞,也是不露声色,当即研墨铺纸,执笔在手,等着皇帝发话。
赵桓斜倚在宽大的木椅正中,浑身却仍然充斥着帝王尊严,他沉吟片刻,便道:“河东经略副使曲端,出身将种武勇过人,且又多谋略,为将多年,威信号于三军,今命为河北招讨行军总管,统领三军,以伐凶顽。”
赵桓已经为帝王多年,虽然叫来文词之臣帮助草诏,其实自己口中所说,已经与当时的诏书用词相差不远,那毛倪只是略加润饰,便以成章。
曲端昨日刚与皇帝交心,知道自己重获信任,却不曾料想今日朝会,皇帝急召前来,竞是当着众人的面,任命自己为河北招讨总管,成为大军统帅。
十五个军近二十万人,再加上河北义士数万人,在宋朝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个大将,能一个人统领如此一支庞大的军队,奉命出征做战。
看着面部表情急骤变幻,忽青忽白,时红时黑的曲端,赵桓还真担心他一时受不住这样的惊喜,成一个武范进,当即温言向着对方道:“怎么,曲大将军不奉诏”
曲端到底行伍为将多年,心智城府已经非常人可比,一瞬间的激动过后,已经是回过神来,看着皇帝神情亲切,看向自己,曲端心中只觉又酸又热,当即跪倒在地,叩首道:“臣岂敢不奉诏,只是陛下如此信重,臣委实惭愧难当。”
“不必如此。”赵桓伸手将他扶起,笑道:“有文有武是曲大,此歌朕刚至关陕,便曾听闻,你不为主将,谁能当之”
第四卷 第165章 翻越太行
皇帝如此夸赞,曲端再无话说当下又跪下叩首致谢,然后方站到一边。
张俊等枢相心情复杂,各人都有资格担任大军总管,只是皇帝既然任用曲端,此时也只得一一上前,问好致意,恭喜曲端荣膺如此大任。
曲端此番脾气却不象当年那么狂傲,有了行军总管的头衔,下一步自然是要加枢相的名头,在官职上,他与这几个枢相已经不相上下,只是张俊与赵鼎等人过来致意时,曲端却仍然执下属礼相敬,张俊虽然与曲端有着很严重的嫌隙,此时却也深自诧异,不知道此人为什么转变秉性到这种地步。
他当年以枢相经略关陕,曲端不过是一个部将,就敢于当着众人的面顶撞,哪怕是后来犯忌,张俊将他逮拿至中军,要斩要杀,曲端也是一句求饶的话也不曾说过,此人若是单为了行军总管一职,连皇帝的帐也未必会买,更加不会刻意的逢迎几个枢相。
张俊等人诧异,赵桓却深知此里,看着曲端如此,赵桓满意一笑,又向着在场的诸禁军大将笑道:“怎么,还不过来见过尔等的行军总管”
吴阶等人面面相觑,委实想不到皇帝挑选到最后,竞是委了此人做行军总管。
各人都是西军大将,彼此知根知底,对曲端的才干,绝无异议。可以说,当时宋军大将,有能力指挥大兵团做战,丝毫不乱,行有余力的,只有岳飞与曲端两人,甚至在整体战局的谋划判断上,还要更胜一筹。
只是此人性气太过骄傲,善恤士卒却薄待同僚,而且当年金兵进犯,曲端知事不可为。为了保存自己经源兵的实力,多次坐视友军被围困而不顾,更使得西军诸将对他的为人大为诟病,甚是不满。
只是此时皇帝开口说话,各人却也无话可说,乱纷纷按剑向前,躬身行礼道:“末将见过总管。”
也有人道:“见过大将军。”
曲端当年受封威武大将军,甚是得意,颇有些得意忘形之感,众将看在眼里。时常讥刺,此时提起旧日称呼,加以讽刺嘲弄,却也教曲端无话可说。按着岳飞成例,行军总管加大将军衔,虽然此时没有明诏。也是题中应有之意,提前叫上几句,也是无可厚非。
曲端因是在御前,并不敢受诸将全礼,见各人上来相拜,也一一还拜半礼,待诸将见礼后退下,曲端想起赵桓交待之事。自己略一沉吟,向着诸将笑道:“大伙儿都是老伙计了,彼此知根知底,我曲端以前性忌不能容人,对诸位多有得罪,此次陛下将如此重任托付给我,曲某若是不能与诸位将军和衷共济。以国家大事为重,又岂能对的起陛下如此信重”
他深吸口气,从自己身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来,双手轻轻一折,只听得“噼啪”一声,那箭支已经断成两截。曲端微微一笑,将两截断箭仍在地上,自己朗声道:“曲端必定对诸位将军和各部禁军一视同仁,绝不刁难克薄,与诸位将军,亦必和衷共济,报效朝廷,若违此誓,有如此箭。”
每个大帅主将。在拜将之时,都自然会有一番说辞。但如曲端这样,把和衷共济这四字说的特别紧要的,倒还是第一人。他是何用心,众人自然明白,这样一个性格坚毅刚愎的人物,在出征拜将之时,居然是如此作派,也是下定了决心,要与诸将和睦相处,不再复旧日行径。
各人听的怪异,心中情绪复杂,却是无法述诸语言。不过对方如此示好,姚平仲不曾与曲端共事,倒</br></br>
清明上河图第6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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