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看咱们就象罪囚一般。”
“哦竟有此事。”费伦适才就看的真切,心中清楚的很。皇帝不管,他自然也不会多事,只得打哈哈道:“这些人势利眼惯了,折大人尚未有任用,所以有些轻忽也是难免,一会我出去了,自然会训斥的。”
那女子还要再说,却被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折可求斥道:“月秀,你一个女孩子家懂得什么,不要多事。”
见那折月秀双眼红红地退下,折可求心中长叹口气,暗道:“落难凤凰不如鸡,这孩子还是太倔。”
脸上却是带出笑意,向着费伦道:“将军有心,小犬小女无知,将军不必理会。在下是待罪之身,只盼将军能向陛下转奏陈辞,就是感激不尽。”
他到底曾经是三州镇将,一方霸主,此时虽然卸任落难,气度风范仍然从容,隐然可见当年威风。
“折大人请说,末将见陛下时,一定转奏便是。”
“罪臣当年事是大错特错,不必提了。王师到丰州城下,犹自首鼠两端,更是大罪。陛下诏书上说赦臣地罪,其实罪臣并不敢当。”
费伦暗自冷笑一声,只道:“这些是陛下宸断,折大人还是安心待命便是。”
折可求长叹一声,用极诚挚的语气向着费伦道:“适才说的那些,不是虚言试探,实在是出于本心。当日降,为了几个犬子小女落入敌手,陛下说怜子未必不是真豪杰,我听了泪流不止家人落于敌手,命悬一线时,那种刀绞般地缠心难受,委实受不得。”
他说到这里,折彦文等人已是泪流不止,折月秀几个女孩,更是哭出声来。
折可求连连摇头,将他们哭声止住,又道:“说这些,不是为自己辩解,降官降将辱没祖宗,说什么也不管用。要说的,只是当日再抗王师,实在是私心做祟,总想让朝廷再看看折家子弟能不能战,然后我再投降,折家也可以重新立得住,现下想来,又是大罪一桩。事到如今,什么也不必说了,只盼陛下治我死罪,而能以血洗脱我的罪孽,让这几个孩子重新抬起头来做人。这样,我九泉之下能见家声重振,也死而瞑目了。”
这些话极是真挚,连费伦也听的动容,折可求却是一脸从容,显然是死志早生,只等着皇帝正式发落后,便以死谢罪。
赵桓冷眼看到现今,到觉得原本当面见折可求,然后抚慰一番邀买人心的做法,太过无聊。
眼前这个人,身背骂名,一路尝尽白眼,其实添犊情深,不是良臣,却是慈父。
他在心里叹息,脸上却并不带出一丝一毫异状,费伦偷眼看他,见皇帝别无表示,当下也不敢多说,只是淡淡的安抚了折可求几句,便即告辞而出。
他们耽搁了这半响,已经时至傍晚,大雪初停,远方的天际暮色低垂,暗黄铯的云层厚厚的,低低的仿似压在人地头顶,一路行走,路边行人议论纷纷,都道来日还有大雪。
赵桓闷闷的走了半响,要到宫门处才闷声道:“老天当真不晓事啊,如此添乱。一场两场雪也罢了,瑞雪兆丰年。这样下法,非得冻饿死不少人。江南荆湖粮米转运不易,岳飞刚得了潭州,钟相贼人退往洞庭湖中,那边也不易。这里潼关河东耗费了多少资财,朕有心做好多事,却苦于腾不出手来。”
他仰面向天,四周沿途的房檐屋顶都是雪白一片,此时此刻,竟是让他再也不觉得这雪景有什么美好之处。
皇帝半响不语,说出来的却是长篇大论的军国重事,以费伦的身份,却没有办法接口,只得默然不语。
又过了半响,赵桓方又闷声道:“这个折可求,死志已萌,不过不必管他。嗯,他的长子补进班直来,其余的看着吧,能用就用。”
他吐出一口闷气,又向着自己的侍卫道:“记着,明日派人传诏,封折可求为宁国军节度使,检校少保”
第四卷 第064章 出巡
末靖康五年十月下旬,进入初冬时节不久,已经纷纷扬扬落了四五场雪,天气冷的邪乎。待潼关与河东两地的战事已经渐渐平歇下来,天寒地冻,士卒都冻的脸色发青双手发紫,握着冰陀子一样的铁兵器,根本不能再去做战。而经过一秋的消耗,原本养的肥健的战马也开始消瘦下来,需要好生养护,过得寒冬后必定是瘦弱不堪,难以承担繁重的战事。
这种情况下,金兵已经无力再战,缓慢退出潼关谷道,开始往洛阳、东京、河北等地退却,而退往河东,需得渡过黄河,而天气虽然寒冷,黄河要结冻到可以徒涉过河却仍然不大可能,渡口已经被宋军先期把守,甚至在几个重要的渡口,已经不顾天寒地冻,发动民工开始修筑城防,以防止金兵再次趁虚而入。
偷袭长安的战事,使得宋廷上下开始无比重视河防,加上河东已经部属重兵,新军在冰天雪地里又开始编集演练,比起国力,有了抗战决心的宋朝,虽然也是疲惫不堪,到底还是要比家底无比薄弱的金人要强过百倍。
战事虽然已经不再是朝廷关注的重点,但是因为大雪不停,更甚至夏秋之季的干旱,情形严重之极,使得皇帝与政事堂屡发诏书、政令,严斥各地官府注意抢险济民,开设粥厂,发放寒衣,以使民不受饥饿冰冻之苦。
到了靖康五年十一月上旬时,终于天有三日晴,一直压在人们头顶的黑云有渐渐疏散的迹象,可惜雪灾之势已成,虽然赵桓屡次切责督促,甚至越过政事堂,亲自下令罢免了几个县令,下入诏狱以警救灾不力的官员,登闻司的主官余平虽然不在长安。下属各司却侦骑四出,凡有推诿懈怠的官员,立刻上报,随时逮捕,在如此严压之下,因着条件所限,战争给地方的破坏,又有大量的民力物资大量耗费在前方战事上。还是有大量的灾情报告纷纷汇报到长安,冻饿死人地事开始还是新闻,后来已经成为平常事。
就是在长安城内,每天赈济不绝,甚至朝廷官府动员大量人力,到长安四周砍伐树木,无偿分发给贫民小户烧炭取暖,却仍然每天都有冻饿而死的贫民尸体由着长安各门抬运而出,有条件的自己安葬,无力安葬的。统一归放在官府设立的义庄内。
赵桓居于深宫之内。面临的每天都是关陕六路和河东等地的灾情报告,其余各路的政务都暂时顾及不上,全部身心都用在应对这一场天灾之上。种种办法用尽,却常常泛起一种无能为力地感觉。
看着案头的奏报,赵桓微微苦笑。
尚书左仆射兼长安府尹谢亮奏报:“臣亲至义庄,今日出城尸首计十五人,较往日已大为减少。陛下宵衣旰食爱民如子……”
冷冰冰的尸体数字之后,是这样的颂圣套话,现在看来,分外刺眼。
赵桓喟然长叹,手抚着冰冷的红木桌案,喃喃轻语道:“千百年积淀的历史知识又如何。天威之下,人力的力量太过渺小了。”
“陛下”
侍候在侧的内侍不知皇帝有什么吩咐,只得躬身向前,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赵桓。
赵桓哑然,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托词,想起自己这些日子来的打算,便挥手令道:“去召康承训来。”
见那内侍转身要走,赵桓又令道:“让他带着殿前司奉圣军副将以上,一同进见。”
“是。”
那内侍柔声媚气地应了。急忙前去传诏。
赵桓心中做了决定,倒觉得这温暖如春地殿阁内分外憋气,长吐一口气,信步到得殿门前,亲自动手,将殿门推开。
今日天气晴好,太阳光线强烈,洒照在空旷的殿前广场上,分外耀眼。
只是这阳光太过温柔,根本让人感受不到暖意,赵桓甫一出门,一阵冷风扑面而至,吹在他暖热的身体上,却教他不由得猛打了一阵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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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将内侍送上来地毛皮披风推开,赵桓咪眼去看这大殿外的世界。矮小的宫墙外,街道上兀自有残雪未尽,行人并不很多,纵是有三五人经过,也是畏畏缩缩,仿似不胜寒气。
他深深叹一口气,又猛然吸气,只觉一股冷风直入胸臆,凛洌清冷,令人分外难受。
因站着难受,便踏脚沿着汉白玉制成的石阶往下行走,不提防石阶冻滑,左脚一时控制不住,身子一斜,竟是跌倒在这大殿的石阶上。
“陛下”
不但跟着他的十几个殿内宦官吓的魂飞魄散,就是散落在附近戒备守卫的殿前班直侍卫们,也是大惊失色。
赵桓只跌的腰腿生疼,一时竟站不起身来,正要挣扎起来,旁边早有人抱住了他胳膊,将他扶起。
见那年轻班直吓的脸色惨白,赵桓虽然跌地难受,却是笑道:“朕不过滑了一跤,何必如此。”
那班直却因为离着皇帝太近,又是身份尴尬,皇帝尽管出语安慰,他自己却急忙跪倒在阶前,连连碰头,大声道:“陛下跌滑,臣就在身边不能扶掖,臣死罪”
“何必如此。”
赵桓面露不悦之色,挥手斥退赶过来的内侍和班直侍卫们,将叩头的那班直唤起身来,见对方额头碰的乌青,赵桓更是心头火起,当下斥道:“朕每天习武骑射,跑步健身,哪一天不跌个几次,早有吩咐不要大惊小怪,你这么胆小,不要做武官,也不要在朕的眼前侍候,下去”
那班直侍卫年纪已经不小,看来总有二十出头,被赵桓这么斥责,竟是满眼含泪。只是皇帝严责,也不敢辩解,只得又叩了一下头,便欲转身退出。
赵桓发作过后,冷眼四顾,只见其余的班直侍卫都面露幸灾乐祸的神情,他心中一阵厌恶,知道今天侍卫的是关陕内殿直,多半是关陕六路选取的功郧武臣地世家子弟,眼前这人显然是新进,不是这些人旧人,所以无人提点他,也没有人说情。
原本不想理会侍卫间的勾心斗角,只是见那侍卫转身间神情凄然,又竟觉得有些眼熟,便又将他唤回,转过脸色向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进的内殿直,什么职份”
那侍卫此时有点失魂落魄,听得皇帝问话,只是神情木呐,机械的答道:“臣折彦文,进关陕内殿直不过半月,现下只是下班祗应。”
“哦。”
赵桓先应一声,然后便已经想起,原来这折彦文是折可求长子,折可求奉诏得官后不久,就上表谢罪,然后自杀身死。赵桓明知他要死,死后弊大于利,也并没有刻意去阻止,只是在其死后又行加官,然后又亲令补折可求诸子入军中效力,而折彦文是折可求长子,按惯例可入内殿班直,因此循例补了进来。
只是此人身为节度使检校少保的长子,此时却只得下班祗应的无品职份,是殿侍中最低等的角色,而适才吓的那么厉害,显然也是平常受排挤的缘故。
赵桓明白其中关节,心头一阵光火,不禁向着折彦文道:“你父亲的罪,朕已经赦免。他自己以死赎罪,更是将前过洗雪干净。你折家世代镇边,功远远大于过,你叔父折可存,兄弟折彦质,折彦适,都身处要职,朕信之不疑,你是折家子弟,拿出点祖宗的英雄气概来,不要畏首畏尾,晓得么”
“是,臣谢过陛下教诲”
折彦文心中感动,不禁又连连碰头。
赵桓这次也不管他,只是挥手召过一个左武郎,令道:“记得,知会枢院,让折彦文补承节郎。”
由一个散直殿侍转为正九品的武官,原本没有什么,只是皇帝亲自发令,却是难得的殊荣,那个武官用嫉妒的眼神瞟一眼折彦文,却只得连声答应。
赵桓经此一闹,只觉心头郁气浓重,好象全无心事,又觉心事重重,更是坚定离宫巡行的决心。
待康承训领着殿前司诸多领将赶来时,赵桓扫了众人一眼,看到新授的奉圣军都总管张宪就站在诸将之首,看着这个满脸傲气的青年军官,赵桓心头却是一阵欣喜。
他自己看起来才三十出头,其实心事之重,心机之深,历练之多,加上两世相加,身体锻炼的越来越年轻,心灵却越来越老迈,看着这个以勇悍骄傲成名的宋朝大将,感受对方的朝气逼人,连带自己也变的轻松愉快起来。
自宜川龙口几战之后,殿前司原本的兵马已经派到太原前线,长安城中除了内殿直侍卫外,已无余兵,因此虽然财政越来越困难,仍然又编练新军。因着地方诸军已经并不象原本那样,属于殿前司和侍卫司名下,而是改为御前诸军,冠以数字,赵桓与枢府商议,长安城与皇帝身边,还是要有相当数量的侍卫亲军方妥。于是下令重新组建原殿前司名下的奉圣军,并调回张宪,担任都总管的职位。
扫了诸人一眼,赵桓也不进殿,就在阶前受了众人的拜礼,待康承训起身后,他便皱着眉向这个心腹殿帅令道:“朕决意自长安而出,巡行至潼关,到年前再折回。”
第四卷 第065章 出巡
兹事体大,康承训虽然是皇帝心腹,从二品的殿帅,也不敢骤然应承,只是俯身问道:“陛下出巡至潼关,是查察军务呢还是看民政政事堂的诸位宰相大人,知道了么”
赵桓冷着脸道:“朕要出巡是国家大事,需要知会各位宰相,枢密们也要知道,不过朕意已决,相公们是协助朕管理国家,朕要出巡,相公们难道还不允不成”
这话说的很重,赵桓因折彦文一事,对殿前班的诸多殿侍很是不满,连带着发作这康承训,自然也没有好声气。
康承训跟他多年,却也不惧,只是看赵桓神色不对,便不再多说,只是问道:“陛下召臣来,是要臣跟随大驾么”
“不是。”赵桓皱眉道:“朕让你来,是提前知会你,朕出行自然要有人扈从护卫,不但内殿直的几百人多半要带走,新建的奉圣军也练了一个多月,兵么,光练不成,正好让朕带上潼关,看看战场,感受一下历练一下,比练半年都强。”
“陛下说的是。”
康承训满脸疲惫,这些天来,他奔波河东长安各地,又奉命组建奉圣新军,前后奔走疲于奔命,赵桓命他留驻长安,一则是不放心,二来也是让此人稍事休息。
见他再无别话,赵桓又向张宪笑道:“张宪,就由你领着奉圣军,一路随朕到潼关。”
张宪大喜,潼关虽然现下没有战事,不过金兵尚未全退,与宋军常有小规模的接触,若是皇帝到得军前,没准士气大涨,潼关近二十万大军狠打一仗,自己麾下的这些新军就可以得到质一般的飞跃。
当下立刻躬身,答道:“臣遵命”
见赵桓神情怡然。张宪想起自己上书请求回到岳飞军中的事,原本想当面问皇帝的意思,又想到皇帝这会子一心想自己带好奉圣军,话到嘴边,却又缩了回去。
赵桓看张宪欲言又止,当即就知道此人心里想法,不禁心中好笑。
岳飞在荆湖的战事开始很是顺利,春夏之交率五万大军进入荆湖。
到襄阳见过李纲后,与折可存等荆湖大将相配合,迅速进剿,几仗下来,钟相虽然有多年经营的几千壮士做为核心力量,到底所谓十几万人的大军多半是因为灾荒所致地饥民,朝廷一面狠剿,一面加以安抚,加上有李纲这样在民间很有声望的元老大臣坐镇,反叛的规模逐渐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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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每战必胜。也狠狠打击了钟相麾下将士的军心士气,到得秋天时,义军所占领的州府已经全部被收复。除了紧靠洞庭湖边的几个县城,再无别处落脚。
岳飞原是要加紧进军,怎料那时潼关战事紧急,李纲害怕关陕有失,于是下令各军收紧,向着唐、邓、洛各州府压迫,随时准备进入京东京西两路做战,以支援潼关战事。经过这一收缩,钟相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原本溃败的军队经过收编休整。原气稍复,虽然岳飞最终没有进入中原做战,再次杀来,钟相却依托洞庭湖水域,与宋军来回游击做战,因着天气渐渐冷下来,荆湖虽然不似关陕河东那么大雪成灾,却也不再适合做战,岳飞便部勒部众。在潭州附近驻军,准备来春再行进剿。
张宪是十几岁就跟随岳飞征战,岳飞战事进入焦灼状态,他不免心里发急。虽然因着屡次立功,赵桓有意提拔,已经给他加了正五品防御使的官衔,再加为奉圣军一军地总管,职位比岳飞已经相差不远,不过一想到岳飞来春要面对狡诈之极的大湖水贼,张宪心中焦急,恨不得飞到荆湖去帮手。
在练了奉圣军一月时间后,眼看一切都上了正轨,张宪便上书赵桓,请求调回岳飞的部下做战。
只是赵桓并不想这个悍将再回岳飞麾下,其中关节,连他自己都有点想不明白。若说怀疑岳飞造反,赵桓自问没有这样的疑虑,只是武将势力实力太大,纵是岳飞他也并不能完全放心。
于是张宪上书,赵桓只是置之不理,预备过一阵子再说。
今日让这张宪带着新练的奉圣军上战场,却果然使得这个一心想走的勇将心生犹豫,赵桓甚喜这样直心肠的勇武之士,当即又向张宪笑道:“卿宜努力,朕对卿有厚望”
张宪哪里知道赵桓这一点点时间就动了这么多的心思,只道是自己的战功让皇帝很是信任,当下涨红了脸,大声答道:“是,臣必定不负陛下所望”
“好,你们退下,别的事不需要你们管,军队起行所需动作很大,众卿且早些准备,朕准备月底或下月初动身,别误了朕地事才好。”
他说到这里,已经是满脸带笑,并没有摆皇帝地架子,而是走到众人眼前,注目示意,微笑点头。
众将心中感动,并不怎么敢和皇帝对视,只是俯身低头,参差不齐的答道:“是,臣等遵令。”
张宪以下,是两个副总管和一干正将、副将,赵桓有的认识,比如原本地郎官傅宿,此时正是奉圣军的副总管,别的正将副将也有是殿前司的殿将,也有的是别军调来,赵桓不能一概认识,仍然只是点点头便罢。
待走到那奉圣军副总管前,因对方刚刚调来,姓名职份赵桓还是一概不知,见他身形粗壮,满脸通红,手上全是握着兵器形成的茧子,当下先是心里暗赞,然后又大声道:“好一员猛将,朕竟不认识。”
见那武将将头低的更低,赵桓失笑道:“好汉子怕见人么,抬起头来,朕问你姓名。”
那副总管被他一说,倒是老大的不好意思,当下脸红过耳,抬起头来向着赵桓答道:“臣牛皋,见过陛下”
“牛皋”
听着这个耳熟的名字,赵桓瞪大双眼,盯着眼前这个猛将不放。
“是啊,臣是牛皋”
牛皋也吓了一跳,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
“牛卿,你是哪里人,到这里来之前,在哪任职”
皇帝如此热切,牛皋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当下嗫嚅着答道:
“臣汝州鲁山人,在调入奉圣军前,任御营中军统领和荣州刺史。”
“哦,朕知道了,汝州是山东境内,果然出得好汉子。”
赵桓表面镇定,还随口夸赞,其实满肚皮的笑意,差点儿忍耐不住,只是憋地满脸通红。他自来到宋朝后,满脑子想见的全是传说中的大将,梁山好汉,其中自然就有这个在说岳全传中最有名最出色的莽将、勇将。
在说岳中,岳飞自然是智慧与勇敢的化身,忠诚与理性的代表,而牛皋的莽撞就显的极为可爱,更有人性,赵桓自小看说岳,就最喜欢这个刻画的极为可爱地岳家军大将。
只可惜,这个被改写的大将,其实以军功起家,还是在靖康二年时就屡立战功,进入岳飞帐下前,就已经身居高位,在秦桧害死岳飞后,也毒杀了牛皋,牛皋死前,恨声道:“只恨南北通和,不能马革裹尸”
想到这里,赵桓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下来,看着眼前略有些憨廉鲁道正用探询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笑道:“朕早听说过卿的勇名,久欲调入殿前,只是政务繁忙,竟是忘了。”
这话到是实话,他来的越久,军国大事就是缠身不放,连岳飞到现在也不能见上一面,更别提其它。
牛皋不知道皇帝在弄鬼,还以为说的是真,当下又是得意,又有些赫然,当即答道:“臣贱名有辱清听,隍恐惶恐。”
他对答的倒也得体,赵桓却更是想笑,当下忍住,向他道:“既然现下调入奉圣军,就好生做。”
“是,臣遵命。”
“都下去吧。“挥退众人,赵桓略事休息,换过衣袍,又到左阁门召见宰相,言明自己即将出行,一则巡视各地民风,查察政事,二来亲至潼关,甚至可能到河东太原,指挥攻打太原一役。
谢亮张所等人知道皇帝对军事做战越来越有信心,而政务改革经过这两年的筹画,也势必将大规模的进行,皇帝出巡,就是宣示威风与尊严于天下的意思。
原本有心劝阻,又觉得皇帝这几年来,绝少出错,种种举措英明果毅,那种以前不及祖宗英武不宜轻动的借口,再也说不出来。当下各人只得答应,倒是张浚满心欢喜,跟着皇帝到前线巡行一番自然是好,若是能亲自指挥一两场战事,那自然是更加妙极。
时间虽然紧迫,种种准备工作自然是紧急启动,赵桓在刚至关陕时,曾经巡行川中,那时候关中情形混乱,尚且有一个赵构在,一切仪仗护卫均是从简,连一个安抚使的威风也是不如。待到此时,赵构身死,关中稳定,政治清明,皇帝的德望已经极高,加上政事堂与各级部门齐备,尽管赵桓下令一切从简,准备工作却仍然轰轰烈烈的搞了半个来月,赵桓原本打算月底就走,却是一直拖到了十二月初,这才勉强可以起行动身。
第四卷 第066章 解衣衣之
靖康五年十二月初五,皇帝赵桓决意巡行关陕、河东各地,初二日祭祀宗庙,告天地,初四日颁诏天下,长安府尹奉命清扫街道,动员长安百姓恭送皇帝出城。
初五日清晨,是个难得的好天,天亮不久,暗红色的太阳渐渐转化成金黄铯,绚烂的阳光洒满大地,待到辰时左近,准备好的黄麾大仗开始在宫室正殿外的广场上排列开来。
与此同时,奉圣军与驾出行的将领们也率领着三万名刚刚编练不久的新军,在长安城外等候。
赵桓还是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出巡,而在宋帝开国后,除了靖康年间赵佶慌忙躲避金军入侵时曾经避难到江南外,也很少有这样大张旗鼓巡行天下的举措。
圣天子垂拱而治天下,赵桓将这一儒家治世的经典,弃如弃履。
他清晨起身,在十几个侍女的奉侍下,先梳洗完毕,然后穿上黄铯的绣金龙袍,戴上青色的长脚幞头,这才舒了一口长气。
以前看古装剧,只觉得古人穿衣打扮都很简单随意,到得此时,才知道每一个简单的饰物都与礼制典仪相关,马虎不得。
刚欲出门,却又回头令道:“取朕的剑来。”
一个内侍急忙答应,然后匆忙取了赵桓佩剑,为他佩挂。
赵桓身后的美貌侍女曾柳眉正自得宠,见那内侍笨手笨脚,便自己上前,轻手轻脚的将宝剑挂妥,然后抿嘴笑道:“陛下,您是去巡行,又不是亲征打仗,干吗还要挂剑。”
赵桓最不喜欢侍女多嘴,当下呆着脸答道:“朕自有打算。”
“是,臣妾多嘴了。”
曾氏自知无意中犯了忌讳,急忙又整理了一下赵桓衣袍下摆。便自退后。
赵桓微微低头,只见她俏脸微红,柔荑似雪,清晨的微光斜映脸上,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心里没来由的一软,笑道:“朕不仅仅是巡行,其中的学问大了。而且没准也会就近指挥军队打上一两仗,况且。
现下士人多挂剑,天下风气如此,朕实欣喜,更要做好表率。”
见曾氏脸色回转,显然是高兴自己解释,赵桓在她尖尖的下巴上轻轻一拧,笑道:“再有,佩上一把剑,不觉得朕更有英武之气么”
曾柳眉被他拧的羞极,只是低了头轻声答道:“是。陛下英武。”
“哈哈。朕去了。”
其实赵桓原本身形瘦弱,自从五国时起就有意加强身体锻炼,现下更是每天骑射不缀。牛羊肉马奶子每天可劲的造,现下一七五左右的身高,体格健壮,举手投足间既有宋人男子地儒雅气,又有当时游牧民族才有的刚强矫健,穿着一身皇帝的袍服,佩一柄三尺龙泉,与大跨步行走时那种自信的气质相得益彰,确实是看起来英武俊秀。
他每每喜欢欣赏张宪等武将的风姿,其实做为一个皇帝。赵桓仅从仪态一点,已经得尽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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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出门,数百名甲胄鲜明的内殿直侍卫已经围拢上来,到内廷与外殿之间的左阁门附近,数十名跟随出行的官员也等候在那里,看到皇帝仗剑来到,张浚带头先拜,其余官员亦相随而拜见,山呼万岁。
“起来吧。一会还要由百官送出城门,要有很多礼仪大事,现在就这么闹开来,得闹到什么时候。”
赵桓情绪极好,让众官起身后,便自带头往外行去,待到了外廷广场,又有张所谢亮赵开等宰执带着百官,在此等候。
他下令免礼之后,与宰相等人寒暄几句,见张所面露不安,知道是因为黄麾大仗地事遭到自己驳斥,难免有些不自在,当下向着他笑道:
“朕此去最少也得两三个月,卿守驻朝中,凡事需得多多用心才是。”
张所急忙答道:“是,臣下自当如此。”
“嗯。”赵桓微笑点头,又道:“黄麾大仗的事卿言也有些道理,只是朕自有考量,非卿想的不对。朕离京后,政务交托给诸位宰执,心中并不担心。”
这样说话,安慰中带有肯定夸奖,不但张所听了放心,便是赵开谢亮等人,也是面露笑意。
此间事了,赵桓自坐上天子出行用的大驾辂车,沿着宫门正门而出,只由内殿直和少量内侍护卫,其余跟随官员,骑马相随而出。
待到街市时,阖城百姓早就提前知道消息,自宫室右行不远,已经有不少百姓天不亮时就起身,站在街道两侧,翘首以待,远远看到内殿直侍卫的身影,众人知道皇帝仪驾不远,便乱哄哄跪在路边,焚香叩拜不迭。
赵桓原是极讨厌这种封建礼节,不喜欢人对他跪拜,到得此时,已经知道积习暂且难改,若是他此时下一道诏书免除跪拜礼,只怕无人敢去奉诏。
待坐在高大的辂车内,看到远方街道上割草一般倒下去的人头,赵桓先是苦笑,稍近一些,却又是悚然而惊。
黔首黎民,便是历代统治者对他们的称呼。确实,与那些戴着华贵的软帽幞头,衣着鲜亮的贵人们相比,这些百姓或是只扎着简单地头巾,或是光着脑袋,只用软巾束发,乍看之下,他们是那么地卑微,而离的近了,看着那一张张黝黑的面孔,充满茧子地大手,因劳作而结实健壮的身形,纵然是跪着,却教身在骏马高车上的赵桓绝不敢生起藐视之心。
正是他们,撑起了这个帝国的脊梁。
就在一月之前,他们还饱受冻饿之苦,而仅仅因为赵桓心系百姓,种种举措纵然并不能完全生效,使得不少人冻饿而死,而这些百姓却只道皇帝是难得的爱民天子,此时此刻虽然跪伏在地,却是满怀赤诚,皇帝车驾一近,就是山呼万岁,不少人哭泣出声,感谢着皇帝在雪灾时的赈济之举。
赵桓听的越多,越是觉得心里发酸。
他前世也是由百姓而至官员,开始也是满怀报国利民之心,时间久了,离普通人的生活越来越多,心也渐渐越来越磨练的漠然了。官做的越大,真正为百姓想地,反而越来越少了。而此时更是贵为帝王,纵然是不如真正的封建帝王那样,对百姓视若蝼蚁,其实也并不是真正的心怀苍生,而只是为了自己的皇位和所谓的天下争霸的大势。
而到得此时此刻,亲眼看着这些眼含泪花,满怀敬意,只为了自己视若平常事的政务举措,就有不少老人孩子,也跪在冬日寒冷的地面上,焚香叩拜,对着自己充满敬意。
“唉……”
他长叹出声,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中国的百姓,真是太好哄了。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你做过一点好事,也不会被他们忘却地。
车行辚辚,虽然艳阳当头,兀自有冷风自车帘外穿入,赵桓却猛然道:“来人,掀开车帘。”
“啊”
两个武艺高强反应迅速的班直侍卫就在他车门两侧护卫,听得皇帝吩咐,却是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反应。
楞征了一下后,才有一个灵醒点的答话道:“陛下,天冷,冒了风可不得了。”
他并不敢说害怕有人行刺,只得用天冷搪塞,赵桓如何不知其意,立刻又厉声道:“少废话,把两侧车帘都掀开。”
“是。”
两人不敢再拖延,只得一人一手,将辂车的车帘完全打开。
车帘掀起,一阵阵冷风没有阻隔,直入车内,将赵桓吹的猛一哆嗦,脸上却是带起笑意,因车厢高大,竟是站起身来,到车厢门附近,向着诸多伸手窥探自己的百姓们挥手致意。
如此一来,诸多百姓更是心中感动,只觉得天子如此近民,全无架子,加上赵桓战富平守长安,赈济百姓督促官员,种种政务军务都是英明睿断,又是爱民如子,众百姓只觉得心中激动,赵桓车驾每至一处,众人不顾嗓子,拼命呼喊,万岁之声,当真是响彻云宵。
待到离城门不远,赵桓眼见有一个老者跪在眼前,身上穿的极是单薄,被厢军士兵隔的老远,身体也冻的发抖,却是兀自伸长了脑袋往自己这边看,待赵桓眼光扫到,那老者用没牙的嘴巴先是咧嘴一笑,然后可能又想起事情不对,立刻低下了头,老老实实趴伏在地。
只是跪伏之际,动作太大,那单薄的外袍竟是哗啦一声,碎裂开来。
因着皇帝车驾就在眼前,四周的诸多百姓看的真切,却是不敢大笑,只一个个面露笑容,拼命强忍着笑出声来。
赵桓看了先也是一笑,待看到那老者羞的满脸通红,原本天冷衣单,加上惊吓,身体竟是冻的发抖,心中一动,也不等车停,便立刻跳将下来。
此举很是冒失,不但是驾车的车夫吓了老大一跳,其余的内侍与侍卫,随行不远的诸多大臣,都是吓了一大跳。
“来,披上”
赵桓几步就到得那老者身边,竟是解下自己的外袍,亲手披在那老者的身上。
见他吓的呆了,赵桓一笑,只道:“不需怕,这袍服没有什么忌讳处,百姓也穿得。”
见对方兀自说不出话,眼中却已是泪花呈现,赵桓心中一动,竟不知再说什么是好。前世时,送些粮食物品到贫民家,听着对方言不由衷的感谢话语,送的人无聊,接的人没劲,而此时此刻,这一袍之赠,可能是对方余生中最值得夸耀的一桩大事了。
第四卷 第067章 大驾起行
张浚已经骑马赶卜,看到皇帝为老者披衣,纵然是欢声如雷,他却是猛一皱眉。等赵桓含笑回到车上,他也并不客气,当下就对赵桓直筒筒的说道:“陛下,天子之恩,在于政务。陛下但能打败金人,与民便利休养生息,就可德被苍生,何必如此市恩于一人”
赵桓适才也觉得自己做的孟浪,适才的举动,虽然能使百姓交口相传,然而天子的恩德确实不适合施于某一人,也不能太过具体,不然日后事情难为。听得张浚劝说,原也正色点首,表示他说的对,待听到“德被苍生”云云,没来由的想起某一本武侠小说,当即忍不住咧嘴一笑。
“陛下”
张浚气的眉眼齐歪,皇帝不听劝也就算了,居然当面嘲笑,有辱大臣人格。
宋朝大臣毕竟还不象明清,很一些风骨,被皇帝当猴子一样耍,自然是值得愤怒的。
赵桓知道自己不对,当下敛了笑容,向张浚正色道:“你说的对,是朕一时想起了别的事,竟然笑了。”
“哦。”
张浚自然没有心情去管皇帝想了什么笑话,当下放下心来,在马上拱一拱手,又道:“陛下,一会就到城外,六军和黄麾大仗都在城外等候,陛下一会请对将士们br /gt;</br></br>
清明上河图第3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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