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关键的，往往就是那么几步，又或者是一两个选择。
    现在，选择摆在了彭宇面前。
    要么，立刻翻脸，马上戳穿对面的表演。
    因为，这位所谓的李副行长，和上次见到的人，依然不是一个。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干了多年风控的彭宇，敢用脑袋打赌。
    可是，翻脸了，放款就黄了。
    他的六百万，也黄了。
    值得么？
    心中的天平，正在晃动。
    一侧是职业道德和良知。
    这一刻，过往在单位受到的种种，又一次翻滚上来。
    压在了天平的另一边。
    慢慢的，慢慢的，越来越沉。
    这钱，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六个亿，无论是投资升值还是放款吃利息，他都拿不到一分。
    凭什么要管？
    从前他的兢兢业业换来的是什么？
    黑锅，被无视，以及老油条同事的嘲讽。
    今天就算有问题，负主要责任的也不会是他彭宇。
    而是王辉！
    至于其他，呵呵……对不起，我彭宇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可以当做一无所知。
    “李副行长，那就抓紧时间签担保合同吧。”
    在彭宇的许可下，三方，签订了两份合同。
    一份是工行对六个亿的全额担保合同。
    另外一份是鼎信和王老师一方签订的放款合同。
    一共放给三家公司。
    至于这三家公司的偿还有没有风险？
    呵呵……当然有。
    但是，被彭宇无视了。
    此刻，他和王老师已经成了心照不宣的同伙。
    一行人匆匆来，匆匆去。
    当行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王老师等一批人，已经走了。
    只是在纸上写下了言辞恳切的告别信，说有急事，改天拜访。
    ……
    “我这不就是没事儿，才来拜访您么？王总！”李家财毫无形象得坐在王辉对面，翘着二郎腿。
    王辉笑着起身泡茶：“也幸亏今天我有空，要不然还真没办法接待你！”
    “你忙啊！”李家财笑道，“啥时候带着你的员工，给我包个场啊？”
    “哈，这个事儿，我不方便出面，我可以把工会的负责人叫来和你聊。”王辉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我只会给他一点点的暗示。能不能成靠你了！”
    “靠，没义气！”李家财道，“今天我找你是有正事儿！”
    “我擦，老财，你还有正事呢？”王辉故意揶揄道。
    “尼玛啊辉子，再这样不正经，我走了啊！”李家财作势要走。
    “说吧！”王辉好整以暇道。
    “昨天，有俩人找我，你猜是谁？我就知道你猜不着，丸子和老柯！”
    王辉微微一愣。
    这是俩狱友。
    都是属于那种冲动之下，故意伤人的。
    不过，说本质，丸子和老柯都算是不错的人。
    “他们是想在天地豪情工作吧？”王辉淡淡道。
    “这让你猜着了！”李家财叹息一声，“不是我不想帮他们，你也知道，这哥俩是老实人，我那个地方，再干净也难免有灰色的东西，所以我不想要他们！人家好不容易出来了，又一个猛子扎到娱乐城里，这哪辈子能洗清啊？”
    王辉点点头：“老财，我真没想到，你还有这层考虑？”
    “辉子，我是什么人，我自己清楚！不干这个，别的我也不会，我也习惯过这种日子。但是那哥俩如果在我手下，早晚得废了，所以我琢磨着，我们是不是可以合伙弄个公司什么的，专门收留一下咱们这些狱友啊？当然，恶性犯罪的就算了，丸子和老柯这种，得收！”
    说完之后，李家财眼巴巴得看着王辉：“成不成，你吱一声啊，这促进刑释人员再就业，也是利在千秋嘛！”
    “嘿，你还跟我拽词儿？”王辉笑骂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
    “这事儿吧，我自己肯定是办不了，除非以鼎信的名义去办，顺道还能争取点儿政策什么的。”王辉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开个头，我跟上，再有其他老板想要加入，更好。”李家财拍拍大腿，一脸笑容，“这也算是积阴德吧。”
    “容我考虑一下吧。”王辉温和一笑。
    “那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李家财把水喝干，伸个懒腰，起身告别。
    走到门口，恰好有人敲门。
    李家财顺手把门打开。
    微微一愣。
    然后错身离开。
    门口这个……眼熟。
    李家财挠挠头。
    “彭宇，有事？”王辉的声音传来。
    在李家财带上门的那一刻，听到彭宇说了一句什么“合同”。
    脑子里，一团浆糊。
    总觉得有什么要浮出来。
    但是李家财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某个破碎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
    李家财嘟嘟囔囔得进了电梯。
    旁边的人，看着李家财，都下意识得躲开。
    天知道是不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李家财表情讪讪。
    特么的，大公司的人就是矫情啊。
    老子看上去那么像有病的么？
    几名鼎信的员工挤在电梯一角，低声交谈。
    “反正我已经下好了app，就等着到了点儿抢国债呢！”一名员工笑道，“有了国债，谁特么的还存银行，那点儿利息，够干嘛的？”
    “国债，你买的着么？还不是一发就没了？”另外一人道，“除非，咱们鼎信出面，定向从银行弄点额度来！”
    “可算了吧，要是能弄来国债，咱们集团还用得找向外放款么？六个亿啊！”
    “你们说什么？”一旁的李家财突然插嘴道。
    “什么什么？”几名鼎信员工皱眉。
    “我说，你们鼎信放款？六个亿？是么？”李家财的额头，冒了汗。
    “很奇怪么？放款也是为了赚利息钱啊！”那名员工上下打量李家财，依旧一脸防备。
    李家财，双眼圆睁，眼神直勾勾的。
    脑子里的信息，开始重新组合。
    那个眼镜男，大概率不是个好东西。
    在打钱的主意。
    而和眼镜男密谋的，正是刚才进入王辉办公室的那个家伙。
    不对！
    一道闪电，划过李家财的脑海。
    巨大的危机感，涌上他的心头。
    六个亿！
    如果这里面有任何差错，那么他的辉子，肯定会负连带责任！
    “借过，我要下去！”李家财大吼一声。
    冲出电梯，他立刻给王辉拨了过去。
    接通那一刻，他几乎用嘶吼的方式：“辉子，你别说话，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