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金黄铯的阳光相映成辉,铁甲耀眼,矛戈生辉,自宋金开战以来,宋朝以绝对优势围住敌兵,使得敌人龟缩而不敢战,更是稳吃对方,以强盛兵力威压至城下,恍若是宋金刚开战时局势,只不过是角色互易。时光不过匆匆数年,守战之势已经转换至此,想到得太原后敌人越发捉襟见肘,各人更是心荡神驰,振奋之至。
而城内金兵也已经知道宋兵这一次是主力来袭,城头的战鼓早就没命般的敲响,只是敲鼓的士兵好象力气不足,一声声沉闷单调,乏味无力,不但不能提升士气,反而使人觉得城池耶将失陷。
宋兵列阵完毕之后,郭浩连声下令,先将大炮推往阵前,谁备先以炮石打击敌兵。
当时所谓大炮,其实不过是投石机的别称,一直到蒙元灭宋,所谓的回回饱,也不过是改良后的超大型投石机而已,只是当世之时,火药很少用于战争,火饱的原型突火枪也不过是偶有应用,投石机做为大型地远程武器,用于守城或是攻城,皆是最利害的利器。
第四卷 第089章 中伏
随着炮位摆好,主帅一声令下,赤旗招展,炮位上的炮手们装填炮弹,拉下弹索后又猛然弹开,一颗颗黝黑的炮弹飞向城头,准确的落在城头各处。
“砰……”
一声声巨响轰然响起,飞沙裂石,山河变色。
不但是城头金兵被这巨响吓的面无人色,就是在炮路后头的宋兵,也都是脸上变色。
姚瑞等人亦是不明就里,急忙赶到郭浩身前,张口问道:“总管,这是何物”
话音未落,又一轮炮击开始,巨响过后,各人都觉得耳朵轰隆隆做响,再也听不请话语。
郭浩摆手命各人退下,只是凝神看着城头情形,在他身后的吕用中等人,也是专注城头,还有人手持本簿,飞速记录。
良久过后,大炮方停击轰击,各人再看城头,却只见浓烟滚滚,看将不请。
姚瑞耳朵被震的嗡嗡做响,这会子缓过劲来,急忙到得郭浩身前,又问道:“总管,怎么这炮打的如此大的动静”
郭浩事先亦不知道此炮咸力,此时也不好过,勉强镇定心神,向着姚端答道:“说出来也是简单,大炮原本是抛石,陛下前一阵子灵机一动,命工匠将万人敌略作改动,计算好引线时间,然后以大炮击发万人敌,这样一来,万人敌原本只能做守城利器,现下却可以转守为攻”
姚瑞等人瞠目结舌。以万人敌为炮弹的想法当真是匪夷所思,也亏皇帝如何想到。
其实宋朝火器已经开始使用。万人敌、突火炮、火箭,都属于最初始地火器应用。在距此一百多年后,明初的军队己经有了神机营的配置,开始大量使用火枪。只是当得此时,火器的开发利用耗时耗力,又并不能凸显利害,所以发展不快,用守城地万人敌来用做炮弹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思维方式,除了赵桓之外,竟是无人想到。
各人待尘埃落定,打眼去看城头。却只见稀稀拉拉站了一排金兵。有不少城碟损毁,而城楼各处己经有了软木稻草放置于上,虽然万人敌抛发过去声势骇人,看起来损毁并不很大。
吕用中眉头紧皱,也不等郭浩等人同意,自行召了炮队的将军前来,询问道:“击发多少,前方损毁如何”
“回大人,共打了一百五十余个,末将目测。炸死炸伤的人有数十,打坏城碟十余个,城头角楼稍有破损。情形并不严重。”
吕用中摇头苦笑,这一百多个万人敌,耗时半年,还重新设计了火药成份配给,结果造成的损伤。想怕还不如纯抛石块。
想到临行之际皇帝嘱托。只觉得满嘴苦涩。
郭浩略知端底,上前安慰道:“敌人守将经验丰富。在角楼城头上各处都覆盖糠布袋,万人敌不成,抛石也是不成。”
吕用中点头道:“不错,确是此理。”
其余诸将不明两人意思,也都接口道:“虽破坏不大,杀伤不多,不过声势骇人,若是一直不停的打下去,敌人不死也吓破了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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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浩却知这一百多万人敌,就耗了半年之功,现下哪有成千上万的炮弹可用,当即令道:“命鹅车向前,步队在后,两军协力,一同攻城。”
陡着他将令一下,先是效死营的敢死战士上前,用木块沙包,去填平城外的护城河,他们在巨盾和上万床弩的掩护下,拼死向前,将一袋袋沙包和木条急促地丢堆在护城河内,城头地金兵缓过神来,开始用强攻劲箭射杀着填河的宋军。
箭如雨下,不停的有宋兵闷哼倒地,不过宋军人多势众,又有十余架床弩掩护,重箭之下,任是城头有重盾遮扯,只要射中目标,则当者辟易。余兵一面要躲避重箭,一面再去射杀宋军将士,就显的有些力不从心。
待城壕堪堪被填平,宋军阵内鼓声大作,一队队宋军如墙而进,以洞车和鹅车在前,刀牌手弓弩手在后,数万人如同一股红色的海洋,向着太原城单薄矮小的城墙迅猛扑去。
陡着宋军越来越近,城头的金兵和汉军也全数上城,号角声声,箭矢如雨,宋军离的越近,城头的箭雨则越发绵密,伴随着一声声号令,嗡嗡的箭矢破空声不绝于耳,箭矢密处,竟令人觉得遮天弊日。
箭矢之下,发出吱呀响声地洞车和鹅车越来越近,一个是装载着宋军弩手和刀牌手的大型战车,因其洞藏多人,以洞车命名,木制四轮外包轶皮,最是坚硬不过,一车载十余人,推车的人也被车上木板遮住,纵然箭如雨下,也并不能伤害车内宋兵分毫。
洞车之后,又有鹅车,除了下半部份与洞车相同外,鹅车上部还接有云梯,一面行进,下面的铁皮洞内的弩手不停的向上射箭,而登城将士紧随车后,准备在车上云梯搭上城头的一瞬间,迅速攀城而上。
到得这个时候,不但城下攻城的宋兵,就是远在阵后观看敌情地诸多大将,也都觉得城破在即。
如果可以鸟瞰地下,才会咸受到这是一个何等壮观的影像。
刀牌枪矛,如林如海,人头攒动衣甲鲜明,铁流一般的宋军步阵,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就直接越过壕沟而推到了城下。
洞车,鹅车,刀牌成墙,虽箭如雨下,杀伤却极少,而在城下宋兵地打击下,城头的金兵明显士气不足,箭雨稀疏,渐渐绵软无力,甚至连城头肋威的鼓声也沉闷削弱了许多。
“我军必可登城而胜了”
吕用中虽然是枢密计议,不过毕竟是身在枢府,平时也经常亲临战阵,一看城头情形,再看到数十架鹅车己经逼近城墙,这么多的鹅车一旦逼到城下,车上的云梯搭到城头,其中的数千将士将会迅速攀城而上,以城头金兵和汉军的数量,对付城下洞车和鹅车内的射手尚且吃力,又如何能抵挡的住蜂拥而上的宋兵。
“未必。我觉得有些不妥。“
吕用中话音刚落,张俊便摇头接口,只道:“情形有些不对。”
话音一落,张宪不禁大怒,刚要指斥他动摇军心,却听郭浩也道:“昨日一试,敌人虽然反应过激,其实很有章法,那是主将之功。今日攻城如此顺当,只怕有些不对。”
他沉吟着又道:“且看他的后手再说。”
城下的宋军自然不知道主将们在讨论情形不对,城下指挥的最高级军官不过是统领三千人的正将一级,各将眼见登城在即,都是大喜,军令频下,红旗招展,鼓声越发密集起来,城下的几万宋兵一起呐喊,其声震天,直令城内的金兵们大惊失色。
营指挥使扬志原本是所谓的巨寇,跟随宋江纵横京畿京东一带,三十六人就横行一时,官兵毫无办法,后来败于海州太守张叔夜,投降招安,到西军中任小校后,勇敢善战积功而致指挥使一职。
扬志自然不知道,在后世有人用自己的故事略做改动,以扬志之名写出了一个梁山好汉青面兽的故事,此时此刻只知道破城有望,他悍勇惯了,率部突到城下后,眼见城墙外头还有一人多高的尖头木栅,洞车和鹅车一时竟不能再往前去,心中不觉焦燥,见部下有些迟疑,不由横刀怒道:“砍,则,推,都是死人么,上去把这些木栅弄倒。”
在他的严令下,不少士兵从车中下来,开始刀劈手推,拼命去弄开那些挡在城墙下方的木栅,正当此时,突然听闻身后宋兵不停惊呼大叫,扬志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层军官,此时也知道事情有变,急忙回头一看,却见身后百米之远的护城河上,一股股浓烟扶摇而起,将源源不断赶上来的宋兵驱散开来,只不过眨眼功夫,原来的护城河内到处都有火光冒起,宋兵填沟用的木条稻草,却不知怎地被人点燃烧起。
“速退”
在许多同样亲临城下的军官不同,扬志经脸十足,知道是敌人在护城壕沟下挖通了地道,然后将填沟的木条稻草点燃,将宋兵的后续隔开,而这时真正攻到城下的宋兵多半是洞车和鹅车,还有少量的步卒肩扛云梯以做后备,这时候城内金兵必有下一步的举措。无站如何后撤是最好的选择。
扬志所部最先后退,看他如此,其余各级指挥却是迟疑,大阵并没有传来后撤命令,此时后撤有违军令,各人虽知后撤为佳,却并不敢如杨志这么果断行事。
这么一会功夫,城头景像已经与适才不同。刚刚还丧魂落魄的金兵士气大振,城头箭雨密集,预备好的石块横木也拼命住城下丢了下来。
杨志满头大汗,一面督促所有士兵全数下车,一面命令部下组成队列,准备迎战出城的金兵。
他心中明白,宋兵多而金兵少,这样的消耗就算小亏一些也无所谓,而这些战车打造不易,损失一辆都是很大的损失。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号角声声中,身后的城门大开,一股金兵骑兵狂啸而出,刀光闪烁,向着宋兵冲杀过来。
而到得此时,宋兵阵后,一阵阵急促的退兵命令的鸣金之声,也终于敲响起来。
第四卷 第090章 壮士意气
金兵一出,宋兵的阵脚开始混乱,好在中下级的军官都富有经验,也有不少老兵能稳住阵脚,一边抵挡着金兵的进击,一面缓缓而退,终于护得鹅车安全退后。
郭浩面色阴沉,看着大队的宋军在烟火中缓缓退却,金兵虽然出城邀战,也并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待宋兵全数撤过护城河后,他终于松了口气,勉强笑道:“还好城内守兵不多,骑兵也少,若是刚刚几千骑兵一起冲出来,那可大事不妙。纵算能挡的住,鹅丰也会全数损毁。”
挡住要说话的其余诸将,郭浩虽然心有不甘,也是知道今日无有机会攻城,虽然草草收兵很伤士气,也不得不然。
当即令道:“诸军后撤回营,今日虽不能破城,然一鼓而至城下,命军需官多备牛羊,不胜不能饮酒,却也不能薄待三军将士的肚皮。”
“是,谨遵总管将令”
这一仗打的稀里糊涂,众将都憋了一肚皮的火气,回答的声音也份外响亮。
郭浩此时更是憋气,身为总管大将,自己征战经验十足,看看那矮小浅陋的太原城墙,竟是如此强硬,当下恨的牙痒,恨不得一脚将那城墙踩烂。
狠狠的又吩咐几句营务,郭浩自行离去,其余各将也随后而散。
今日攻城不利,除了主帅心中不悦外,其余各将也是面色沉郁。自从昨日军议后,各人心里都认同郭浩对攻城战事的分析,谁料今日一战,竟是如此结果。若说损失倒是很小,可是这么被人赶了回来,心气委实不畅。
姚端身为一军统制,一直待全军退后,系数入营安骄妥帖。再吩咐人多做些饭,犒赏全军将士,闹腾到晚间暮色上来,过百的厨子和伙头兵们将热腾腾的饭菜做好。各营中都是菜饭香气扑鼻,他才放下心来,带着亲卫回到自己的帐中。
攻城不利,军心挫跌,特别是输的莫名其妙,对士气尤其有损,而一顿好饭菜,可以让士气略微提升,军汉只有吃饱了才会厮杀,而吃的好了。自然更加的有益士气。
待回到自己帐中。早有亲兵点起烛火,将牛皮大帐照的通明一片,卧榻一则几案上,满满当当摆放了一桌地菜肴,什么牛羊猪肉堆的满满当当,灯光之下分外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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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端换过盔甲,穿着便服,只觉得心里很是爽利,白天的郁闷一扫而空,待洗净手脸。盘腿坐定,却有人一掀帐门,拿眼一瞧,却见张宪昂然而入。
见姚端正持筷大嚼,张宪笑道:“这个点却踩的正好。”
他也不同姚端客气,两个人交情甚好,他进帐时亲兵甚至不曾通禀,此时自然也不必多讲。在姚瑞身旁坐定。自有人送上碗筷。
持筷略点几下,张宪已经从怀中掏出酒壶。自己先饮一口,然后递与姚端。
姚瑞哭笑不得,也只得接了过来。
这酒却是蒸酿所得,已经略有后世白酒地味道,姚端猛饮一大口,已经略觉酒意上头。
张宪将酒壶接回,也不打话,自己又是猛灌几口,这才摇着头道:“这酒不错,比什么眉寿、和旨都强过许多。”
姚端已经吃的八九分饱,又将酒夺了过来,自己饮上几口,然后笑道:“你营中没饭吃么,巴巴的跑我这里来。”
“嘿,全军禁酒,上下将士不得饮,我是主将总不好带着头违反军令。到你这里来,还有个说法,自己饮了,也太说不过去。”
他平素也常常如此,姚端并不以为怪,只是今日宋军刚冈吃亏,此人巴巴的跑来,若是只为喝酒,姚端却是不信。
当下笑问道:“你来此究竟是何事”
张宪也知瞒不过他,只得闷声道:“这样打法不成,守城的大将虽不出名,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经验十足。这样的守法,当年张孝纯与胜捷军以几千人都守了将近一年,咱们耗费了大量钱财,光是运粮米军械的民伕就有二十余万队,每天在黄河上的运粮船就过千艘,姚兄,陛下对我们有厚望,而且也很心急,我听说今年除了要拿下太原,对东京也要收复,咱们这里旷日持久,不城的啊。“
他说的这些,姚端心里自然请楚,宋朝地财政状况自然是比金国强过百倍,不过这两年年年扩军,除了去年新建奉圣军外,还要在两准再征募两军,长安再重建上三军之一地棒日军,如此一来,财政压力极大,而皇帝雄心勃勃,除了与金国的征战外,这半年来在西夏边境又重建了不少堡寨,还大派细作,显然在对西夏一面也极有企图。开源不足,新任的计相赵开节源甚有一手,去年财政收入超过了七千万贯,而对百姓的盘剥反而有所减轻,今年战事如此顺利,还要有进一步的举措,姚端张宪等人虽是武将,听的多了心中也是心中有数,太原一战不但要胜,还要速胜,若是不然,皇帝也不会连派郭浩张俊吕用中等人亲临城下。
想到这里,白天战事不利,心里极是烦忧,不禁向张宪问道:“依你之见若何”
“夜袭”
张宪丢掉手中的骨头,月手背擦了擦满嘴的油腻,向着姚端低声道:“郭浩为人太稳,我不是说他无能,不过他太过谨慎,一心想用堂堂正正之势一战将敌人压跨。今日之战你也见了,都说金兵断粮城中士气不振,汉金离心,其结果若何敌将极有章法,一万多人指挥起来极是娴熟如意,这样打下去,不把他们彻底打垮,太原城绝计拿不下来。依我之见,精选五百壮士,半夜衔枚登城,待城门一开,敌将就是苏武再生。也是绝无办法了。”
见姚端沉吟不语,张宪又道:“若是觉着这一招太过行险,那也要挖地道。我看过了,城墙都是土奋,不少地方都有裂纹,若是能在城下挖穿地道,以火药爆破,则城墙必毁。”
说罢,目光灼灼看向姚端,等着对方答话。
姚端沉吟道:“若是禀报郭总管,然后行事,岂不更好”
张宪一笑,答道:“以他的性格担当,怎会同意。这一件事自然是咱们先做了。到时候攻下城来立下大功。他自然没有什么话好说。身为一军统制肩负重责,这么一点担当没有,如何为将”
若是他提起立功的话头,姚端不但不会心动,还会鄙视其人,而这一番话却委实说地他意动,当即站起身来,在原地略转几圈,便断然答道:“就依你,由你我各自桃选二百壮士.明夜偷偷攀城,若是不成,再想别的办法。”
“好”
姚端一皱眉,又道:“明日郭总管必要强攻,你不可以因为晚间的事,而白天不肯卖力。”
张宪慨然道:“这是自然,我只是害怕强攻不成,这才先想好后手。”
两人说定此事。张宪眉开眼笑,心中一块大石放下,与姚端两人又痛饮一场。半夜时分才告辞出帐,往自己大营驻地而去。
自离开岳飞所部,以住的老朋友隔着老远,以张宪的性子能忍耐下来,也是因为与姚端投契的原故。
他酒量极大,不过今晚喝地酒与往日不同,颇有点冲劲,在马上一摇一晃,酒意竟涌上来,渐渐有些头晕眼花。
待到自己营前不远,看到营内灯火闪烁,张宪不觉回头向着自己亲兵队长笑道:“连营十几里,到处都有人巡夜,还有轻骑哨探城池,偏你这么胆小,还带着几十人跟着我才放心。”
话音未落,自己跨下的马却突然扬起前蹄半截身子抬向半空,张宪原本就喝地熏然,此时哪里还能控马,眼看就要摔落在地,前方却有人将手一伸,按在马头上方,将受惊地马儿安抚下来。
张宪吃这一惊,满腹地酒意化为冷汗,在额头上淋璃而下,看到帮他按服惊马地人卸是一袭黑衣,连脸部也包在布巾之内,当下猛一激灵,大喝道:“是谁”
他身后的亲兵们也看出精形不对,急忙抽刀亮剑,急冲上前,将那按马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那人也不慌乱,一只手仍按在马头之上,另一只手取下自己面巾,却是一个相貌英伟,眉目俊朗的青年男子,虽然身边刀剑环伺,他却从容笑道:“末将原河东路副将李显忠,旦过张将军。”
“啊是你”
张宪先是一惊,既而大喜。跳下马来,先喝退自己亲卫,然后向着李显忠笑道:“昨日听闻张使相提起李将军,还在想如何联络,不想今晚就能见到,如此一来,战事必有转机。”
李显忠却不似张宪那般欢喜,只用挑剔的眼神扫了张宪一眼,然后沉声道:“末将岂敢当此赞誉只是张大人见王师攻城不利,一定要末将再想办法出城,商讨办法。”
说罢,吐出一口闷气,显然是对自己的这个任务,并不乐意。
却也难怪他如此,半年前他便奉命去见张俊,结果对方一心保存实力,不愿行险,坐视良机丧失,而坐困城中半年,被金兵百般防范,很难有所作为。而今时此日,宋军攻城没有办法,自己却又得缒城而出来寻城外大军主事大将,结果潜行至张宪营外,却又适逢张宪扶醉而归,由着对方的军衔认出对方之后,李显忠更是满心不快。战事不顺,这个大将竟然有心喝酒,显然也不是什么良将,将大事托于此人之手,岂能顺当
第四卷 第091章
张宪何等灵醒的人,一看对方脸色,立刻知道这看起来桀骜不驯的青年人是何想法,当即微微一笑,拍着李显忠肩头道:“我与张使相非同等样人,你可以放心。”
见对方还有狐疑之色,张宪老大不耐,又道:“不曾听说过我张宪么”
他究竟是天下名将,种种事迹早就家喻户晓,此时满带自信说出,却也不得不教李显忠不服。当下只得收赶异样心思,向着张宪打了一躬,道:“末将岂敢,张将军威名名震天下,谁不知晓”
“好,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险我来。”
张宪也不与他多说,自己上马先行,命护卫们将李显忠遮挡在队伍中间,不使旁人看到。
待回到自己帐内,张宪兀自觉得头晕眼花,连忙令人送上浓茶,吃了一碗之后,又在口中含了一块醒酒石,摇头晃脑一阵,这才觉得好了许多。
见李显忠昂首侍立,站在帐内一角等候自己,张宪打眼看去,只见对方长身玉立,相貌英俊,适才在外头看不清楚,现下看去,个头比自己还高了半头,青年才俊,再加上一股难言的自信气质,确实是常人难及。
俗话说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李显忠出身绥德军青涧寨,又是世家子弟,论起胡貌气质,自然有常人难及之处。
他心中好感顿生。便先不说正事,只笑问道:“你出身世家,武艺想必不错,又敢缒城而出,胆色超过常人,城破之后。就在我帐下效力吧。”
这自然是极大地赏识,张宪毕竟也是海内名将。况且圣眷正隆,李显忠小小副将又是党顷人出身。张宪肯直言相邀,也是难得的面子。
只是李显忠心中对张宪误会极深,心中恶感一时难去,当下迟疑着答道:“末将隶属张知府管辖,城破之后,自然还是要护卫张知府安全,若是朝廷降罪再有发落,末将也只得听从安排。”
听他说完,张宪从婢子里冷哼一声。张孝纯投降是不得已,而且早有重归之意。朝廷连折可求都恕了,自然不会追究曾径苦守太原的张孝纯。而李显忠更是党项军将世家,本身又无罪责,朝廷怎会处置。这人如此不识抬举,着实今他恼恕。
当即斜着眼向李显忠道:“你瞧不起我么”
张宪脾气甚是暴烈,一言不合,就如此不客气的问话,很是无礼。
李显忠也是怒极。只是他教养极好。只挺着身子答道:“末将说了,城破之后再说。”
“嘿嘿。你道我们攻不下城么”
“将军以带甲十万,攻不到万余残兵的无粮小城,自然是攻的下。只是现在攻不得法,只怕要旷日持久才能成功”
“你敢乱我军心讥我无能”
两个人都是极高傲地青年将领,一个十来岁年纪就在岳飞帐下效力,冲锋陷阵披坚执锐而至方面大将,一个出身世家,当年降生时难产,还得在其母身侧放置刀剑,方才顺产降生。虽然现下功名不显,也是胸有百万甲兵,武艺精强,并不真正将张宪放在眼中,此时一言不合,竟致针锋相对。
张宪勃然大怒,差点要要跳起来和李显忠厮打,起身之际,却看到自己甲胄上刻的金星,却是渐渐冷静下来。
将桌上地残茶拿起,一口饮尽,觉得心中燥热渐去。
看着冷眼望向自己的李显忠,张宪摇头一笑,只道:“成了,咱们别斗鸡了。你说地没错,咱们之前确实是破城无方,疲师费饷,我心中焦躁,在姚将军那里商议军机,一时忘形又饮了几杯,有失礼处你不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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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还强颜直辩,或是拿自己身份来压,李显忠必定不服,而此时直言已方攻城不利,坦然大方,却教李显忠也不由不心折。
当下换过脸色,向着张宪深深一揖,陪罪道:“末将适才也是无礼,尚乞张将军莫怪。”
“我到没才这么小气,若是换了张俊张使相,只帕要高叫刀斧刀侍候了。”
李显忠想起当日见张俊的情形,确实如此,当即也是哈哈大笑。
两人将过节揭过,看着彼此又顺眼许多,张宪待李显忠笑毕,便将自己与姚端商议好的攻城方略,一一告之。
李显忠瑞坐张宪对面,虽然一袭黑衣,仍难掩其气度风范,静静等张宪说完,光摇头道:“挖地道不成,那完颜九斤早就有防备,在城内挖了一道深沟,昼夜有听着动静,只等着有人去挖,他好一锅端了。”
张宪倒抽一口凉气,额头汗起,酒意早就无影无踪,龇牙咧嘴向着李显忠问道:“这完颜九斤是谁,这么通晓守城之法”
李显忠苦笑道:“他算得什么,只不过是完颜部落的远宗,原本连万户也没捞上做,只是一个云中守将罢了。还是临危受命,太原危急时那几个万户都溜之大吉,只有他奉命死守,如果是个高官大将,怎么会拿他来填馅儿。”
他顿了一顿,又道:“至于守城之法,嘿嘿,此人当年跟随完颜银术可围城,死伤惨重才攻的下来,金兵怒极恨极,也深深佩服张孝纯大人,吃一亏长一智,这守城之法,可不就学会了。”
张宪此时方才明白,此人适才面色怪异,却原来是这个原故。有心想笑,却只觉满嘴苦涩,却是笑不出来。
良久之后,不禁顿足道:“都说金狗是蛮子,其实征战之法他们学起来并不比汉人慢,一个不出众的将军都能学的这么得心应手。可见夷人虽然率兽食人,却并不是没脑子的蠢物。”
此语一出,却突然想起来对面的这个小将也是夷,一时不觉有些尴尬。
李显忠并不在意,在他心底只把自己当成汉人,竟没有察觉,只沉吟着道:“夜袭登城法,不妨一武。将军精选壮士,而张知府早有吩咐,汉军必定会倾力相助,只要趁乱占据城头及城门一处,大军冲入,则一切不雷再提。”
张宪极是迟疑,只道:“城内汉军不过千人,又被金兵分而制之,控制极严……”
“不妨事。城内汉军都是百战之余的勇武之士,又是敬着张知府忠义,还才张中孚与张中彦兄弟二人极善带兵,虽然金人极力防范,又怎能真正将咱们困住。只要将军下了决心,末将一会返城后告诸城内诸人,约好时间,到时起事,大事必定可成。”
“好,诸位将军忠义之心令人敬服,就这么定了。”
城内汉军及统兵诸将,甚至是当年地太原知府张孝纯,都是苦战待援,后宋军两次援不成,苦守近一年这才不得不降,而投降之后,也极少有人愿意真心为金人效力,而宋兵一致,就有李显忠几次前来,张宪感其诚意,也知道城内汉军精锐可用,当耶应允下来,又与李显忠商议了明日夜袭的细节,看看李显忠回城的时间将至,便派了一小队骑兵将他悄悄送回,到得城下,城头自然有人接应,将那李显忠又接回城内。
待到第二天天明,张宪与姚端各自行事,两人精心挑选,将几十名有过夜战经验的军官和千名精壮士兵挑选出来,命他们白天不必出战,留在营中好生歇息。将此事安排妥帖后,两人又至郭浩处点卯极到,虽是心怀鬼胎,却都坦然自若。
郭浩自然不知道他们俩私下定了夜袭一事,昨日战事不利,他却也并不苦恼,以太原这样的情形,断然没有攻不下城的道理。众将齐集之后,命先命姚端下属前军统制高丰先行出战,奉圣军一部紧随其后,为着昨日教训,洞车里并不坐人,而是全部装目土袋,用来填平昨日被烧的不成模样的环城壕沟。
看到大军不断前行,郭浩想到昨日情形还兀自愤恨,咬着牙道:“昨日用地道火烧之法,今日我以土填沟,却看你如何应对。”
他信心很足,张俊姚端等人,也是相信今日必定能给对方极大地压力,可能将城池攻破,而张宪经过昨夜与李显忠地对答,心中信心不足,而此时此刻,却也不能自乱军心士气,也只得沉默不语。
宋军开头极顺,在洞车与鹅车的掩护下,两万余人杀到城下,顺利将壕沟填平,三军将士看地分明,不禁都是大声呐感。
“擂鼓助战,
郭浩经验十足,知道此时士气上采,便立刻下今擂鼓助战。一声令下后,数百面大鼓一起敲响,隆隆的鼓声中,城下将士也是士气大振,开始将鹅车上的云梯搭靠在太原城墙上,在床弩和弓弩手们的掩护下,大量的刀牌手开始攀附云梯,准备登城而战。
与此同时,几辆冲车也推到城门附近,几十个宋里推着一辆用整段大树的树干割城的木桩尖头,开姑一下下的横击着城门。
轰隆隆的撞击声砰然响起,甚至盖过了战场上的鼓声。
第四卷 第092章 夜袭
撞击声中,城中的金兵一便抵挡着宋兵的攻击,一边眼睁睁看着那柚木撞击在城门之上,几下之后,包着铁皮的厚重城门已经嘎吱一声,被撞出一道裂纹。
“呼……”整个城头上的金兵一起发出闷哼,动静竟是不小。
而城下宋兵看的分明,一起欢呼大叫,其声震天。
正当此时,城头的金兵将领一声令下,数十桶烧的滚沸的热油倾倒下来,油花四溅,使得城门附近的几百宋兵一起跳将起来,这滚油甚烫,小小一滴就能让人疼痛难忍,而首当其冲的几十横击城门的宋兵被淋头浇下,连惨叫也没发出几声,就已经被烫死烫昏当场。
滚油之后,又有不少金兵在城墙上竖起木楼,上坠土袋,待宋兵鹅车近了,就将那土袋居高临下,丢掷到鹅车之上,然后用力拉拽,这样一来,鹅丰头重脚轻,虽然云梯上已经开始有人攀爬,却是整体被拉翻,各人只听得吱呀之声不断,已经有不少鹅车被金兵从中间拉开断裂。
郭浩看的大怒,按住佩剑的右手指节捏的惨白。他的性格谨慎小心,却并不是胆小怯懦,此时眼见敌人守的颇有章法,城下宋军损失惨重,心中又急又怒,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前。
正当此时,吕用中眼见前方损失越来越大,不禁发急,到得郭浩身前,急道:“大帅:这样攻下去不成啊,没有鹅车纯用云梯,我军折损太大。况且鹅丰打造不易,不能这么着损耗下去了。”
郭浩心中正自暴怒,听得吕用中心疼鹅车。差点儿要挥拳去打,只是想起对方身份。也只得强自按捺。
将心头怒气压了一压之后,然后方道:“吕大人不知。气可鼓而不可泄,现下正是焦灼,哪边更能顶地,便是哪边获胜。”
顿了一顿,又冷着脸道:“鹅丰再不易打造;也不及人命贵重。况且攻克太原要紧,鹅车损毁了再打造便是。”
“是,是下官见事不明。”
吕用中脸色微红,退至一边。
他虽是文臣,其实经历战阵不少。看城头宋兵攻势已经惭渐疲软,城头金兵损失也是极大,不过到底占着地利,且主将统率有方进退有据,战事已经打了近两个时辰,城角下宋兵的尸首越堆越高,血水漫延,虽然身处几里之远的后方。也是看的真切分明。他心里怀疑可能无法破城。却是不敢做声,只得退向一边。不再说话。
整整一天时间,双方都在拼死做战,到下午时分,宋兵终于开始退去,城头的金兵也抓紧休息,不少金兵倚在城垛上,面色阴沉地看着城下宋兵的尸首,一边看,一边啃食着杯中地干粮。城中粮食紧张,只有亲临前敌的将士才有饭吃,而守将完颜九斤自己家里,也已经几天不曾动过锅灶。奋战一天,城下宋兵以人数优势,连番攻击,而城头金兵却得一直做战,纵是勇武精壮也经受不得,一看宋兵后退,不少人颓然倒地,有些人还有力气吃饭,而多数人连吃东西地力气也不再用,乌黑染血的双手仍然抱着手中的武器,就这么歪倒在地,再也无力站起。而在他们身后不远,渐渐有民壮上来,将损毁的兵器运送下去修补,也开始抬走战死在城头的尸首。至于血迹斑斑,腥臭熏人,却也顾不得请洗了。
金兵如此,苦战一天的宋兵也极为疲惫。这样的攻城战事,虽然因轮番上阵,各部损失都不很大,检点死伤,大概一两千人,对于近七万人的宋军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只是连番攻城不利,而且攻城器械损失极大,中午时分,曾经用大炮打过一阵城墙,只是敌人已经有了经验,连城垛附近都用土袋堆积,减少炮弹爆炸的损失,而炮弹用光后,用普通的石抉投掷,杀伤更是微不足道。至于鹅车和洞车,也损失了近半,这样地姑果,令得全军上下忧心仲忡,虽然对攻破城池的信心并没才减少半分,在短期内破城的打算,却好像是不大可能了。
仗打成这样,不但郭浩心情沉重,就是其余诸将,也是面色沉郁。
暮色之中,一缕缕红云在一轮红日之下,显的分外妖娆,各人目视着太原城十余里的城墙,因为是立身山坡之上,又隔的远,这样看去,竟似居高临下,那矮小单薄的城墙,仿佛一脚可以</br></br>
清明上河图第4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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