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雷把那水瓶丢到旁边的垃圾桶,火大地一把拽过周云锦,粗鲁地把她带到绿化带后面的树丛,然后又把她整个人抡到一块刻着“游人止步”的石碑后。
“今天给我打电话是要干什么?知不知道差点误了我的事?”
他语气不善,又充满了责备和不耐烦,周云锦憋了一天的情绪也终于爆发了,红着眼睛把他用力推开。
“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的事才重要吗?那好!我以后再也不来烦你了!再也不来找你了!我现在就走!再!见!——不,是再也不见!”
周云锦嚷完就跑,完全没有看到陈牧雷眼里一闪而逝的一丝慌乱。但是她也仅仅才转了个身罢了,下一刻就被陈牧雷重新给拽了回去。
“你放开我!不是不想看到我吗?”
周云锦脾气上来了,都忘记了这个人曾经让她多么害怕,委屈到忍不住,眼泪都出来了。
“我不过就说了你一句,你怎么现在脾气越来越暴了?”
这小姑娘撒泼起来力气还不小,陈牧雷只得把她困在自己与石碑之间。
周云锦劲儿没他大,气不过地仰头反驳:“我本来就——”
她仰起头的刹那,陈牧雷刚好低头看她是不是真的哭了,两人的唇就这样轻轻地碰了一下。
……
周云锦那后半句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一脸惶恐。她脑中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们曾隔着试卷发生过一次意外的碰触,她还被陈牧雷安了一个“年纪不大,思想复杂”的名头,生怕这一次也被他反咬一口,周云锦立即解释以证清白:“不、不是我想那样,我什么都没想,你别误会!”
石碑这边光线昏暗,两人要离得很近才看得清对方的脸,而……他们现在刚巧离得很近。
陈牧雷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身体里的邪火蹭地一下烧穿了他的理智,一瞬间他脑子里只想做一件事。
“我没误会,”他一个用力就把周云锦架了起来抵在石碑上,“这次是我想那样。”
说罢,他抬高周云锦的小下巴,低头吻住了她那张喋喋不休地嘴。
“!!!”
周云锦惊愕地睁大双眼,脑中一片空白……
因为身高差异,也因为自己被他架着,周云锦被迫踮着脚才能够得着地面。她用力推开他的头,先是急促地喘了两下才颤着嗓音提醒他:“陈、陈牧雷,你喝酒了?”
“是,喝了。”
他再度低下头,周云锦偏头躲开他,试图唤醒他的理智:“你清醒一点啊!你看看清楚,我是周云锦啊!”
陈牧雷浑身一僵,盯着她的眼神好像在辨认着什么。
“对,你好好看看,是我,”周云锦似乎看到一丝希望,指着自己的脸继续问他,“看清楚了吗?”
一种陌生的情绪开始在心底滋生,丝丝缕缕地缠绕着那一股烧得正旺的邪火,陈牧雷的眼睛越来越亮,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渴求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那渴求并非情、欲。
若人间有光,那便是她吧。
“看清楚了,”陈牧雷哑着嗓子,“我知道你是谁。”
周云锦松了口气,但她很快发现自己这口气松得太早了点儿,只听陈牧雷丢下一句“对不起”便把她更紧地抱在怀里,再一次低头密密实实地吻住她。
……
氧气似乎都被这个吻给抽走了,周云锦的意识开始变模糊。步行街的人群只离他们不到两米的距离,噪杂的声音却渐渐从耳边褪去,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她挣扎过,但陈牧雷的怀抱堪比铜墙铁壁,化去她所有力气。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陈牧雷已经主动停止了这个吻,头埋在她颈窝处深深地呼吸着,似乎在忍耐什么。
“还好没带你去我房间。”他低声自嘲着,然后把怀里的女孩放下来。
周云锦脚落地的瞬间腿都是软的,好在有他搀了一把。
陈牧雷扶她站稳,刻意让两人的身体保持一些距离,以免让这个姑娘发现了什么不该她发现的事……
陈牧雷身体里的邪火来势汹汹,哪能是一个吻就能解决的?他知道自己冲动了,即便起因是那会馆里见不得人的低劣手段……
周云锦靠在石碑上,低头不语。陈牧雷看着她的发心,神色复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云锦抹了把眼睛,转身要走,陈牧雷把她拉回来,然后竟单膝跪在她面前。
周云锦偏头故意不看他,陈牧雷便掐着她的小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
“你又要干什么?”周云锦无声地哭,眼泪掉在他手上。
现在换成他仰望着她,陈牧雷轻叹,说出来的话却让周云锦气炸了肺:“我不是先跟你道歉过了?”
周云锦不敢置信地倒抽一口冷气:“那我先跟你说过对不起,是不是就可以打你一巴掌?”
“你不用说对不起也可以打我一巴掌,”陈牧雷把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侧,“几巴掌都行。”
周云锦气极,抽回手高高地扬起来,还真的扇了他一巴掌。没想到那挨揍的人就那样望着她,别说躲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长这么大只劝过架拉过架,从没有无缘无故地打过人。
陈牧雷那么“理直气壮”的样子,搞得她反而像做了坏事一样心里有莫名地负罪感。
“就一下?还打吗?”陈牧雷问。
周云锦气不过,再度扬起手,但这一下却迟迟没有挥下去。
最后还是陈牧雷拉下她的手扇在自己脸上:“报复的机会给过你了,你也不算没抓住,以后可别说我欺负你。”
周云锦从来没有遇到过他这样无赖的人,气得跺脚:“你这还不算欺负我?”
陈牧雷起身,不温柔地抹了抹她脸上的泪水:“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哭?”
经他这么一说,周云锦也发现了,好像遇到他之后自己那些原本隐藏得好好的脆弱总是时不时地在他面前暴、露出来。
见这小祖宗还气呼呼的,陈牧雷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先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今天给我打那么多电话到底是干什么?”
周云锦拨开他的手,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件事:难道这些年攒下的失望还不够麻痹她吗?居然妄求那一刻有人能给予她安慰,而她拨出陈牧雷号码的举动几乎未经大脑。
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臊得慌,此刻更没办法说出口。
陈牧雷还在暗自对抗着血液里乱窜的欲、望,没有过多精力追问她,转身和她一同靠在石碑上,伸手去裤兜里摸了摸那块儿戒烟糖——那是最后一块了,总觉得要是吃没了就缺了点儿什么似的,于是最终他还是掏出支烟来。
烟味,周云锦不喜欢……
陈牧雷攥着打火机,骨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了。他有点儿烦躁,偷偷斜睨着身边的女孩: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不抽烟这种屁事都不能随心所欲了?
周云锦见他一直没点那支烟,心里那些怨和气莫名其妙地消褪了不少,手伸到自己外套的兜里,指尖划着兜里那盒东西。
“小姑娘,”陈牧雷突然开口,嗓音还是带着明显嘶哑的,“你想求我的事,等回阮城再说吧。”
周云锦手指的动作一顿:“你……答应了?”
陈牧雷没吭声,算默认。
周云锦:“那我……”
“不用你拿自己做交换,”陈牧雷头抵着坚硬的石碑,说道,“算我刚才欺负了你,赔你的。”
周云锦握紧那个盒子:“你不要我吗?”
“如果是你先前说的那个意思,”陈牧雷缓缓地,压抑地吐出一口气,“我不要,我对小姑娘不感兴趣。”
“那你刚才为什么那样对我?”
“你就当……我喝多了吧。”
“……”不用自己做交换,周云锦自然是高兴的,却在听到他这话的同时心里有点怅然的感觉。
她把盒子掏出来递给他,陈牧雷看清那是一盒戒烟糖后,自制力险些再度崩溃,于是没话找话地问:“你那时为什么觉得我会想要你?”
“不是的,不是我觉得你想要我,是我除了自己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周云锦把戒烟糖塞在他手里。
两个人能这么平心静气地谈论这种事,还真的挺奇怪的。
……。
第50章 保护 好好的保护你
九号会馆。
陈牧雷离开后, 阿晋回到五楼那个房间去找八字眉。
桌上精致的食物热气还在,卧室里也正“热火朝天”。
“老东西。”阿晋低声笑骂了一句,便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没过多久, 卧室里消停了, 先前楼上那个女人率先开门出来,看到阿晋后一脸不安。
“怎么回事?”阿晋冷着脸问。
“那位先生可能……没看上我。”女人低着头, “他说不喜欢我身上的味道,也不喜欢我这种长相的女人, 还……”
“还什么?”
“他问我来这里多久了, 应该是觉得我脏。”女人说这话时没有自嘲也没有不满,甚至还有几分木然。
八字眉的笑声从敞着门的卧室里传出来,阿晋摆摆手让女人走了。
阿晋关了电视机, 扬声问:“征叔,那位是谁啊?”
“总之是你惹不起的人, 以后送到我这里的货都要他来查验了。”八字眉披着件睡袍出来, “接替他爸的班儿,比他爸还不好搞。”
阿晋这种层级的人很难接触到公司的那些神秘高层, 更连听都没听过陈牧雷的名字:“想要雏儿啊, 那我们这儿可太少了, 就算有,也不是给他预备的啊。”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少说两句吧,”八字眉骂他,“你是没看见他今天怎么给我一下马威的。”
阿晋不以为然:“人么, 尤其是男人,还不都是一样,不是贪财就是贪色, 不是女色就是男色。”
八字眉磨牙:“要是这么简单就好咯。”
如果陈牧雷像陈永新和黎不肯一样贪财,他就算拿钱换也要换自己一条命,但在仓库,陈牧雷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本想用女人来贿赂一把,结果看来还是他把人想得简单了,陈牧雷这臭小子,一般的女人还看不上,这就非常愁人了。
如果他私藏人的事被上面知道了……八字眉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怎么死。
……
“众诚”在多年前就有了这么一套所谓的流程,说白了就是孩子们落到他们手里并不是直接送到买主那儿,都要有一个中转站来掩人耳目,这个中转站就是八字眉一直守着的仓库,有专人负责联系卖家,然后再由另外一波人把孩子送走。每个环节都有不同的人来负责,可谓“一条龙服务”了。
最“一线”的负责人是高振,小孩子们从他手里几经周转来到仓库,陈永新负责验收货物的数量和质量,再由黎不肯负责运送。赵令宇加入后,十几年过去了,“众诚”的业务模式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变,早已经不是当初简单粗暴的贩卖孩子那么简单,九号会馆也不过是他们最基础的“业务”之一罢了。
一点烟火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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