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定格。
连同年柏霄的表情。
呆愣地瞅着素叶,像是被人从后脑勺狠狠敲了一棍子似的,脸部所有的表情在这一瞬都凝固住了。
良久后,他发出了一声怒吼,紧跟着冲着纪东岩就过来,像是一头饿狼似的扑上前,“纪东岩,你没有权利跟这个女人说我的事!”
只可惜,对于纪东岩来说,年柏霄还是年轻气盛,身手不稳,当他劈头盖脸地冲过来时,纪东岩一个利落地探手扯住了年柏霄的胳膊,紧跟着手一攥,手臂一用力,年柏霄整个人都被纪东岩压趴在地,他的手臂也被纪东岩顺势扳到了身后。
疼得年柏霄哇哇大叫。
“看不出素叶在关心你吗?小子,别不识好歹。”纪东岩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
年柏霄这个侧脸都被压在草坪上,枯草扎得他皮肤生疼,龇牙咧嘴地瞪着不远处看热闹的素叶,不屑道,“她关心我?可笑!她只不过是想讨好我大哥而已!”
素叶懒得跟他争辩,捡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与年柏霄一脸的狼狈样相比,她看上去如此地轻松自在。所以说找纪东岩来是对的,怎么说她都是个女人嘛,这种“打打杀杀”的工作当然还是男士效劳比较好。
年柏霄,跟大多数叛逆的孩子一样,内心深处都会埋藏着或多或少的秘密和心事,表面越是不羁,内心就越是封闭。虽说跟他相处时间很短,但素叶清楚知道像他这种性格的大男孩儿其实是很渴望受到别人的关注和关心的。
想想年柏彦的性格就知道了,他向来严肃,又不喜欢表达自己的关心,父母早亡,长兄如父,所以说他对年柏霄必然是严格的。再加上年柏彦一贯强势和习惯掌控,怕是很多时候年柏霄都没有表达自己意愿的机会。
从年柏彦那里她也知道了,年柏霄一直在国外上学,所学的专业、所考的学校都是年柏彦一手安排的,也就是说,年柏彦希望年柏霄按照自己要求的轨迹去走,不需要听取他的任何想法。年柏霄毕竟年幼,他再挣扎也抵不过他大哥的财大气粗,人脉的四通发达,最后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选择妥协。
所以,他压抑,他叛逆,他无法理解年柏彦的关心方式,正如年柏彦无法理解年柏霄渴望的那种关心方式一样。
素叶很想解开年柏霄与年柏彦中间的隔阂,一来的确是为了年柏彦,二来年柏霄应该是个开朗的大男孩儿,他心不坏,应该有资格得到幸福。
所以她只能求助于纪东岩,因为这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当纪东岩跟她说出年柏霄不敢再去接触赛车的真正原因时,她的心抽痛了。这个孩子是善良的,否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还一直耿耿于怀?否则他明明就是喜欢赛车,甚至听到g4年初在北京有比赛就马上回了国,却因心中的内疚迟迟不敢面对,只能选择在废弃场时自艾自怜了。
如果年柏霄不再喜欢赛车,她素叶也绝对不去管这个闲事,但她明显能从他眼睛里看出对车子的喜爱。只是这个孩子太别扭了,必须得用点非常手段才能让他正视问题。
纪东岩闻言年柏霄的话忍不住笑了,“她为什么要讨好你大哥?”
“她只是我大哥的情妇,妄想着嫁给我大哥。”年柏霄语气不悦道。
纪东岩啧啧了两声,“小子你听着,素叶要真嫁你大哥了那是你大哥三生修来的福气,别以为素叶没人要,她真跟你大哥分那天,还有我接着呢。”
年柏霄皱紧眉头,“原来你喜欢坏女人!”
“我想要不了多久,你也会喜欢她这个坏女人的。”纪东岩被他逗得大笑,松开了手。
年柏霄将他推开,一咕噜从地上坐起,盯着素叶狠狠道,“我讨厌你!”
“谢谢啊,喜欢我的人太多,所以要是再多你一个我还真应接不暇了。”素叶不怒反笑。
“你、你——”年柏霄指着她,半天挤出了句,“自以为是!”
素叶起身走到他跟前,“别那么多废话,你到底去不去跑两圈?你是不想跑还是不敢跑,跟我个痛快话!”
“不去。”年柏霄干脆利落。
“不敢?”
“不想去!”他一字一句道。
素叶转头看了一眼纪东岩,纪东岩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她想了想,又问,“你的意思是,你已经不喜欢赛车了呗?”
“对。”
“那你为什么回国?”
年柏霄噎了一下,没回答。
“你随身背的包现在还挂着g4赛车组的标志,你要是不喜欢赛车,干嘛还留着那个标志?”
“这不关你的事!”
“前两天我无意看到了一则消息,原来g4组成员除了你之外都没换血,还是那群老队员,只不过其中有个队员的赛车在练习场上报废了,被送到了废弃场,所以那天你才出现在废弃场是吗?”素叶不紧不慢地问道。
年柏霄紧紧咬着牙,良久后一字一句道,“素叶,我已经跟你说过,这不关你的事!”
“年柏霄,你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你师父知道吗?”她淡淡地笑着。
年柏霄一下子被激怒了,冲着她张牙舞爪,“别再提我师父!不准你再提起他!”
素叶耸耸肩膀,似笑非笑。
后来纪东岩也告诉了她,年柏霄的师父是一名荷兰人,有着跟三毛丈夫荷西一样浓密的大胡子,是在国际上拿到不少奖项的职业赛车手,他看中了年柏霄的赛车天分,亲自收他为徒,教他如何操控各种型号的赛车,教他如何在飘逸中获得最大速度的胜利。
g4是这个荷兰师父毕生的心血,所以他破例让年柏霄加入团队。没想到年柏霄在第一次比赛中就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令全组的人都刮目相看,在接二连三的环线比赛中,年柏霄在赛车速度上已接近世界最顶级高手的成绩。
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枪打出头鸟。在一次比赛中,g4外聘的一名技师实际上是外组的奸细,故意在赛车的引擎上动了手脚,最后导致g4在比赛中惨败。而这次比赛是g4拉来投资最大的一次,进而导致投资人大怒,g4没了赞助费不说,还在整个圈子里的名誉受损。
年柏霄为了g4能够维持下去,能够再一次参加正式的国际比赛,他便偷偷去非法赛车,所谓的非法赛车就是一些地下组织在凌晨一点到四点举行的比赛,这些组织都是个人发起,以赌博盈利为目的,没有那么多的赛制规则,不管采用什么手段只要到了终点赢得胜利就行,自然的,出了事的话不受丝毫的法律保护。
但赚钱多,一旦赢了比赛,所有下注的资金全都流到了胜利者的腰包。
年柏霄连续去了几次,他是世界职业赛车手的徒弟,这些比赛当然不在话下,所以大笔大笔的资金就到了他的腰包。
来看他赛车的人越来越多,赌注也越下越大。
这件事终于被年柏霄的师父知晓,痛斥了年柏霄,因为在他们这些职业的赛车手眼里,只有站在阳光下,接受最正规的赛制规定才叫赛车,他们的手是用来拿奖杯、拿受人瞩目的明明白白的奖金、开着f1方程式,而不是每晚开着不同的赛车,不理会赛制、没有生命保障。
年柏霄觉得自己没错,他觉得只要有了钱,车队就有救,他们可以不用去辛苦拉赞助也能站上世界的舞台。
他又去了地下赛车场,一出现的时候全场都沸腾了,他俨然成了那里的明星。只是他忘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固定不变的,赌博更是如此,有赢便会有输,更何况他风头太强,已遭人嫉妒。那晚他的师父为了阻止他比赛也去了现场,于是悲剧发生了。
赛车手们故意围堵了年柏霄的车,开始群而攻之,年柏霄差点被那群人打死,他的师父为了保护他被那群人打断了两条腿。
也是从那天起,年柏霄退出了g4,再也不赛车了。
素叶便问纪东岩,那后来的事情如何?这件事最后是怎么摆平的?年柏霄又怎么从那群人手里逃出来的?
纪东岩便跟她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是年柏彦出面摆平了一切。
素叶惊讶,再问怎么摆平,纪东岩便不知道了,他只知道如果当时年柏彦没有出面解决这件事的话,年柏霄怕是已经被人打死了。
素叶想到这儿深深叹了一口气,又见年柏霄这般激动,笑了笑,“看来我是强人所难了,算了,每个人都有要去逃避的事情,不敢面对也是正常。”话毕又看着纪东岩说道,“请我们这位小少爷吃顿大餐吧,说不准看见练车场上的这些赛车都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呢。”
年柏霄死死盯着她的背影,攥紧的大手青筋凸出,呼吸也愈发地急促,突然冲着她的背影喝了句,“素叶,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逃避现实?你呢?你不是也一样?”
各有各的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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