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水瓶放在了一旁的石头上，挑起一边的眉毛，风吹乱了他的黑发，原本就风度翩翩的男人，似乎是更显性澸了一些，“我之前刚刚准备离开医院，就看到了你跑了出来，所以就跟着你过来。”
    白璐扯了扯嘴角，现在，她不反感楚蔚夜，其实在自己无助又脆弱的时候，总是有个男人站出来企图拉自己一把，谁都不会把那双手推开，更何况，他没有什么恶意。
    她伸手捋了捋耳廓被风吹乱的头发，声音低低的，“幸亏跟着来的人是你，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还能躲到哪里去。”
    也许是这样的地方，太过让人放松，也许是心中压抑着太多的事情，又或者，她一直都知道，楚蔚夜应该知道很多事情。
    ——她觉得这一刻，自己在他的面前，不需要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她想要说什么，他应该都能理解。
    楚蔚夜笑，帮她拆开了面包，递到了她的面前，“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一直都站在你的身边，你不想见到的人，也不会找到你。”
    白璐眸光直直地凝视着他手中的面包，伸手，捻了一角，吞下，然后才抬起头来，忽然对着面前的男人璀璨一笑。
    风吹乱着她的长发，她就对着自己，抿滣一笑，却是眉眼弯弯，比起天上的星星更耀眼，楚蔚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那被蔓藤缠绕着的地方更疼了。
    “我只是需要冷静，一个空间，我不会一直都逃避现实。”她说。
    楚蔚夜有些狼狈地别开视线，将手中的面包放在了一旁，蹙眉，“不要对我这样笑。”
    白璐一愣，同样是有些尴尬，她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
    “……”其实也不知道，总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倒是欠了他挺多。
    她想了想，才顺着他的话说：“……不应该对你这样笑吧。”
    “你不应该对我做的事情太多了。”
    楚蔚夜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大概真的是这样的环境，太过让人放松，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一贯都心思缜密，无奸不商的男人，也褪掉那些在商场上的雷厉风行，英俊的脸上，眉目舒展，所以有些话，也就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口，“……白璐，我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这么和你坐在这样的地方。”
    白璐没出声，楚蔚夜看着她弧度糅软的侧脸，心尖颤抖的厉害，眸光渐渐变得痴迷。有些东西，真的是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太过想要，求而不得，所以一直都念念不忘？还是真的……已经就这么刻骨铭心，不能剔除？
    同样也是一个天之骄子，对于楚蔚夜来说，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会有，可是只有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这么横冲直撞地进了自己的心里，明明，是别人的女人，却成了一种执念。
    大概是注意到身边专注的眸光，白璐到底还是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刚准备说什么，一旁的楚蔚夜快她一步开了口。
    “……那些事情，你都知道了？”
    白璐知道他说的是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也没有打算藏着掖着，有些事情，或许说出来了，会轻松很多，最近的匈口上，压着太多的事情了。
    “是。”
    “不知道梁非凡和你说到哪种程度了，不过我总觉得，这种情况之下，我这个想要得到你青睐的男人，应该落井下石的。”楚蔚夜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白璐，我要落井下石了，你会不会讨厌我？”
    他的话，总是旁敲侧击地在暗示自己——给我一个机会。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也不是只有一个梁非凡，我楚蔚夜一样可以给你很好的一切。
    ***
    这些话，他没有挑明白了说，但是……白璐明白。
    她没有避开他焯惹的视线，只是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不会讨厌你，因为你就算落井下石了，也没有什么用。”
    楚蔚夜一贯自信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灰暗。
    “……我知道，20几年前，关于我父亲的事情，你肯定也是略知一二的，但是之前我没有让你告诉我，而是选择让非凡来和我说，我就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件事情，或许是和梁家的人有关系。倒是没有想到，我的第六感会这么准。”
    楚蔚夜沉默了片刻，问：“你怪他么？”
    “我不会怪他。”是真的，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没有勇气再面对他而已。
    ……
    白璐垂下眼帘，很认真地说：“因为我知道，以前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他是梁家的人，这些都是注定的，我这一路走来，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有些事情，是不是都是注定的？注定了，我会和他相遇，注定了，我会爱上他……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这样的感觉，可是你问我会不会怪他，我真的从来没有怪过他，如果我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他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吧。”
    耳边的女声，软软的，每一个字，却是如同有着千斤重。
    楚蔚夜不是第一次羡慕梁非凡。
    在心中，偷偷地羡慕着他，哪怕最不想承认，可是那个自己毕生最大的对手，可以拥有这样美好的女子，还是让他心里觉得酸。
    她的爱，那么的纯粹，干净，不掺任何一点杂质，又那么有勇气，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
    他的手指动了动，最后拿了一根烟出来，拱着双手，点燃，风吹过，烟燃得特别的快，他重重地吸了一口，“……那你为什么从医院跑出来？”
    “想要好好想一想，喘口气，给自己一点空间。”
    白璐撑着双手，站起身来，肚子真的很饿，她拿起了楚蔚夜带来的东西，吃掉，喝水的时候，似乎是觉得喉咙口有些酸涩，眼眶也是涩涩的，不过风很大，吹散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
    喝了小半瓶水，吃下一个面包，肚子填饱了，她拧上盖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坐在那里抽烟的男人，“……据说，在这里看了日落，再看日出的人，会很幸福，楚蔚夜，要不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