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他又这样问道,却跟以前的语气完全不一样,话里带着强调质问的意思。
看来,今晚不说点啥,别想蒙混过关!
俩人进了城,迎着如水的月色,踏马徐行一同往玲珑府的方向走去。
温惟知他情致不畅,故意细声细语带着点讨好的意味,东拉西扯地说道:“按民间规矩,人家不是说,娶亲前一天新郎是不可以见新娘子的。”
不说还好,这一说直戳李荣赈的心肺,他瞪了她一眼,满脸不悦阴阳怪气道:“原来我们温大人知道明天是自己的好日子,你那么守规矩怎还敢大逆不道行那不要命的事。昨日要不是我替你压着,你以为朝廷会善罢甘休,还有庞秋沉,他显然也认出了你,亏他还算厚道没有当面揭穿,要不然你当真以为,你今晚还能大摇大摆的进城!”
温惟点头哈腰:“是、是、是,侯爷教训的极是,是我鲁莽了干了这不着调的事,侯爷大人大量,日后我定当洗衣做饭,勤俭持家,任劳任怨,相夫教子好生伺候着侯爷。”
看着她在那嘀嘀咕咕故意哄自己开心,一副做了错事逆来顺受的傻样,李荣赈极想笑,但又憋着不能笑,故作严肃镇定,一本正经道:“洗衣做饭就不用了,勤俭持家不需要,任劳任怨怕又你受委屈,唯独这相夫教子这条还是很适合你温大人为人师者的形象。”
温惟浅然一笑,撒娇道:“多谢侯爷疼惜,不与我小女子计较。”
“小女子?我看你动起手,能把人打得齿飞嘴裂,断子绝孙,那强悍劲着实让我害怕,”
温惟赧然一笑,玩笑道:“不怕不怕,你这么疼我,我舍不得揍你的。”
“照这么说,那我得多谢温大人手下留情。”
“哈哈,好说、好说!”
见她温顺得像只小绵羊,难得露出自己小女人可爱的一面,李荣赈心中的怨气瞬间就被融化,一腔怒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惟又主动伸出手,李荣赈看了一眼,被哄得咧嘴一笑,下一刻麻溜牵住她伸来的小手,两个人各骑一马,手牵手并肩而行。
到了巷口,二人下马坐于石阶上,见李荣赈气消得差不多了,温惟言归正传,打算与他聊点正事。
两个人走到今天,彼此尊重,很少深究对方在想什么,就算知道对方自己有事瞒着自己,也各自保留空间,不让彼此有心里负担。
自从自己认识他以来,他一次次帮自己脱险,几次顶着朝廷的问责与质疑救自己或者东平于危难之间,事后却从来不问缘由,亦不会出言指责,总是无条件得包容自己,他说他心仪了自己好多年,为了能与自己堪配所以想变得更强。
其实她想说,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如果她可以早点认识他,她同样也会爱上他,无关他强大与否,无关他地位身份,仅仅只是因为他这个人。
她抬眸仰望着面前这个英俊勇武的男人,心里感到极其的踏实,有些事不想再瞒着他……
她与他十指相扣,依偎在他的肩头,望着群星点缀的夜空,柔声道:“我母亲来了,在城外,我遇伏那日出城就是为了见我母亲,明日我们大婚,你也知道东平的近况,所以她不便进城亲自送我出嫁,其实、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成婚之后,我会随我母亲回东平……”
温惟话还没说完,李荣赈身子一晃,用略显惊讶的眼神看着她,虽然他知道她心中一定另有盘算,没想到她早有打算离开,他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刚要说什么……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可好?”
温惟搂着他的臂膀,亲昵地靠在他怀里,见他慢慢平静下来,又道:“那日你在城门看到严铮他们,是依我父亲之命,护我安全接我回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曾无数次说过,让我踏实跟你,此生定会护我周全,我知道你的心意。
只是……非我不信你,如今,我不是为我一人而活,站在我身后还有东平万千子民。你我都明白,树欲静而风不止,日月经天世事无常,就算我东平恪守臣道,谨守本份,朝廷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河狭水激,人急生计,旦凡有一丝机会,我们定不会坐以待毙,生死由人。
我知你精诚报国,一心求全,然、这个风雨飘摇的朝廷远没有你想的那样可以值得被寄予厚望与期待,当然,我没有资格去评判你的忠诚与信仰,可我想告诉你,与其把希望寄托于不着边际的人与物,不若把眼光放长远去寻求重生与解脱。”
李荣赈没有回话,沉默地坐在那里,他承认她刚才说的都对,可他生性倔强,又深受祖辈影响,在他的认知里,男儿本就该顶天立地,赤胆忠心一心报国。
面对着老奸巨猾居心叵测的朝中逆臣,面对着抓不尽杀不完的贪官污吏,面对着无论自己怎么尽忠都不信自己的长姐昔太后……他身心俱疲,常常力不从心,可是他总是奢望着只要自己足够尽心再努力一把,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愚忠,但他做不到像她那样洒脱与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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