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更加害怕。
长安己经被人轻松攻破过一次,那一次兵灾之惨,百姓至今记忆犹新。
浑身散发着羊膻味的异族士兵,梳着丑陋的金钱鼠辫,穿着古怪的异族紧身袍服,脸色黝黑而又红润,看起来与中园北方那些天天在土地上劳作的农民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当看到他们的眼神,看到那些贪焚、恶毒,野兽一样的眼神时,才知道这世上果真有率兽食人这一回事。
他们来了,他们抢劫,他们杀人为乐,他们强j,他们破杯,他们烧毁,他们破坏着能破坏的一切,全无怜悯。
这是州刚由部落文明转进更高文明的必然现象,金园女真如此,在他们百年之后。由草原上崛起的蒙古部族,更是如此。
一想到这些,经历过战灾苦难地人们,就越加的害怕,紧张。
尽管有着宵禁的命令。人们不能出门,百姓们还是想方设法,与左邻右舍联络,交换看法,也探听着消息。
而重中之重,则只有一点:皇帝是否还在城中。
若是换了现在,这种思维必定会使人发笑。
这世上没有神仙。也没有救世主,紧抱着一个曾经有过投降下软蛋的皇帝,又有什么用
只是在这个时代,皇帝的身份,皇帝地向征作用,皇帝对整个园家的重要性,却是后世人无法理解的。
只要皇帝己经逃走,则大量的官员、将领、精锐士兵,也势必会相随他逃走,而以长安的空虚兵力。没有皇帝,又能守上几天
众人议论的这些,却也正是在内宫清漏阁大臣们与皇帝争执的最关键之处。
赵桓下令宣召后。宰相和枢密们陆续来到,在知道事态如此紧急后,张所谢亮赵开等宰相与张浚这个枢密使,却是完全相同地意见,建议赵桓立刻带着几千精锐禁军,出奔往汉中。然后到成都避难。
在他走后,则官员们奉着孟后,再继续上路。
至于长安,要么象征性的留一点兵,要么干脆大开城门,让百姓自行逃难,或许这样一乱,可以迟滞敌人的追击兵锋。
而对赵桓据城死守的想法,这些大臣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头赞成。
一直闹到半夜,赵桓的命令一个个被执行,而想象中的敌兵己经越逼越近,诸大臣都是急的满头大汗,尽管阁门大开,秋风袭人,众人心中,却只觉得惧热难当。
“陛下,不可再迟疑了”
“是啊,迟则生变”
张浚是在场的除皇帝之外的军事最高负责人,更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向着赵桓断然道:“陛下,昔日玄宗父子出奔,后来还是克复长安,若是当日死守长安,则长安不可保,宗庙不可保,也势必不会有灵武故事,则唐室也必定覆亡。今日情形如此,倾西军二十万人,换陛下一人安危,也是值过。陛下不可再犹疑,需立刻上路,迟恐不及啊”
说到这里,张浚己是声泪俱下。
赵桓亦是争地累了,看着年富力强,崖岸高峻的张浚如此模样,不禁顿足起身,向他道:“何苦如此,何必如此”
他看看天色,窗外繁星点点,月色明亮,双方争执半天,己经是下半夜的光景。
赵桓甚觉疲惫,又知道只怕天明之后,就可以见到敌踪,便断然道:“不必再争,朕让你们知道将士地心思”
说罢,大声令道:“殿前司诸将官入内”
他一声令下,自有人去宣召,片刻过后,由康承训带头,十几名殿前司的正副将领,依次入内。
各人见礼过后,赵桓也不待他们说话,便厉声问道:“诸位将军,你们是愿意奉着朕逃窜离开,还是愿意随朕一起,死守长安”
不待众人回答,便又道:“当日敌军入寇,朕以东京坚城,几十万大军,入敌营下跪请降,最终落得个国破家亡,太上皇至今还在北国受苦,东京城内搜刮的几百万金银,白白送与了敌人,十万宗室官员并士民子女,徒步被押往北国,朕青衣小帽,去拜祭蛮夷君主,这样的屈辱,朕受过一次,这一辈子不想再受第二次朕也绝不想在逃亡途中,被人追上,死在垄间田头,为人耻笑,朕是中华君主,是天子,朕要么死在长安,要么就看着你们,以长安城为倚靠,与敌死战一场,却看我汉家男儿,到底怕不怕那北园蛮夷”
说到这里,赵桓也是洒泪,看到眼前诸将都是泪流不己,神情激动,便又提气喝道:“诸将军,是逃是战,朕是天子,今日却要听听你们的主张”
康承训尚未及开声,麾下诸将却一起上前,猛然跪倒,向着赵桓道:“陛下,臣等惟愿死战,宁死不逃”
第四卷 第051章 潼关大战10
“对”
赵桓将眼一瞪,将想上前说话的康承训吓退。然后起身上前,向着各人一一目视,然后又道:“朕身边得力的大将己经全然派到前线,死守长安,朕与朝延安危,几十万百姓的性命,就在诸卿身上”
此语一出,阁中诸将更是激越,当下一起立誓道:“愿保陛下与阖城百姓平安,身百死而不悔。”
“好,卿等如此,朕心甚慰。”
甚慰是甚慰,也成功的使得眼前的这些将军愿意竭力死战。赵桓心中,却是一点轻松的感觉也没有。
真正能攻善守,在军中很有威望的将军们,己经全部派到前线。甚至连种极、薛强:折孝忠这样年纪稍长,被赵桓刻意放在军中锻炼的心腹侍卫出身的将军,亦是不在身边。
他表面镇静,心中其实惴惴。
身为帝王,一向倚重着知兵的枢密大臣和高级将领,而此次的长安一战,显然是要他亲力亲为,没有可能再去倚靠别人。
张浚,自有他的长处,而这样的守城决战,却不是他可以号召和鼓舞的。
自己默想一回,先向康承训问道:“依你之见,现在应该如何”
康承训身为赵桓的近卫最高首领,原是不赞同赵桓死守的意见,而是赞同大臣的想法,想让赵桓立刻出奔,最为安全。
只是皇帝做了决断,他却也不便多话。身为武将,唯有以诚事君,竭力报效。
见赵桓问话,当即便道:“以臣之见,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知道敌人究竟是否当真前来长安,有多少人马,步骑若干。是否有攻城器械,有没有粮草接济,把这些弄清,就可以因势制敌,而不是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赵桓静静听完,环顾左右,却见张浚、张所、谢亮、王野等知名的大臣,都是面露赞许之色。
也不待他发话。张浚与同知枢密王野一起上前,奏道:“康承训所言,确是在理。”
张所曾任河北路经略,虽然现在是宰相,却也忍不住发言道:“不错,康承训虽然久在殿前。适才奏对,有大将之风。”
得到这些知兵大臣的首肯,康承训兴奋的满脸发光,当即又道:“既然诸位大人都很赞同,不若由臣率几百精骑。前去探查。”
赵桓摇头道:“你是殿前禁军的最高统领,有你在则军心士气不必朕操心。你若有个闪失,军心必定不稳。”
康承训还要再上前请求,赵桓微微摇头,以目光将他止住。
长安城内,他最信重的大将就是此人,怎么可能让他去以身犯险。
当耶令道:“以胡斌为正,朱绩为副。带三百精骑,前去河中一带查看,若是见了敌人。不可接战,只需弄清情形,便立刻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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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朱二人,都是殿前司的将官,听得皇帝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由二人,两人相视而笑,摩拳擦掌,上前一步,同道:“臣谨遵陛下圣谕,一旦见到敌兵,必定不会交战。”
赵桓眉宇间略带倦色,又令道:“若是见了逃出来的各府、县官员,可以顺途带回。”
“是,臣等晓得。”
赵桓强打精神,朗声笑道:“二位将军皆朕身前虎贲将军,必定不负朕望。”
说罢,也不必走枢密发令的程序,直接令人交给二人皇帝地诏令,由二人持令,调动兵马,连夜出城,前去探看敌情。
张浚目视这二人离去,知道此事己成定局,当即回转心思,向着赵桓道:“既然陛下决意如此”
这样的问话,其实对皇帝来说很是不恭,他却自然而然的问了出来。
赵桓微微一笑,向他道:“朕决心己下。”
“是,臣明白了。”张浚躬身一礼,眉宇间己满是凝重肃杀之气。 他又躬身道:“臣为陛下的掌兵大臣,自然要为陛下出谋划策,陛下既然不纳巡狩之议,那么臣还有话要说。”
“卿且道来。”
“陛下今夜安排,尚属妥当。不过还有许多疏漏之处。”
此时此刻,也没有人计较张浚的言辞,甚至他自己,也只顺着自己的思路说,并不在意。见皇帝紧锁眉头,只待自己说话,便紧接着又道:“调派兵马到城墙附近,原是对的,不过陛下只是下令全军一古脑的过去,不分轻重主次,没有后手,如果敌人今夜就至,只要一点被颇,就很可能全局溃败。再有,除了调兵到城头,还需让长安府调派精壮百姓,准备擂木、火药、石块、沙包等守城器械,敌情紧急,需不能有半点耽搁。”
赵桓听到这里,己经知道对方说地全然正确。
守城需要分清主次,也要有相应的预备队,更需要大量的守城捕助器械。
赵桓的第一反应固然正确,却有点一古脑把家当全拉上去的弊病,倒是张浚不紧不慢,提出来的几条,都属真知灼见。
他心中明白,当即就依张浚所言,派同知枢密王野,并长安知府一处,在城门附近调集民壮,准备诸多守城器械。
这一次殿前会议,议到此时,远方地天色己经微微发亮。
虽然一夜不眠,各人却是全无倦意,只是心中盘算计较,想着敌人是否真的前来,又是何时到得长安城下。
到了辰时初刻,整个长安城开始由暗夜中苏醒。
只是虽然天色己明,宵禁取消,人们可以随意进出,城门却仍然紧闭,禁绝城内外的来往。加上夜来情形诡异,便有不少人便刻意来到皇宫附近,打探消息。只是今日的皇宫附近,戒备份外森严,隔着老远,就有大量的殿前侍卫守备,稍一靠近,就被士兵用发亮地矛尖指向胸口,不准再近一步。
与此同时,枢密院使和长安知府连夜召集了几千民壮,在各个城门附近维积石块、木料、石灰,沙包的消息,也传遍了全城。
天色大亮之后,又有不少厢军士兵,到城中造箭院和弓弩院去领取了大量地弓弩和箭支,沿途之中,数十万百姓忧心仲仲,看着士兵们用马车拉着硕大的床弩,吱吱嘎嘎的向着城头前进。
再驽钝的人,此时也知道必定是有金兵来犯。
皇帝是否还在城中,大臣们是否还在,众人却是完全模不着底。
而且在半夜时分,有几百名骑兵疾奔出城的消息,先由城门附近的住家先传开来,然后悄悄传遍阖城百姓,使得心人灭加慌乱。甚至有不少不知道宫中详情的官员,也开始惶恐不安,一个个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有关系有门路地,便去寻着上司打听确切的消息。
一直到正午时分,城外又来了不少神情狼狈的官员和少量地士兵,乱哄哄叫开了城门,然后便被守城的将领派人护送,直到宫中。
过不多时,又有一两百人的小股骑兵赶到城下,不少人都是身带箭伤,浑身鲜血,在他们进城的同时,又有相当数量的士绅和骑马或骑驴的百姓,紧随在后,就在这一队骑兵进城的同时,相随而入。
在放进一批人后,眼见逃来的人越来越多,守城的负责将领眼见不对,便立刻下令士兵强行赶开城门处越来越多的百姓,不顾对方的叫骂和哭喊,将城门强行关上。
就在沉重的铁皮包木的城门关上不久,城头瞭望的士兵眼尖,看到远处烟尘大起,一队队女真骑兵在不远处的平原上出现,飞驰而来。
在看到城门己闭,城头上己经有士兵把守戒备,就在城头弓箭射程之外不远的地方,几个将领模样的女真人骑马聚在一处,低声商议。
此时守城的士兵,有不少是紧急派驻上城的厢军和其余的杂投士兵,看到对方如此,虽然寥寥几人,却也是心慌气沮,忍不住不等将领发令,就有不少士兵张弓搭箭,向着城下射过箭去。
而敌人显然是在射程之外,那些稀稀拉拉的箭支还隔着老远,就己经飘落在地。
在城头士兵射箭之初,那些女真人也是吃了一惊,待看到情形如此,便一起哄然大笑,更有人将马一赶,又往前一些,一手义腰,一手指着城头叫骂。待城头箭射过来,却仍然隔着十几步就力尽落地,便又惹得一番大笑。
这样一来,城头士气低到无可再低,而城下的敌骑越聚越多,眼见城头的士兵如此不中用,几个女真高级将领颇为意动,开始调派士兵,让离的近些的先下马,又命人去砍了几颗大树,削尖了一头,竟似准备顶着城头箭雨,强行撞开城门。
正乱间,却见城头一阵马蚤动,士兵们如同被风吹伏的野草一般,乱纷纷矮了一截,城下的女真人正是纳闷,不知道出了何事,稍顷过后,开始还很微弱,而越来越响,到得后来,连城中百姓也一起呼喊,几十万人的声响汇集一处,响彻云宵。
第四卷 第051章 潼关大战11
汇集在长安西门外不远处的金国将领,由五个女真万户,一个汉人万户组成。六个万户,带着四万余兵马,全部由骑兵组成,在用羊皮筏子悄然渡过汹涌的黄河之后,迅速拿下龙口,在三天之内,横扫了宋朝整个河中府,四县一府,落入囊中,五六千守军,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走,全被斩杀。
至干当地的官员,也悉数被俘。
因为害怕走漏消息,使得长安有所戒备,更是担心宋朝皇帝早早逃走,连续做战的金兵并没有休整,在打下河中府后,不过几个时辰后,全军就开始沿着官道飞驰而进,一路上遇着的所有宋人,一概射杀。
在从河中进发四天后,金兵前锋遭遇到自长安城前来哨探的小股骑兵。虽然金兵拼命追赶,城中出来的两位将军和麾下骑兵,全是长安城中的禁军精锐,见机不对,立刻边战边逃,在死伤百多人后,迅速甩脱了身后追兵。
如此一来,消息必定走漏,前面的功夫全然白费。而最关键处就在干,如果敌人用精骑护卫皇帝逃走,到时候追之不及,则就算拿下长安,将二十万精锐西军全歼,也并不能算是成功的完成这一次做战计划。
对江南两准、四川关中、荆湖两路,如此山多险峻或是水网密布的地带,金国上层实在没有信心用完全的武力来征服。
而只要再次俘虏宋朝皇帝,赵构已死,宋朝境内再也没有近支宗室可以扶立,军心民心必乱,到时候金国再以天命一说来蛊惑收买人心,对上述各险要的战略要地,用鲸吞蚕食的办法慢慢吞并,则天下大一统的进程,将无人可以阻挡。
这样的计较。还是在初春时,在完颜吴乞买的召集的勃极烈会议中,由完颜宗弼否定了完颜宗峻等人的与宋议和的主张,极力主战,并且提出打下关中,消灭宋朝在关陕六路地武装力量,则宋人只能在江准和荆湖这两个地方与金国争雄,战略回旋的余地进一步缩小。精锐禁军大量被灭,若是能在快速突袭中再次将赵桓俘获在手,则宋朝江山唾手可得。
整个战略,都以完美的布局和精妙的计算进行。
还是在三月初春,整个白山黑水的辽东大地就沸腾起来,下至十六,上至六十,无数懵懵懂懂从来不知征战为何物的女真射手,被从部落里征召出来,换上战袍。拿起自己的弓箭和官府发给的刀枪。骑着战马,先汇集到上京,然后到幽燕。千里大地上,无数渔猎地好手摇身一变,转而成为精悍的战士。
在前辈们抢掠的实绩面前,在完颜部女真今天的风光面前,这些原本淳朴善良,或是说闭塞落后的部落猎手们,立刻摩拳擦掌,幻想着杀到中原富庶地界,抢夺金银,丝绸、瓷器、铁具、女人。在他们眼中,中原花花世界,江南好比天堂,只要大伙儿冲杀一阵,就可以大抢特抢,到时候满载收获,得意还乡,好比到森林打猎,猎得一头老虎。回家的时候,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这样的动员力度,甚至在女真人第二次进攻宋朝时,也没有达到这样的强度。
到得盛夏时节,动员部署在燕云、河东、河北各路的纯女真战士,已经超过十万,这样的规模,在金国与辽国地生死之战,也并没有达到。
除了女真本族战士,还有十几个契丹、渤海、汉人万户,总数达二十万人地大军,由河东、河北各路,形成了一个硕大的钳形包围圈,其中,以几近全部的契丹和渤海、汉军加上大部地女真战士,在潼关外形成了强大主力兵团,给了关陕境内宋军绝大的压力,迫使对方一定将主力集结到潼关。
而与此同时,由各族精锐骑兵组成的河东方面,由用早就准备的大量皮筏子,强渡黄河,突袭长安。
这个战略,经过仔细的推敲考量,绝无瑕疵和纰漏。
正面压力的庞大,迫使宋军必须得以主力来应对,甚至主力齐集,在早有准备的金兵面前,也不能确保万全。
而主力齐集潼关,则关中必定空虚。
这样的做法,只有一个不足,就是赵桓可能提前逃走。
这也是金国上层的最大担心。对宋朝皇帝的逃跑功力,在去年完颜宗瀚追赶赵构时,早就有所领教。
赵构自扬州奔逃,至建康,至临安,然后逃到海上,金兵搜山捡海,却连赵构地毛也没捞到一根。而金兵不耐南方气候水土,只要一退,赵构以皇帝的身份卷土重来,则又尽复失土,重新恢复于金兵的对峙态式。
正因如此,在布置河东突进的兵力时,放弃了所有的攻城器械等辅助设施,务求要将赵桓堵在长安城里,若是对方溜的太快,则纯骑兵追赶起来,也很有可能让赵桓根本不可能立脚,甚至在途中被追到。
至干赵桓会不会如富平一战时那么勇猛,却并不曾列入金人的考量之中。
富平战时,宋军主力齐至,赵桓又刚从北国逃回,是以有亲征至军中的举动。甚至有不少女真贵族认为,以赵桓以往的表现,富平一战时,很难说是自己愿意,倒是极有可能刚到宋朝,大战一触即发,临危之际,被前方地大臣和将军迎入军中,而以赵桓当时的尴尬局面,也不得不同意这样的处置。
现在,赵构已死,赵桓独大,他势必会惜身保命,以自身的安全为第一要务,怎么可能会与敌人死嗑到底。
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刚刚到长安城下的女真将领,看到城头的守备并不森严,商议过后,便决定开始进攻。
皇帝多半逃了,先攻一下看看,若是一攻即下,也并不耽搁时间。
与此同时,则又布置兵力,搜检长安城外地方,逼问消息,看城中这两天的动静究竟如何。
就在此时,城头万岁之声大起,而各人抬头看去,只见城头上黄伞黄幄,人影攒动,而随着这些皇帝专用仪仗的移动,城头声响越发响亮,各人又稍稍逼近一些去看,只见城头的红色军服的宋军阵中,有一些宋朝文臣模样的人群,其中又有一穿黄袍的,最为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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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这些女真万户,资历最深官位最高的,自然是一直镇守河东太原的完颜撒离补,只是他在第一次侵宋时,就随着完颜娄室攻打太原,然后一路西进,并没有到东京城下,俘获赵桓时,也并没有看到其人。
咪眼看了半天,也是不得要领,只得向着旁人问道:“是宋朝的那狗皇帝”
在他身边,依次是完颜活女、完颜银术可、撒八、龙虎大王,以及汉军万户韩常。他看不清楚,而其余各人,也并不能确定。
韩常在富平一战丢了一只眼睛,用独眼看了半天,虽然觉得身量体形和赵桓相似,却也不能肯定。
他心中焦躁,怒喝一声,叫道:“他娘的,待我更近一些去瞧。”
说罢,也不待旁人答话,自己狠狠一夹马腹,便向着城门处狂奔而去。
完颜活女看他如此,也待上前,却被完颜撒离补一把拉住,向他喝道:“你找死么,城头那么多弓箭手”
完颜活女很是不服,答道:“一个汉人还这么悍勇,咱们女真人让他比下去不成”
他话里意思,其实是以完颜撒离补当日被吓哭的原故,不肯再在阵前让汉军将领夺了威风。
一语既出,完颜撒离补先是脸色发白,呆了一呆,然后松了他手,笑道:“你父亲行军打仗,是这样的么你自己想想,他一生英雄了得,是这样的匹夫之勇,还是凭着无双的智谋”
说完,也不管他,便自己看向一路奔向城池的韩常。
完颜活女茫然若失,看向撒八与龙虎大王,却见这两人向着自己挤眉弄眼显然是别有文章。
他策马稍近一些,却听撒马向他低声道:“这些天来,这韩常嚣张跋扈,仗着在富平战时救过都元帅的性命,就常常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就连撒离补和银术可大人,连都元帅也要高看两眼,却也并不被他放在眼里。这人这么鲁莽,没事回来,咱们还要责他轻率,有什么意外,却也是他自己找的,怪不得咱们。”
撒八说完,嘿嘿一笑,顾不得目瞪口呆的完颜活女,也随着众人目光,看着那无视城头射来的箭矢,一路狂奔向前的韩常。
在他进击之初,城头尚未发觉,待城头宋军看到,却一时都惊的呆了,并没有人做出反应。
直待韩常奔到不到两百步外,驱骑游走,努力向着城头窥探,各人这才惊觉,这个疯子居然当着城头无数的士兵和密密麻麻的弩箭,就这么奔到了城头之下。
城头守将一声令下,先是几百人,然后是几千人一起射箭,向着骑马游走的韩常,一起射将过去。
按照宋军神臂弓和制式弓箭的理论距离,前者是三百步以上,后者也有一百七十步,韩常无论如何,都在城头弓箭手的射击范围之内。
只是理论归理论,隔着一百多步,射击不停游走的个体单位,虽然箭若飞蝗,却很少有真正射到韩常身体距离之内的。
而韩常一面观察,一面用手中铁矛拨打着近身的箭雨,并没有将这些箭矢放在心上。
待他看清楚城头确是宋朝皇帝赵桓,心中得意非常,略一回头,又看到几个女真万户都没有跟来,更是傲气横生。
第四卷 第051章 潼关大战12
韩常心中得意,城头射下的箭而越来越急,较准了准头的射手们,射出的箭矢慢慢集中到韩常四周,他虽然武力超凡,一支铁矛挥舞的密不透风,将打来的箭矢不断打落在地,却仍然觉得压力越来越大。
原本想要再羞辱一下对方的念头,是再也没有。一边格挡着箭雨,一边后退。饶是如此,在他退后时,一个疏忽,同时有几支箭突破他的防御,一支射在他的肩头,一支射在他的胸甲后背。
冷冰冰的铁制箭头直刺入身,他才猛然警醒,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鲁莽。只要宋军的反应稍稍快上一些,射手的射术稍好一些,他早就成了一只浑身满是箭矢的刺猬,身死当场。
不仅是他,城头的宋军将领也是愤怒异常,适才在城头的,全是一些衙差和扑火兵,还有少量的厢兵,若是城头全日正经的禁军将士,韩常绝没有命回去。
韩常一路狂奔,将战马的速度逼至最快,风驰电挚一般,盏茶功夫,已到逃到宋军射程之外。待回到诸女真将军身边,他的亲兵看到主将受伤,不免围拢上来,轻手轻脚,将他的战甲卸下,然后先剪断箭矢,又用火钳拔出箭头。
虽然隔着重甲,箭头射入不深,拔出之时,仍在是血流如注,为韩常敷药的军医官,吓的手直颤抖,韩常却是若无其事,仿佛在拔箭疗伤的并不是他,而是旁人。
待箭头拔出,以清水洗过患处,敷药包扎完毕,韩常出口粗气,向着完颜撒离补道:“适才看清楚了,城头上的确实是宋皇,并不是别人冒名顶替来动摇我师军心。”
他又长叹一声,接着道:“不意宋皇自上京逃回后。竟然换了一个人一般,此次知道我军前来突袭,竟然不逃,而是拒城死守。”
此话一出,完颜撒离补尚未出声,完颜活女先道:“韩将军这话是何用意,为他人张目么朝狗皇帝在又如何,这么大一个城。凭着这么点人,就算咱们没有攻城器械,他又能守住依我看,他不是勇敢,是莽撞。”
完颜撒离补原是要与韩常破脸,此时有完颜活女这个笨蛋先行出声,他却是换过颜色,只笑咪咪拉着圆场道:“不管宋朝皇帝是英武勇敢,还是莽撞,总之他不逃最好。让咱们活逮了他。也不枉此次都元帅的布置之功。”
他话锋一转,又笑道:“况且,鲁莽和勇敢。也能区分。韩将军适才举动,若是失败就是鲁莽撞,此时平安归来,又识得了宋朝皇帝,那自然就是咱们的一员勇将,哈哈。”
此人说话皮里阳秋,明褒实贬,其实是说韩常太过莽撞。若是换了平日,韩常必不相容,此时此刻。一想到宋皇竟是如此英武,适才自己虽然看不清楚,在城头宋军射不到他,而自己大是得意之时,城头的宋皇并不慌乱,甚至还悠然坐定,看着自己在箭雨中左支右突,竟是将他视千军万马为无物的举措,浑然不看在眼里。
如此的气度和沉着的气度。又岂是几个女真蛮子能体悟地。
以韩常这样的辽军汉将世家,虽然不是蛮夷,却也不是单纯的汉家男儿心肠。谁强大,谁勇悍,他便认谁为主。是以辽国强大,韩家便奉辽国为主,与宋朝为敌,而金国灭辽,韩家老小便毅然投金,成为金国攻打宋朝的急先锋。
而此时此刻,宋朝皇帝展现的气度风范,又完全不在他认知的金辽两国的贵族之下,使得这个身负汉人身份,以勇武冠绝当世的勇将,第一次有了茫然若失地心思。旁人只知道嫉妒他在此事过后,必定又将闻名天下,却不知道此人心情七上八下,复杂之极,原本竭力效忠女真人,视宋人为下贱猪狗,皇帝无能懦弱的心思,第一次受到了真正的挑战。
一众女真诸将,却并没有体悟到他此时复杂的心情,只是用着羡慕的眼神瞟着这个身负箭创却若无其事的汉人武将。
各人扪心自问,在当年随太祖完颜阿骨打攻打辽国的时候,大伙儿都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明天是否还长的头上,打起仗时都份外的不要命。
能以两万人破辽兵百万,就是有着眼前这个汉将不要命地精神。
而到得此时此刻,功名利禄有了,女子钱帛有了,身份地位有了,若要再如此人这样二百五一般地不要性命,却是无论如何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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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拥有的是自己失去的,自然是令各人艳羡不已。良久之后,完颜撒离补不知道想到什么,长叹口气,向着众人道:“适才地事不必提了,倒是大伙儿议议,宋皇在城头,宋军士气大涨,原说现在就攻一下看看,还要不要再试试。”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城头一阵机械磨动的声响吱呀响起,各人尚未察觉有异,韩常脸色大变,叫道:“速退,敌人要用床弩了”
他原是辽将,对宋军的这种威力最大的远程武器,比金国将领了解的更多。金国灭宋,一直没有遭遇到真正强力的抵抗,床弩布置最多的东京,偏生是抵抗的最薄弱,被金人全不费力的拿下。
适才韩常的举动,也使得这些没有见识过宋军远程威器威力地金国万户们,更加不把宋朝的强力弓弩放在心上。
虽然韩常脸色大变急速爆退,旁人却仍然不紧不慢,撒八指着脸上变色的韩常,拍手笑道:“韩将军适才还勇冠三军,怎么现在成这副模样。”
韩常脸色一变,他适才敢冲上前去,一则是一时血气上涌,二来也是算定敌人的床弩需要调整,仓促间必定反应不急,此时听到声响,显然是准备停当,随时射击,就算他身上的甲胃再加厚一倍,也必定被射个对穿。
原是要破口去骂,却只听得城头上霹雳趴拉一通巨响,然后就是轰然巨震,无数长过矛尖的巨箭破空而来,就在各人身边急速飞过。
在他们身边,原有一些亲兵赶过来护卫,一时躲避不及,被一支弩箭直穿而过,将一个亲兵洞穿而过,直抛上天,然后重生跌落在地,各人急躲之余,拿眼去看,只见那个腰间被射出一个拳头大的空洞,鲜血流的满地都是,显然已经是不活了。
适才撒八还说韩常小题大做,借机打压,此时自己却也是魂飞魄散,急速打马,来回扭曲,躲闪着来自城头的床弩箭矢。只是对方地床弩是三张大弓叠在一起,虽然因太过硕大而运转不灵,调较射程也需要时间,但此时一切准备停当,虽然这些女真人拼命躲闪,箭矢却是射个不停,而且一直将对方笼罩在射程之内,虽然射击精度不高,除了开始时的那个倒霉鬼,并无别人中箭,却是使得这些女真人胆战心惊,一直待奔出一里开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成了,这样也算灭了他们威风,不必再射了。”
康承训是此时城头的最高级武官,看到赵桓不露声色,他便上前止住诸射手的乱射,下令停止。
适才韩常的举动,深深刺痛了城头所有宋将的心。若不是皇帝在场,城池安全要紧,想必有不少宋将宁愿战死当场,也不愿受到如此羞辱。
而适才箭如雨下,却始终不能留下对方性命的那些厢军士兵们,更是脸带羞色,不少人手中的弓箭低垂,仿似重若千均,再也无力拿起。
赵桓冷眼去看,对面的金兵已经被这一阵床弩的射击吓住,一时间显然不可能再攻,他放下心来,满是冷汗的双手,终干离了开座椅的扶手。
看看眼前各人的神情,知道是因为韩常的事而沮丧,心中一动,突然大笑。
他这样的表现,若是换了三国志上,必定有人上前问:“主公为何发笑”只可惜他不是曹孟德,而眼前的各人,也不是蒋干,看他发笑,各人面面相觑,却是不知何故。
却听赵桓笑上一气,终于开口道:“敌人几万精骑,在我长安守兵十倍之上,气势汹汹而来,企图一战而破城,而除了韩常做血气之勇之外,一通床弩就吓的他们抱头鼠窜,不敢再攻,朕想了又想,这就是女真人的无敌雄师这就是纵横天下的金国铁骑,当真可笑,当真滑稽”
皇帝如此一说,却教城头上下人等,精神一振。
各人略想一想,倒确实是如他所说,敌人气势汹汹而来,一合不战,床弩响了几通,便已全师退却,女真人的勇悍,难道就体现在此
见各人面露释然之色,赵桓微微一笑,又道:“将厢军将士对着强敌,巍然不惧,朕心甚慰,传旨,赏赐牛酒,犒赏三军”
他对适才诸军将士的失误,不但不加责备,反而绝口不提,而且加以奖赏,使得原本就愧恨的厢军及其余杂役士兵,心中更加自责的同时,对皇帝也是敬服到了极点。
看到有人说箭雨射不到是不可能的,来说两句。
其实我说明了,韩常相隔是近两百步,在古代弓箭的射程极限左右,而且单人独骑,需要精准的射术。而城头士兵,多半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杂兵,虽然人多,但对方又隔的远,又左右移动,能有多少射在范围内,又有多少力大势沉的呢
这种范例,研究过冷兵器战史的,可以看到很多的。而且,宋金时的箭头根本穿不透重甲,伤害极小。杨再兴战死时,身上挖出来的箭头有几斤重,一来是说明这个人勇敢能战,二来说明了什么呢就是一个穿透力的问题,当然,一般的小兵不会有这样的精良战甲的。而且宋朝的弓弩比金兵的精良。
大家有意见就提,我会抽空回复的。
第四卷 第051章 潼关大战13
看到皇帝如此安慰士兵</br></br>
清明上河图第3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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