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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第15部分阅读

    有混入金国细作,丁大人又何必动怒呢。”

    见丁薄哑口无言,李纲又道:“其实有人劝陛下重设皇城司,以宦官执掌。陛下说,本朝一大误就是让此辈做官,甚至做统兵大将,童贯之祸不远,岂可不慎是以陛下虽收留了一些当日逃出东京的宦官和宫女,却只让此辈洒扫庭院,不令其读书办事,永为垂例。”

    对宦官的控制和提防,宋朝开始做的尚好。后来宦官统兵打仗,甚至成为一路统帅,还有的代天子安抚诸路,滋扰地方,成为大患。

    好在宋朝士大夫力量极大,宰相号称内外皆管,宦官也在体制的监督之内,若是不然,中唐之后的宦官之祸,未必不会在宋朝发生。

    赵桓这一决定,不论在场的是主战还是主和,政治上的分歧如何严重,在对待宦官集团的态度上,却是一般相同。

    听李纲说完,诸人都是面露赞同之色,一起道:“陛下所言极是。”

    此事被他轻轻揭过,丁薄虽不服气,却也只得罢了。

    却听有人又问道:“李相既然见过咱们,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接见咱们,蒙尘以来,下官一直被看押在上京,不见天颜久矣,能否请李相公上陈下情与天听,令咱们即刻入见”

    他期期艾艾,底下的话,虽未出口,堂内诸人也是心中雪亮,清楚明白。

    这些人,最高的做过宰执,最低的也是三司副使,御史中丞。当日被俘,也不能算是他们的过错,现今回来,如何安置,就成为各人心头最重要的头等大事。

    沿途之时,他们早就得知自己家人的下落,并不担心。而在宋朝为官,田赋不交,俸禄优厚,地位崇高,都是辛苦科举,得中进士,熬资格办事得到升迁,虽然天下尚在战乱之中,不过好官我自为之,这一点却是打死也不能放弃的。

    李纲心中也是雪亮,得到放归被俘官员的消息时,他便开始头疼。

    他的心思很与赵桓不同,冗官问题困扰宋朝百年,切肤之痛的是皇帝和百姓,官员们利益相同,对这一点并没有太大的感受。

    哪怕回来的官员再多,依着旧日制度,安插起来并非难事。

    他所头疼的,还是政见不同。别看这伙人现下都萎靡不振,没精打采,其实各人都有大批的好友故旧,盘根错节,在朝廷,在军中乡间,都有相应的势力。

    若是一古脑儿的安插在中央为官,这伙摆明了的没骨气没担当的人,吵嚷起来,左右朝局,也着实令他难受。

    有宋以来,不管你有多大的权力,除非如蔡京那般弄权,欺上压下,否则,别想政令畅通,没有挚肘。

    他沉吟片刻,知道此事推托不过,只得答道:“陛下有言在先,诸位到此见过各位宰执之后,即可进宫入见。”

    “哦”

    自丁薄以下,诸人都是面露喜色。

    却听李纲又呆着脸道:“对诸位大人的安排,政事堂也是早有成算。”

    “不知诸公如何安排”

    这一下,不仅是丁薄,便是秦桧这样心中暗藏隐忧的,也情不自禁目视李纲,等着他说出下文。

    李纲只觉尴尬,先是转头看一眼朱胜非与谢亮二人,这两人却是微笑转头,不肯说话。

    他暗自叫苦,心道:“这平章军国事,果真不是好来由。”

    当下只得强打精神,挤出笑容,说道:“诸位随二帝蒙尘久矣,政事荒疏,现今的情势亦不大了然。依我之见,暂且不必为官,担任实事的好。”

    丁薄大怒,不禁起身,叫道:“李相公,我做兵相的时候,阁下不过是侍郎,现下在陛下面前得意,便说我荒疏政事”

    何粟亦道:“这成何话说,我为官数十年,曾经侍奉过四位陛下,还从来没有过这等考语”

    其余各人,也都是怒不可遏,一个个站起身来,乱哄哄吵成一团。

    秦桧虽不说话,心中亦是怒极。他少年得意,年纪轻轻便中了进士,一路青云直上,向来只有被人称道的份,还没有人敢这样指责批评。

    李纲一阵阵头大,此时却也不便与各人对吵。倒是堂上几个小吏,一迭声劝道:“各位大人,哪有这样在都堂里吵闹的,这成何体统。”

    待各人稍稍安静,李纲忙道:“诸位不必着急,这也是我等好意。比如陛下有意改革官制,已经召集大臣数次会议,其中详情,诸位自然不知。再有,财赋、军制,皆需更改。我等天天在陛下左右,有很多细处还不大了然,以诸位刚刚南归,又如何能够清楚。”

    这几句却也是实情,说的诸人尽皆默然。

    却听他又道:“不仅是诸位,地方上有不熟政事,或是对当前大局并不了然的,也尽皆如此安排。”

    何粟冷笑道:“我在五国城时,常常在陛下左右,从未听他说起过这些。陛下南归这么点时日,想必是身边j臣环绕,竟致如此。”

    这话说的极重,李纲顿时脸上变色,厉声道:“何大人,若有凭据,尽可弹劾,我等若被见疑,自然会自请辞职。如是在这等场所,如此羞辱李某,却是不能。”

    他一直和颜悦色,甚至被丁薄指责,也是并不发怒。此时如此,一时间竟是将诸人震的说不出话来。

    朱胜非等人都道:“何大人太过鲁莽,李相公为人行事,岂有可指责的。”

    何粟也知道自己适才说话过逾,想到眼前此人已是平章军国事,却不得不将胸口一腔恶气按将下去,拱手道:“何某失言。”

    丁薄知他难堪,忙道:“不知咱们先不任官,却是做甚”

    李纲神色转将过来,先向何粟答了一礼,然后又道:“我等商议,就叫堂下学习。”

    第四卷 第007章 学习班2

    “堂下学习”

    丁薄咀嚼着这个从未有过的名词,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如何反应。

    李纲也不待他多想,当即又道:“诸位现在就可以去拜见陛下,城中住所,也会着人安排。休息两天过后,就可以进班学习了。”

    “好,某等谢过李相公。”

    各人再无话说,当下各自拱手,乱纷纷出得都堂。待他们出外之后,自有人引领,往着皇宫方向而去。

    看着众人面露不满,那何粟等老臣更是摩拳擦掌,显然是要到皇帝面前,告上一状,李纲连连摇头,长声叹气。

    这些明明全是皇帝的主意,当日他也请求皇帝明诏颁发天下,却不料,皇帝却将这些事全数压在了他的头上。

    一想到赵桓似笑非笑,向着他道:“卿为平章军国事,这些事卿亦赞同,又何必一定要朕下诏”

    李纲只觉得皇帝讲的是歪理,一时半会,却又不知道如何辩驳。

    其实事情很简单,至少在表面上,赵桓加强了相权,主动削弱了君权。事皆出于政事堂,这样等于后世的内阁负责制度,一切成绩与李纲有关,若是有了失败,自然也是千夫所指。而以赵桓的政治手腕,自然也不必担心李纲弄权。

    君权相权,千百年下来,君权越来越强,相权越来越弱。汉文帝时,丞相申屠嘉不满皇帝宠爱小臣邓通,于是自丞相府发令,召见邓通,意欲杀他。

    邓通知道此事,吓的屁滚尿流,连忙入宫,趴在汉文帝面前求皇帝救命。皇帝也没有办法,只得先让邓通去相府,让他好生求饶。然后自己再派人说情,救了邓通一条小命。

    至武帝时,开始设立中书令等官,以内廷分薄宰相的权力。及至宋初,宰相连坐椅都被撤下,要站着与皇帝说话。

    皇帝权力越来越大,没有管不到的事。而宰相权力越来越弱,这一趋势,在靖康五年的长安,却有了小小的改变。

    这一改变,目前只能使担负平章军国事的李纲头疼,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虽然自己担负重责,皇帝却等若把所有的事情都放给自己来办。

    比如此次处置被金人放归的官员,所有主意都是皇帝自己拿定,他不过赞襄辅助,却是由他发号施令,将责任统统扛了过来。

    行人司,明明被皇帝拿在手中,却是挂靠着政事堂的名义。

    而如此种种,所行的事皇帝却又事先都与他打过招呼,征得了他的同意,却教他无可拒绝,他黑锅一个接着一个的背,却也只能甘之如贻,有苦自知。

    他在这边苦着老脸,赵桓却也是心烦意乱。

    几个月下来,凭着以往的积累的政治经验,令他将川陕十路的政军大权牢牢掌握,改革政治制度,却只是稍变皮毛。

    至于经济制度,军事制度,虽然自己心里有很多想法,暂且却是无可下手。种种事情,繁芜复杂,各种势力,缠绕纠结。

    他现在最苦的,便是手头可用的人太少。

    设立行人司,他已经将费伦等心腹卫士派了出去,因着他们年纪尚小,经验不足,只能暂且做些收集情报,积累经验的小事,总得过上两年,才能大用。

    开春之后,原就是要改革官制,清除冗官冗员,还未着手,却传来金人求和,放回被俘高官一事。

    如此一来,却将他预定好的步骤打乱。

    而新任的三司使赵开前来拜见,给他带来的也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虽然这小半年来息兵罢战,军队一样要吃饷,官员的俸禄一样不少,收取来的赋税又不能再加。而与此同时,江南各路挤济过来的物资,却是一日少过一日了。

    这自然是赵构在搞鬼,川陕催促的文书一封接着一封,对方也不说不给,只是采取了一个“拖”字决,却已经使得赵桓头大不已。

    川陕十路,算算最多是两千万贯的收入,这其中有九成是用在军队和官员身上,他的宫室费用省到不能再省,身边除了从东京跑来的几十个宦官和宫女,别无长物。就算如此,也眼看要入不敷出。

    赵开虽然是理财能臣,到底是时代局限,并不能提出什么真正有效的办法,只能反复削减冗费,拆东墙补西墙罢了。

    正自烦乱,一个宦官上得前来,轻声道:“官家,外头有何粟等人求见。”

    “哦,到底是来了。”

    赵桓勉强将思绪收回,令道:“宣他们进来。”

    “是,贱臣尊旨。”

    那宦官依命去了,过不多时,已将十余人带上。

    何粟扑腾一声跪倒,泣道:“陛下……”

    其余诸人,亦是跪地哭泣。

    赵桓看着他们模样,心中一丝一毫的感动也是欠奉。

    当下淡然令道:“诸卿起身,不必如此。”

    待各人情绪稍稍平静,赵桓便向何粟道:“卿自五国来,父皇如何,近况可好”

    何粟答道:“太上皇先是听说陛下逃走,心中忧急,食睡难安。后来听说陛下成功逃走,太上皇又是欣喜若狂,两相交加,又受了点风寒,竟是卧房半月,方才愈好。臣返来之前,太上皇拉着臣的手道:盼吾儿早些接朕回去,卿务将此语带到。”

    赵桓步下御座,盯着他眼,又问道:“太上皇还有别的话说吗”

    何粟摇头道:“别无他话。”

    赵桓连连摇头,只得又坐了回去。他心中明白,赵佶必定是得了女真人的警告,不使他在赵桓与赵构兄弟之间做出决断,以使得宋朝的局势更加混乱。

    当下心中失望,只得草草敷衍几句,问候了这些大臣生活起居诸事,待对答完毕,便懒洋洋道:“诸卿想必知道都堂安排,且先下去休息,过两日去重新学习政务,一待学习有成,都堂便会重新安排。”

    何粟等人原本要寻他告状,眼见皇帝如此说话,心中已是凉了一半。丁薄到底不甘如此,当下壮起胆子道:“臣等为官多年,政事谙熟,哪里再学。李相公如此安排,臣等并不心服。”

    赵桓原就极不喜他,见他如此,便厉声喝道:“卿熟谙政务当日东京被围,卿无一策可报国,唯知搜罗东京百姓金银以馈敌军,还听那什么郭京胡说,以六甲神来助大宋当真荒谬朕被卿一误,岂可再误若不服李相公安排,崖州便是你的好去处”

    赵桓自即位以来,还从未如此发火,就算是当日东京城破,也并没有如此切责臣下。

    丁薄吓的满脸通红,双眼翻白,眼见就要晕倒过去。

    赵桓拂袖而起,也不管他,只向着侍立在一边的赵开令道:“赵卿进来,朕还有话要问。”

    其余诸人只得跪倒叩首,不敢再说。

    赵桓正欲入内,却突然盯着秦桧,令道:“秦卿也进来。”

    秦桧吃了一惊,原就是心中有鬼,皇帝盛怒之余,却不知道怎地突然想起他来,也不知道是凶是吉。

    当下只得应允道:“臣遵旨。”

    第四卷 第008章 秦桧

    他随着皇帝入得内堂,拜过之后,赵桓赐坐。

    待两人坐定,赵桓先向着赵开道:“卿言之事,朕都明白。卿所言的兴利除弊十条,改革茶马税,减下户支移,利水脚钱等条,罢宣和六年增供纲布,一律照准。卿善理财,于今之时,理财最为要紧,卿能建言条陈,朕心中着实欢喜。”

    赵开得皇帝嘉许,心中也极是高兴。

    他所上条陈,都是针对当前川陕财政措施上的弊端,削减了很多冗费的同时,也改良茶马税的征收办法,节省了很多环节,在减免赋税的同时,收入不但不减,反有增加。

    掌管财赋的大臣能做到这样,赵开自己心中也极是得意。

    只是看向皇帝的脸色,神情间却并不怎么欢喜。

    他心中咯噔一声,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

    只听赵桓道:“开春解来的铜钱、绢、帛、丝、米粮,折钱一千七百万贯。这一个月间,就用了三百多万。如此下去,怎么得了”

    赵开躬身答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年头年尾的,总得给官员和将士们赏赐,常例之外,往往多加一些。川陕禁军要支饷的有二十二万人,官员四千余人,花这个钱,已经是极俭省了。”

    赵桓皱眉道:“不能再省了么”

    “臣委实没有办法了。若不是陛下圣明,宫室用度极少,只怕早就支撑不来。各州府的用度,也是遵照陛下的意思,大加削减。再减,只怕连纸张也用不起了。”

    “既然如此,也只得罢了。”

    赵桓苦笑摇头,让赵开退下。

    看着他鞠躬俯身,一脸恭敬,赵桓却是明白,这个以理财闻名的官员,并不曾实心效力。其实当前局势,再怎么省,也没有冗员冗官冗兵浪费更多,赵开想方设法,都是在现有的制度下小打小闹,省下些边角料的钱,却想裁剪成衣,那自然是想也别想。

    于今之计,最省财力的,当然是裁减官员,削减军费。然后丈量田亩,开辟财源。

    而这两样,无不是最得罪人的差使。仁宗庆历新政和王安石变法前车之鉴不远,赵开不敢趟这个混水,其实也怪不得他。

    待赵开退下,赵桓目视秦桧,半响不语。

    此时虽然开春,天气尚很寒冷,秦桧原觉得手脚冰凉,此时被皇帝一直盯视,只觉得对方目光中包含着许多自己不懂的东西,令他胆寒不已,天气虽寒,却只觉得后背一股股冷汗直冒,过不多时,便是汗透重衣。

    赵桓看他模样,却是饶有兴味。

    如果说在金国上京时,他见着这个后世有名的大汉j时,还全无办法,只得敷衍了事。待到此时,这个以害死岳飞闻名的大j臣,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自己身前。只要他一声令下,薛强等卫士一拥而入,将他拖到堂外,即刻斩了。

    他笑咪咪盯着秦桧,却是思量着要不要立刻将他杀了。

    秦桧见他似笑非笑,却又明显不怀好意,他心中有鬼,只见皇帝不断打量自己,也不说话,更觉紧张。

    良久之后,赵桓却不知怎地转了心思,他懒洋洋将腿搭在案上,全无人君模样的向秦桧笑道:“秦卿辛苦。”

    秦桧嘴干舌躁,答道:“臣岂敢言辛苦。只是能再随侍陛下左右,不胜欣慰。”

    “哦到底是跟着完颜昌高兴,还是跟着朕高兴”

    赵桓轻声说来,秦桧听到,却如同晴天霹雳。

    去年金国几路主力南下,完颜昌、完颜宗弼,完颜宗翰、完颜撒离补,诸路大军,在进入陕西之前,一路南下,将赵构一直赶到临安。

    而完颜昌一路,临行之前,曾经询问过秦桧的意见,而秦桧为了保全自己,也着实给完颜昌上了几个条陈。

    而完颜昌也投桃报李,待秦桧不薄,多方照顾。若不是秦桧害怕落个骂名,只怕还能给他加上金国的官职。

    此次南归,秦桧究竟算是金国密使,完颜昌的心腹,还是当真归宋为官,效命宋朝,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完颜昌对他,并没有特别的指示,也并没有要求他出卖宋朝情报。只是当他临别之时,完颜昌笑握他手,道:“秦大人,在上京时我待你不薄,南归之后,好自为之。”

    说罢,还加重捏上一捏。

    他的手粗糙僵硬,秦桧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捏的生疼,稍顷过后,已是满手是汗。

    待浑浑噩噩开始南下后,他这才思量过来。对方的“好自为之”并不简单。自己的屁股并不干净,想着回去后一心报效宋朝,绝不可能。

    甚至,如何粟等人那般行事,都是不能。唯有将自己捆在金国的战车上,一心为金国打算,才能无事。若是不然,完颜昌南下时,他秦桧可是亲笔上过条陈,写过建议,还有军事参谋的名义,这样的风声传到大宋,不死也教他脱层皮

    有了这样的顾忌,他好比怀中揣了一个婴儿,一路上谨小慎微,不敢露出一点破绽。何粟丁薄等人大吵大叫时,他也并不敢随之附合,也正是为此。

    此时皇帝却不知道如何知道其间底细,竟是轻飘飘的一语道出。

    他只觉得全身发抖,又是害怕,又是愤恨。

    毕竟是正经的孔门子弟,读圣贤书行孔孟道,若是原本的金国治下的汉臣也罢了,以宋臣降金人,名节上太过亏缺,传之后世,太也难听。

    他紧握双手,看着笑吟吟的皇帝,先是惭愧,然后是愤恨,到得最后,却是畏惧。他也想不明白,皇帝是如何知道这件极隐秘的事,他为完颜昌效力的事,除了完颜昌身边的几个近臣之外,再也无人知道。因着如此,对方才放心让他归来,以为内应。

    “难道是行人司”

    他额头冷汗连连,虽然寒气逼人,豆泣大的汗珠却是滚滚而下。

    当下也顾不得细想,只得趴伏下身,连连叩头,向赵桓道:“陛下既然知道臣有亏名节,臣也不敢辩驳,只求陛下速速赐死。”

    见赵桓呆着脸不做声,他又壮着胆道:“若是陛下开恩,不将臣投敌一事颁诏天下,臣愿立刻仰药而死。如此,臣得保名节,陛下也可以不失识人之明。”

    他知道皇帝极爱面子,多半可以答允他这个请求,让他自尽以保臣节,而皇帝也不必因为不能识人而丢脸。

    只是想到自己家中的娇妻幼子,想到江南的水乡风光,想到良田大宅,却一下子只觉得心如刀绞,难以自持。

    秦桧连连叩头,到后来,竟是泣不成声。

    赵桓脸色阴沉,待秦桧碰的满头是血,方道:“你在金国所为,朕尽知悉,你也是我大宋的大臣,如此有亏纲常名教的事,亏你也做的出来”

    他站起身来,步到秦桧身前,将他拉起,道:“原是容不得你,不过此时用人之际,念你才尚堪用,姑且寄你一命,去堂下学习一段时间后,朕自有用你的去处。”

    秦桧晕头涨脑,只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就完。

    半响过后,才向赵桓问道:“不知陛下有什么差遣”

    赵桓微笑道:“这时候且不说,到时候卿就知道了。”

    第四卷 第009章 讲四讲

    秦桧一头雾水的退下,虽然弄不清皇帝是何意思,却不知怎地,竟是松了一口大气。他为人处世,最重的还是自己的利益。其余国家安危,皇帝王爷,都并不放在心上。他人的性命自然不是性命,他人的财产,弄来给自己最好。他在历史上位至宰相,连赵构都忌他几分,却一直对金国百依百顺,不敢得罪。甚至宋金议和,以他复相为谈判的条件,其因就是非常恭顺,是金国在宋朝最好的代理人。

    其因为何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金国待他再好,又能强过宋朝其实答案很简单,一来,金国强大,宋朝弱小,秦桧这样的权臣,对内可以用铁腕,对外却向来是软骨头,只要稍稍会影响他的富贵前程,针尖大的险他也不会冒。而与此同时,唯一对他身家性命有危胁的赵构,考虑着北伐不一定成功,考虑着北伐可能会导致金国送还二帝,也并不愿意与金国做对,于是君臣二人一拍即合,联手施为。

    二来,他当年曾经依附过金朝完颜昌,被人捏住了把柄。他日思夜想,左右不过是保全令名,保全富贵,若是惹怒了金人,将他当年老底兜了出来,纵是赵构信他用他,他也绝计无法在朝廷存身。

    而今日此时,不知怎地这一污点却被赵桓知道,当面揭了出来。此时的秦桧,却是神清气爽,心中鬼胎一去,当真是碧海蓝天,心情欢愉之极。

    若他是千百年后的现代人,只怕要高呼一句:洗洗更健康。

    他此时涉及不深,好比小孩子犯错,最怕人知道,而真的被人知道了,却是豁然发觉:也不过如此。

    既然皇帝此时不杀他,也不贬斥,反而隐然有要重用他的说法。此时不但心里一块石头放下,反而借此机会,在皇帝心中留下一个很鲜明的位置,他年纪轻轻已经做到御史中丞的位置,皇帝又不把他投靠金人的事放在心上,将来位列宰执,岂不是指日可期

    怀着这样的轻松,秦桧被赵桓召见之前,满脸阴沉,心思沉重。而召见出来,步出皇帝后,竟是满心的轻松写意,略显削瘦的脸庞上,也竟是露出几分笑意。

    待他出来,自有负责的小吏将他迎去,送到城内一处馆舍安歇下来。

    这一伙南归官员都不是长安人氏,全数被集体安置。除他们之外,尚有不少川陕本地的官员,却也并没有在长安购房,也只得聚集一处暂住。各人知道,川陕凋敝,绝无可能负担起一个首都的功能,在长安不过是权宜之计,将来必得迁都。

    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钱财。

    当夜无话,待到第二天天明,上课的地点却与住处不远,各人安步当车,也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已到得。

    丁薄等人,原以为这堂下学习的名目,是李纲害怕他们分薄权力,故意刁难。待与其余“同学”汇合一处,竟是发觉熙熙攘攘,济济一堂百多名官员已经先期到来。

    看他们瞠目结舌的样子,堂下学习的教谕却是赵桓亲自调教出来,这些官员的脸色早见了多次,当下也见怪不怪,上前笑道:“诸位大人不必惊奇,听李大人说,学习班不但要在长安办,将来克复东京,还要在东京办,其余临安、成都、建康、福州各地,所有官员都可相机入班学习。”

    他抚须微笑,赞道:“李大人当真英明,竟能想到如此主意。”

    这教谕其实也在弄鬼,此事瞒的住天下人,却是骗不了他。此人原本不过是川中一县丞,还是赵桓在巡视川中时发现他颇有才能,带在身边,悉心教习。好在此人年轻,接受事物很快,不过几个月功夫,手腕见识已经大大增长,很能当成一个人才来使用。这学习班究竟是要做什么,其实质为何,发明者是谁,此人心知肚明,此时称赞李纲,不过是秉承赵桓的宗旨,将祸水往李大人身上引罢了。

    此语一出,其余各人果然是连声冷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若是说这主意是赵桓所出,各人自然不敢冷哼,说不一定还要违心赞扬几句,但腹诽却是免不了的。

    一时各人闲话说完,进得房去,按早年规矩,先是拜过了孔子,然后却是请出了赵桓的画像,各人参拜。

    看诸人都是一脸呆象,显然是不解,那教谕叹一口气,又解释道:“这却是本官的主意了。诸位大人试想,我等读圣贤书,所为何事自然是行孔孟之道,报效国家。国家者,虚无缥缈,如何报效自然就是皇帝陛下了本官已经请示过陛下,得陛下恩准,不但咱们要在开课前拜过陛下御容,还需朗读誓词,下课离开,也需如此。下官还又请示了陛下,不但官员要如此,日后由官府开办官学,让贫家子弟读书,也需如此。如此一来,我大宋臣民百姓,都不但要在心中有陛下,效忠宋室,言行举止,亦需如此。”

    “哦哦”

    各人听的目瞪口呆,宋朝士大夫集体意识很强,君权也没有神化到明清时那么厉害,纵是明清时际,也没有早晚参拜皇帝画像的事。

    只是,这教谕官张嘴陛下,闭口忠孝,各人又无法驳斥,总不能告诉他大伙不爽此举,让他把皇帝画像收起来

    待乱哄哄的闹腾完,那教谕皱眉道:“毕竟是第一次,各位大人礼仪不熟,这也罢了。如果明天依然如此,礼仪不对的,就记过一次。各位大人需知,记过三次的,延长学习三月,记大过一次的,延长学习一年。记大过三次者,延长学习两年。如要自本班毕业重新做官,就得好生学着了。”

    有人冷笑道:“大不了辞官不做,又能如何”

    宋朝官员自尊极强,或者说,整个官僚体系在没有腐化之前,很知道自律,哪怕是位至宰辅,只要被人弹劾,就要自请辞职,待皇帝发落后再说。也真有的不少官员,以当官为苦事,动辄辞职,回家做乡绅享受,比当官更乐。

    而在此时,蔡京专权多年,朝政腐败,当年的气节早就丢掉,只是丢官罢职这件事,却仍然没有后世来的严重。

    正因如此,各人好好的官不能做,被强来学习,心中原是不爽。这个教谕官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不过是个七品的小官,青衣布袍,很是寒酸,各人都是衣着朱紫,有在中央为官,有的是地方经略,哪一个不是威风赫赫,位高权重,被他导来训去,早就不爽,是以有人借着他宣示纪律时,故意发难。

    “辞官嘿嘿”

    那教谕连声冷笑,冷眼看了那官员半天,半响过后,才问道:“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怎么要去告某本官姓孙名询”

    “喔,原来是环庆经略使孙大人问及大人姓名,不过是让人记小过一次。大人口出狂悖之言,对本教谕咆哮怒吼,是以记小过一次,以兹薄惩。”

    孙询原是陕西转运判官,负责陕西财赋,原是大大的优缺,做的很是舒适。只是富平战后,原本的环节经略使赵哲临阵脱逃,被皇帝下令斩首,赵桓当时并不了解宋朝的官僚体制,便以张浚的建议,让此人代赵哲为经略使。

    此人原本不过是个文官,对军队全不了解,对打仗七窍只好通了六窍,尙有一窍未通。却是刚愎自用,嫉贤害能,赵哲死后,他不思安抚环庆军心,只知道以官威压服,上任不到一月,军中屡屡有事发生。他也妙极,竟然召集诸将,喝斥道:“你们都说赵经略死的有冤,今直言相告,尔等项上人头亦是不牢”

    如此一来,差点害的环庆军哗变,世袭的环州将领慕洧情知不妙,连夜上奏赵桓,派来钦使安抚军心,这才勉强稳住。

    经此一事,赵桓知道此人才不堪用,理财则敷衍了事,治军则必定败绩,因借着南归官员的名义,大办学习班,将孙洵一类的人物,尽数塞进一批。

    这孙询能力虽差,脾气倒很刚硬,听到教谕要记他小过,当即冷笑道:“嘿,记过本官辞官不做,回乡为民,贵官就是记过,又能如何”

    此人知道皇帝不喜欢他,上司也对他没了信心,此后官场难混,勉强到班报道,算是给皇帝和李纲一个交待,此时硬顶硬撞,打算就此收蓬,回家乡享福。

    “辞官嘿嘿,孙大人,本班的规矩,尚未讲明。”

    “什么规矩”

    “规定地点,规定时间,不到本班毕业的标准,不能离开。”

    此语一出,不但孙询瞠目结舌,就是其余抱着和他一样心思的官员,也是吓的傻了。

    那教谕连连冷笑,又道:“各位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一个堂下学习都弄不好,就想辞官不做诸位大人,国难当前,以往的老规矩却是要改一改了,做不做官,辞不辞官,都由不得诸位。想你做,你不做也不成,不想你做,你想做也不成再有要辞官的,一律记过”

    他越说越是严厉,到最后,竟是如同训斥。也难得他小小七品文官,敢当着这么多朝廷重臣,如此行事。

    待他训罢,自有几个小吏又紧接上前,一条条一桩桩将这学习班的规矩讲明。条款之多,规定之细,惩训之严,却令这些官员听完之后,如同冰水淋头,从头凉到脚。

    这样的所谓的堂下学习,如同囚禁,形同坐牢。却偏生是冠冕堂皇,大义在前,再加上许多细则约束,更令人苦不堪言。

    最妙的就是,这样的规定并没有什么真正触犯人身体或是钱财,有很多玄妙的东西,让人一想害怕,却又不知道你怕它在哪里。

    而不准辞官的规定,更是使人逃也不能,当真是除死不休了。

    有那聪明灵醒点的,想到其中的可怕之处,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轻松,一个个脸色铁青,双手颤抖。

    再去看那教谕,虽然怒气已消,又是笑咪咪模样,却是再无人敢轻视于他。

    “好了,既然诸位大人都已明白,咱们就可以开讲。”

    教谕宣示之后,诸官坐定,有一青年读官上前,抱着一摞教材,大步上得台来,捡开第一页纸,读道:“诸位大人,为官之道,最重者,当为四条。这四条,便是:公、忠、廉、能。如何才能体现出来,咱们分头来讲,把这四讲学完,诸公自然可以结业了。”

    他说罢微笑,开始照着赵桓编定的教材来讲。

    秦桧一直没有做声,此时抽得一个空子,偏过头去,轻声向那教谕问道:“敢问大人上下”

    那教谕看他一眼,笑答道:“不敢,姓余名平。”

    “日后有机会,当与大人多亲近亲近。”

    “那是下官的荣幸。不过,课堂之上,秦大人敢好不要说话了。”

    秦桧微微点头,不再做声。

    余平亦是微笑,不论如何,他不负皇帝所托,这第一次的杀威棒,打的极狠,极准。

    第四卷 第010章 登闻司

    镇服了这些位高权重桀傲不训的官员后,余平看一眼台上讲官,那讲官发觉了他的眼光,也不做声,只是轻轻点一点头。

    余平冲他鼓励的笑上一笑,然后便轻轻转身,踱出房门。

    出门之后,他又安排了一些细务,然后又吩咐人备马,立刻往宫中去见皇帝。

    他这几个月来,天天与赵桓见面,与把守宫门的禁军早混的熟了,见他来了,也不要他多讲,一个军官便立刻去门上通传,过不多时,一个小宦官出门来,细声细气的向他道:“陛下说,在花园传见。”

    余平也不理会,只冲着那通传的军官抱拳一谢,便跟着宦官往内行去。

    路过时,他眼角扫过,只见那军官肩膀上赫然佩着一个铜牌,上面刻着一颗镀金的小金星,很是漂亮。他微觉诧异,停住脚步,问道:“将军肩上这是什么饰物,好生漂亮。”

    那军官咧嘴一笑,答道:“大人,这个是军职标识,末将是个正将,所以有这个。副将就没有,是四颗银月。”

    余平沉吟道:“这到新鲜,是谁的主意”

    “这是陛下的主张。咱们这些人,都算是御前班直,带刀侍卫的首领,陛下说,靖康年后,身边的老人多半不在,咱们这些多半是从下头抽调上来,不但兵不识将,连陛下也不能尽识,这怎么能成。是以在肩头带上标识,是正将副将,还是部将统制,都可以一眼识得。”

    说到这里,他指指自己胸前的一块小小铜牌,又笑道:“看吧,上面还有末将的名字,职份,一眼就能看的分明。”

    见余平拿眼来看,那正将又笑道:“陛下真是英明,竟能想到这样的好法子。没个把月,隔的老远,也能叫出咱们的姓名了。就算是下头更低级的军官,陛下也是能一口叫出名字,还能知道各人家里的境况,问寒问暖,大伙都说,陛下真是难得的圣主”

    “萧东楼萧将军”

    “正是小将。”

    这将军显然是知道余平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将来可能大用,</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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