怖。
心底没有了人与物的牵挂妨碍,就不会有畏惧恐慌,能够达到完全的解脱。
杨妧目光微垂,看着身旁低头打盹的杨婵。
她做不到!
杨妧听得入迷,杨姮却是如坐针毡。
开始尚能装模做样地听,没多大会儿就坐不住,时而扭头看着窗外风景,时而扫一眼正襟危坐的杨妧,只觉得度日如年,而两条腿既酸又麻,快要断了似的。
这副情景落在赵氏眼里,赵氏狠狠地瞪她两眼,又瞥见旁边身姿端正的杨妧,心中像打破了五味瓶一般。
原本杨姮相貌就不如杨妧,又不会甜言蜜语地讨好老夫人,若有什么好处,岂不全都落在了杨妧头上?
净空大师没打算长篇阔论,只讲了小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杨姮揉着酸麻的膝盖,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杨婵也是,听经的时候,她的头跟小鸡啄米似的快要睡着了,净空大师的声音刚停,她立刻醒了,两只黑眼珠乌漆漆的全是精神。
杨妧失笑,点一下她的小脑袋,牵起她的手随在秦老夫人身后走出静室。
迎面走来四五位年轻男子,个个衣饰华贵气度不凡,楚昕也在其中。
须臾之间,几人已经走近。
楚昕笑着解释,“林四哥和长兴侯原打算到后山游览一番,见山门封了,从沙弥那里得知是咱家在此,特地前来拜见祖母。”
说着话,那几人已经拱手长揖。
最前穿蟹壳青直裰的男子笑道:“打扰老夫人清修了。”
“哪里,哪里,”秦老夫人笑着给赵氏引见,“这是定国公府上林四爷,这是明尚书家中二少爷,这位是长兴侯陆侯爷。”
下意识地看向杨妧。
杨妧也正在打量陆知海,她曾经的……夫君。
陆知海年底应该行冠礼,现在尚未满二十,他穿竹绿色素绸长衫,腰间束着白玉带,袍摆处垂一块通体莹白,雕着宝瓶图样的羊脂玉佩,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些许清贵。
这只玉佩杨妧认得,陆知海看上了一幅《万壑松风图》,因为手头银两不足,便把玉佩当了以作周转。
《万壑松风图》挂在书房不到两个月,陆知萍便要了去,说是工部严侍郎最喜欢泼墨山水画。
玉佩自然没有赎回来,《万壑松风图》倒是见过,就挂在余新梅夫家的中堂上。
余阁老榜下捉婿,将余新梅许配给元煦十二年的二甲传胪冯孝全。
冯孝全在户部观政,得了二皇子赏识。
二皇子便将此画赏给他。
至于这幅画怎么从严侍郎手里到了二皇子那里,杨妧没打听,也没脸说,这幅画当初是陆知海当了一只玉佩和一只玉佛手才买到的。
抛开前世恩怨不提,眼前的陆知海果真是风姿卓然,便是站在容貌昳丽的楚昕身旁,也只是逊色那么一点点而已。
当初她就是被这副丰采迷了眼,根本想不到看似淡然出尘的仪表之下,竟然是那般的自私与恶毒。
杨妧自嘲地笑笑。
陆知海感受到她的目光,很快回视过来。
面前的女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双眼眸黑白分明,仿佛蕴着一潭静水,看似平静,却又像藏着惊涛骇浪般。
唇角若有似无一抹笑,似嗔非嗔。
陆知海看呆了眼,感觉衣袖被人用力扯了两下。
他恍然回神,忙跟上林四爷的步伐,走不多远,情不自禁地回头,正看到微风扬起那女孩的裙角,宛如碧波轻漾,漫天风致无法用言语表述。
林四爷轻笑道:“子渔盯着人家姑娘神不守舍,不知是入了眼,还是入了心?”
陆知海,字子渔。
陆知海闹了个大红脸,“一时忘情让两位见笑……不知那位四姑娘是谁家女子?”
明二公子笑答:“子渔打听这些,是想上门求娶?”稍顿一顿,“是济南府同知杨溥的侄女,前次镇国公府宴客就是替杨家姑娘接风。不过,杨四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恐怕有得等。”
陆知海道:“我并不急,不过婚姻大事理应由家里长辈做主……今日之事,还请两位切勿声张,免得累及杨姑娘名声。”
说罢,分别朝林四爷和明二公子各揖了揖。
两人皆笑道:“这是自然。”
望着三人已然远去的身影,赵氏的心像沸开的水,上蹿下跳地冒着泡。
他们可都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而且家世一个比一个好。
不管杨姮嫁到哪一家,都是极难得的福分,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山珍海味,走到哪里都奴仆成群,就像国公府一样。
只不知,他们是否有家室。
即便有了也没关系,京都还有别的勋贵。
就如国公府宴请那天,来宾不是簪缨世家就是新兴权贵,看得她眼花缭乱。
赵氏想发达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热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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