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恶人没有可以怀恋的青春？
    周选祖，也有过青涩年代，也遇到了人生中的良配，也和那个女人生活了很久，直到遇到了老师。
    在老师看过那个女人的命盘之后，果断建议周选祖和她一刀两断。
    并且下了断言，周选祖命中合该富贵，但是这个女人在他身边，夫妻宫冲福德宫。
    最后的结果，就是周选祖离开了那个女人。
    这些年，周选祖经历了起起落落，最后才悟出了一个道理——他老师其实在看人方面，没有什么天分。
    与其说是因为离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才有了今天，不如说是他周选祖苦心孤诣，小心经营的结果。
    他在享受极度欢愉之后，也会陷入深深的空虚中。
    时不时得会想起那个女人。
    在他起势之后，也曾派人去看她，得到的消息是，她的生活不算富裕，却也没病没灾，子女绕膝。
    他曾想过暗地里给她一点资助，不过最后都未能成行。
    主要还是担心有人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个女人，对他造成威胁。
    周选祖这些年做掮客，凑成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买卖，自然也得罪了不少人。
    后来，女人和老公离婚了，原因不明。
    她的生活就更加不顺。
    而周选祖已经快要忘记她了。
    直到……现在。
    午夜梦回时，他曾经想过，自己会以怎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罢了。
    都是自己做的孽，能怪谁呢？
    “小丽……你……”
    “我说，你给我滚！”这个被生活压得腰都快弯掉的女人，强忍着愤怒压低了声音怒吼。
    周围，有逛超市的人，来来往往，她不想成为焦点。
    “我就说一句话……”
    “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你滚！”小丽推着货架车就朝超市里面快速走去。
    眼泪，已经奔涌而出。
    这么多年了，本以为恨意已经慢慢消散。
    谁成想，泪水依然决堤。
    “小丽！”周选祖不可能放过这最后的机会。
    对不起，还是要说的。
    哪怕说完就要死去，他也要说。
    “妈，怎么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迎面抓住了小丽的手臂。
    她穿着西服套装，左胸上方挂着一个xx经理的胸牌。
    是超市管理人员。
    “哦……没……没事！”母亲十分慌乱，“你怎么来了？你回去吧！”
    “我出来接货，妈，到底怎么了？”女人没有轻易放过母亲这不对劲的一幕，也看到了追在母亲身后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
    “小丽……”
    “你是谁？”年轻女子横跨一步，挡在母亲身前，“妈，你先走！”
    妈？
    周选祖一愣。
    小丽这辈子只有一段婚姻，后来离婚。
    这个年轻女子，就是那段婚姻的产物么？
    “露月，我没事，你赶紧去忙你的。”小丽急吼吼得对女儿道，说完之后，小丽猛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直接僵住了。
    听到露月，周选祖身体一震。
    “你是哪个露？哪个月？”周选祖立刻转移目标，对着老情人的女儿发问。
    “和你没关系，周选祖，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小丽发了疯似的，也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拼命推搡着周选祖出门。
    “是不是……白露的露，月亮的月？”周选祖大吼道。
    门口一直冷眼旁观的王辉和顾瑞交换了一个眼色。
    “我靠，不会这么老套吧？”顾瑞吐槽，“难不成是周选祖的女儿？”
    “如果是……也未必是坏事。”王辉淡淡道，“现在周选祖的求生意志不是很强烈，如果能让他找到支撑点，说不定我们还能从他嘴里搞出点儿其他东西出来。”
    “小丽，她到底是谁的女儿？你告诉我！”周选祖不顾身体的疼痛，死死抓住老情人，“她的名字，明明是我们商量过给孩子用的！”
    “啪！”小丽狠狠扇了周选祖一记耳光，“周选祖，我们娘俩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如果再不走，我就死给你看！”
    说着，年过五旬的小丽，抓起了推车上用来处理火腿肠的剪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妈！”
    “阿姨！”
    露月和其他超市员工大惊失色，情况变化得实在太快了。
    周选祖也吓坏了，面色惨白得向后退了两步：“好……我走……我走，小丽……我只想和你说一句对不起，我走了。”
    说完，周选祖真就转身离开。
    同时，拳头却紧紧攥住。
    露月，这个名字，也许不是那个年轻女人的大名，因为他对女人的胸牌匆匆一瞥，上面的名字并非是“露月”这两个字。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来自杜甫这句诗的第一个字。
    这是他和小丽在闲聊时畅想未来的一部分。
    如果有了孩子，女孩小名就叫露月，洁白皎洁。
    如果是男孩，就叫耀阳。
    现在，多少年后的再见面，就这么突兀得发生了。
    而且还有一个叫“露月”的女人，而且还是小丽的女儿。
    这些线索都在告诉周选祖，那个露月有可能是他和小丽的女儿。
    但是……还不能确定。
    “要那个女孩的资料，对么？”王辉递上自己的手机。
    就利用刚刚这个空闲，王辉悄悄给露月拍了一张照片，然后请团队成员帮忙查询了一下。
    大数据的时代，毫无隐私可言。
    而对于李霄虹手下的团队来说，有些稍稍越界的事情，也是可以做的。
    看着王辉手机上显示的资料，周选祖努力得做着计算。
    “她出生后，小丽才结婚的？”
    “是我走后十个月？这么说……是我的？”周选祖有些眩晕，“而且……改过名字，哈哈……周，哈哈哈，她竟然姓过周！哈哈哈哈！”
    周选祖仰天大笑，然后低头落泪。
    抹去眼泪，继续笑了好久，才平复了一下心情。
    王辉和顾瑞对视一眼，后者道：“最后的愿望，已经让你达成了，你该上路了。”
    周选祖眼睛直勾勾的，默然良久，猛然抬头：“我是非死不可么？”
    “你认为呢？”顾瑞冷冷道。
    “我……我知道很多连李霄虹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可以用这些事情换我的命！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你去问问李霄虹，她会感兴趣的！”周选祖泪流满面，“我本来已经放弃了，但是现在……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