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钰泪腺浅,当即就抹起了眼睛……小春天受苦了。
周云锦把头埋在陈牧雷怀里,一副拒绝和所有人交流的样子,陈琰叫她也不理睬。
陈琰疑惑,陈牧雷摇摇头,示意他回家再说。
一进家门,周云锦站在玄关不肯动。
“别怕,这里是我——我们的家,你以前也住在这儿的,那边是你的房间,”陈牧雷握住她的小手,“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这个房间一直保持着她离开前的样子,熟悉的物品摆设,熟悉的床,还有熟悉的人,陈牧雷能感觉到她的精神终于不再那么紧绷。
“饿不饿?”陈牧雷问。
周云锦摇头,陈牧雷又道:“那你先洗个澡然后睡一觉,好不好?”
周云锦犹豫了一番,点头。
她抱着睡衣进卫生间之前回头看了眼陈牧雷,陈牧雷笑道:“我就在守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你有事就喊我,我会第一时间出现。”
得到他再三保证,周云锦才肯放心去洗澡——这段时间都是如此。
陈牧雷靠在卫生间门旁,听着里面哗哗地流水声,他闭上眼,又睁开,俄顷后自嘲地笑了下。
不是做梦,不是做梦。
……
把周云锦哄睡,陈牧雷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她的房间。
陈琰在客厅坐立难安,见陈牧雷出来,焦急地追问:“她怎么了?”
陈牧雷把情况和陈琰说了个大概:“总的来说,她这种症状属于一种感觉剥夺症候群。”
“什么时候能痊愈?”
“你现在看到的周云锦已经好了很多了,”陈牧雷一脸疲惫,接过胡小钰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耐心一点儿,她会好的。”
陈琰垂下头沉默半晌,抠着自己的手指:“她、她有没有被……”
“没有,”陈牧雷当然知道陈琰担心什么,“除了心理上的创伤,剩下的都是皮外伤,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陈琰吸吸鼻子:“陈牧雷。”
“嗯?”
“谢谢你,”陈琰哽咽道,“谢谢你把她找回来。”
陈牧雷掐掐自己的眉心:“不谢,我又不是只为了你。”
如果周云锦真的出了事,陈琰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你替我看着她一会儿,我去洗个澡,”陈牧雷起身,褪下外套往自己的房间去,“别吵醒她,她现在觉很轻。”
周云锦的房门被陈牧雷特意敞着,就怕她中途醒来看不见他情绪不稳定。
陈琰站在她房间门口,没敢进去,隔着几米的距离一瞬不瞬地望着床上睡着的周云锦。从那么有生命力的一个女孩子,到现下形销骨立,面色苍白黯淡,这其中经历过什么他完全无法想象,只是听陈牧雷三言两语地说了一遍都心疼不已。
陈琰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尽管知道当时的情况谁都无法选择,他的负罪感仍旧压得他喘不过气。
幸好,她终于回来了。
……
周云锦睡得很不踏实,身子总是一惊一惊的,眉头深皱,仿佛在噩梦中挣扎。
陈琰想进去安抚她,但周云锦口中喊着的是陈牧雷的名字。陈琰及时停住脚步,毫不犹豫地转身跑到主卧。
陈牧雷刚冲完澡,才穿上条睡裤陈琰就闯了进来。
“她醒了?”陈牧雷问。
陈琰:“她好像在做噩梦,喊你呢,你快去看看!”
陈牧雷一边套上睡衣一边迅步赶到周云锦房间,正巧周云锦从噩梦中惊醒,尖叫出声,看到陈牧雷出现,她来不及穿鞋子,赤脚冲到他怀里,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已经回家了。”陈牧雷抱着周云锦,不断地柔声安慰着,那温柔得样子是陈琰从未见过的。
胡小钰去楼下买了吃的回来,听到周云锦在哭,急得不行:“怎么了?小春天怎么了?”
他说着就要进房间去,陈琰先他一步关上房门:“陈牧雷在,别人别捣乱。”
胡小钰有点小委屈,他也很担心小春天啊,凭什么不能去看一眼:“那这吃的怎么办?”
“先放着吧,”陈琰长出一口气,“不要打扰他们了。”
陈牧雷把周云锦抱回床上,由着她哭了好久才再度把她哄睡。他动作极轻地在周云锦额前亲了一下,把台灯调整到合适的亮度,空调的温度也调高了两度,拿着条毯子窝在她房间的小沙发上。
现在的周云锦对黑暗有着极大的恐惧,所以晚上她房间的台灯要常亮,睡着后身边更不能有人,因为那会在她半夜惊醒时吓着她。
突然换了环境,周云锦睡眠很差,没多久便又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睡着的陈牧雷。那沙发不大,连她睡上去都勉强,更别提身高体长的陈牧雷了。
周云锦从床上坐了起来,踌躇片刻后来到他身边,静静地端看了他许久。他的眉眼一如从前俊朗,和记忆中一样。
陈牧雷早就醒了,之所以继续装睡也是想知道周云锦会对自己有怎样的反应。
漫长地等待后,陈牧雷身上的毯子突然被人掀开了一角,身边的沙发下陷——周云锦和他一同挤进窄小的沙发,依偎在他身边,小手在毯子下面勾住他的胳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地闭上眼睛,轻声呢喃着:“我等你很久了。”
陈牧雷心里酸酸涩涩地泛着疼,他知道周云锦一直都在坚持,即便在那种绝望的处境下还在心里为他保留了一份绝对的信任,努力地保护自己等他来救自己,并且从未放弃。过分地自我保护机制和感觉剥夺到现在都影响着她的心智,时常让周云锦产生混乱的错觉,以为自己仍处于危险中。
陈牧雷翻身把她搂进怀里,用毯子盖住两个人,为她圈出一个只属于他们的世界:“我已经来了,云锦,你现在是安全的,没有人能再伤害你。”
他的存在如同一剂良药,击穿她的防御,直达心底深处。
周云锦拽着他的睡衣,眼泪打湿了他心口的那块料子:“我……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陈牧雷轻拍着她的脊背,“我在,我在呢。”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我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会,”陈牧雷不断轻吻着她的脸,烙下誓言,“你没有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
第157章 是他大意了 嫉妒使人丑陋
……
盛夏。
小宅门巷北巷的陈家, 比往年都要热闹许多。陈牧雷带头,亲自动手重建了小院。
新居落成,户型格局没有变, 他们想尽量保持着过去那个家的样子, 逛遍了整个阮城也没有买到和从前一样的家具,最后找了人定做才把“老陈家”复制了七八成。
暖居那日, 他们叫来简绎和厉颜,几个人在小院里热闹了一番。从日暮西陲到整个城市霓虹闪烁, 除了周云锦, 大家都没少喝。酒量最差的胡小钰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最后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酒过几巡,陈琰也撑不住, 跑到卫生间去吐了。
吐过之后脑子清醒了不少,他匆匆洗了把脸,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刚巧周云锦从厨房出来, 手中还拿着瓶水。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双双顿住脚步。
陈琰犹豫该怎么办的时候, 周云锦把手里的水递给他:“你喝点水, 别再喝酒了, 你喝不过陈牧雷的。”
陈琰喉咙一哽,接过水,受宠若惊地点头:“好。”
周云锦最近才开始逐渐接受陈牧雷以外的人,她出去后,陈琰盯着那瓶水傻笑。
陈永新的房间亮着微弱的灯光, 陈琰走近后发现原来陈牧雷在里面。他对着陈永新的遗照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然后从案桌上的烟盒里抽出来一支烟点上。
“你不是戒烟了吗?”陈琰像抓到他的小辫子似的,“居然还偷着抽。”
陈牧雷淡定地吐了口烟雾, 把那支烟放在遗照前:“给老陈的,他才是个老烟枪,老酒鬼,看着我们在外面吃喝玩乐的,肯定馋了。”
陈琰撇嘴,将信将疑:“拿老陈当幌子,烟瘾犯了的人我看就是你,被我发现了才说是老陈。”他对陈永新的遗照吐槽:“我说的对吧?”
陈琰单臂撑着案桌,故意晃了晃手里那瓶水,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周云锦给我的。”
他的语气之中有那么点儿小炫耀的意思,陈牧雷一时没懂:“给你什么?”
“这瓶水啊。”
“……”陈牧雷用一种“这孩子是不是脑子喝坏了”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她现在算不算已经好了?”陈琰问。
“看上去是这样,不过多多少少还是会留下些阴影,剩下的交给时间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还有身边人的陪伴照料,周云锦正在逐渐康复中,效果喜人,没有再出现情绪上的失控甚至在空间和时间上的错觉,只是对陌生人的防备心还是很重。
可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嗯,我以后会对她更好的。”陈琰志气满满,见陈牧雷又看了眼自己,他立即察觉自己的话有歧义,便解释道,“她是我学妹啊。”
陈牧雷十分不屑地哼出一个冷笑:“不可能永远都是你学妹。”
陈琰不甘示弱地回道:“那可不一定,她说过她也很想考北城体院的,说不定一年之后她又是我学妹了,难道你要干涉她去哪个学校?”
“没那个必要,”陈牧雷说得风轻云淡,见不得陈琰那得意的样儿,于是坏心眼地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她不可能永远是你学妹,以后还可能是你——嫂子。”
陈琰被噎住了,陈牧雷继续说道:“你们念同一所大学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陈琰有点被轻视的气愤:“什么互相照应,还不就是想找个人替你照顾她,你倒挺会打小算盘。”
“是你的话,我放心呀。”陈牧雷这话说得特别欠揍,那所谓的“放心”等同于“周云锦不可能喜欢你”。
“陈牧雷你——”
“当着老陈的面,对我说话客气点儿。”陈牧雷从他手里拿走那瓶水,拧开瓶盖自己喝了几口,转身出去了,留下气得跳脚又毫无办法的陈琰。
……
院子里,趁着厉颜和周云锦在饭桌上聊天的时候,简绎和陈牧雷来到树下的长椅上。
“不打算接方燕回来吗?”简绎问。
“我联系过她,”陈牧雷把视线从周云锦的身上移到闷闷不乐的陈琰身上,“她拒绝了,她现在有一个正在交往的男人,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家庭了。”
周云锦以为陈琰酒喝多了人不舒服才脸色臭,劝他进去睡会儿。
前一刻还想喝闷酒的陈琰分分钟心情又好了起来,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没问题。周云锦见此放下心来,继续和厉颜说话,而陈琰则像个傻子似的撑着头一脸欣慰地注视着周云锦。
一点烟火 第1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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