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散漫又闲适,不似在宫中时那么端庄,仿佛连笑容都得刻意算好分寸一样。
栗姑看着云乔姣好的面容,只觉着她如今这模样,看起来格外舒心。
云乔原本是想着去见元瑛叙旧、闲逛,可说来不巧,到了元家问过之后,才知道元瑛竟陪着母亲往外祖家去了。
这么一来,就不便再打扰。
云乔将一早就备好的礼物留下,吩咐车夫出城,送栗姑去祭拜女儿。
“你不要留在京中转转吗?”栗姑惊讶道。
她准备了瓜果等物,是想着将云乔送到元家之后,再出城祭拜,没想到云乔竟然会陪自己过去。
“瑛瑛不在,我自己逛也没什么意思,”云乔偏过头去,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含笑道,“只当是出城踏青了。”
栗姑稍作犹豫,点了点头,替她盘算道:“届时,你可以到附近的湖边去。两岸的迎春花应当都开了,花一点银钱便可以租条小船游湖,一路看过去景致倒不错。”
云乔被她说得心动,欣然应下。
出城之后,栗姑便坐到了车外,以便给侍卫指明方向。见路上行人稀少,云乔便肆无忌惮地挑起了帘子,打量着沿途的风景。
其实倒也没什么新奇的。
可兴许是在宫中闷得久了,日夜见着的都是那一方天地,难免厌倦,如今看什么都觉得不错。
行了小半个时辰后,远远地瞥见一大片金黄的迎春花,铺天盖地,在日光的照射之下犹如碎金。
栗姑并没让马车直接往坟地里去,估摸着距离,远远地就让侍卫将马车停了下来。
她探身从车中取出了一早备好的竹编食盒,向云乔道:“我自己过去就好。你只管游湖玩乐,晚些时候我再去寻你。”
云乔应了下来,又专程叮嘱道:“往前田间的路难行,你自己多多留意。”
栗姑的身体一直不好,云乔还为此专程请太医看过。
但太医对此也无能为力,说是她早年因家中清贫受苦,遭逢变故后哀恸过度,又曾受过极凶险的伤,已非长寿之相,只能尽力疗养。
正因此,云乔从不让栗姑做什么劳心劳力的活,逢事也会多加叮嘱。
“放心。就这么点路而已,不算什么。”栗姑替她拂去衣袖上的灰尘,柔声笑道,“难得出来一回,就别为我费心了,快去玩吧。”
云乔目送着她走远之后,这才吩咐侍卫,往湖边去。
此时万物复苏,风和日丽,正是出门踏青、游玩的好时节,远远地便能看见湖上已经漂着几条画舫。
云乔并没让侍卫紧跟着伺候,留他看守马车,顺道等候栗姑,自己熟门熟路地往码头去,找人商议租船之事。
旁的世家闺秀八成干不来这种事,可对云乔而言,却是再熟悉不过。她轻车熟路地同船家划价,而后从荷包中摸出块银子来。
这荷包是青黛准备的,最算是最小的碎银,也超出了方才商定的价钱不少。
云乔没犹豫,直接给了船家。
船家是个扎着头巾的妇人,银子到手之后掂量了下,不由得笑了:“姑娘,你出手这般阔绰,方才做什么还要花那功夫跟我讨价还价?”
云乔被她问得一愣,也抿唇笑了起来,解释道:“从前生意做得太多,习惯了。”
“嘴皮子这么利落,想必生意是做得不错。”船家调侃了句,等云乔上船之后,一杆子撑开,朗声道,“船舱里有自家腌的毛豆、花生,还有时令果子、甜酒,可以随意取用,绝不叫你吃亏。”
云乔“嗳”了声,依言寻着了她所说的,挨个尝过去之后,真情实意地夸了一回。
小船在湖中心漂着,云乔捧了杯甜酒从船舱中出来,看着清澈湖水之中映出的蓝天白云,感慨道:“若夜晚游湖,想必别有一番意趣。”
宫中其实也有一处人工开凿出来的湖,只是不能随意泛舟,更不能像现在这样,直接散漫地坐在船板之上。
不用顾忌规矩,也不用小心翼翼地维系着皇后的端庄矜贵。
云乔抱膝坐着,小口抿着杯中的酒,观赏眼前着湖光山色。
小船与一条精致的画舫“擦肩而过”,云乔无意瞥了眼,却见着张熟悉的面孔,四目相对后,连忙抬手拿衣袖掩住了下半张脸。
陈景显然也没料到会在此处见着她,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出现三分愕然。
云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此举纯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但此时再收手也晚了,索性移开了目光,不再看那画舫。
直到远去之后,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云乔虽没与陈景正经打过交道,但在京中这么久,多少也有所耳闻,知道他并不是那种热衷搬弄是非的人。
更何况,她如今记在陈家名下,细论起来还算是陈景的晚辈。
怎么想,他应该都不会将自己出宫之事传出去。
衡量之后放下心来,云乔算着时辰,想着栗姑应当已经过来,便叫船家先回渡口去接人。
可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意外,左等右等,竟始终不见人影。云乔眼皮跳了下,疑心是出了什么事,便拎着裙摆跳下了船,吩咐侍卫回程去寻栗姑。
昨夜落过雨,田间泥土松软。
云乔费了一番功夫,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循着栗姑留下的痕迹,寻到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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