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冬连忙上前扶住温惟,将她小心扶坐起来,身后垫了个软枕。
温惟脸色凝白,面庞因消瘦变得越发精小,干燥的唇瓣没有半点血色,一双长眸却迥然有神。
“我为什么会在这?”
她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疏离,又有几分警惕。
温惟只记得那日狩猎她中了毒箭,后来是李荣赈带着自己回宫医治,再往后她就记不清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她人会在这光肇寺?
夜风微凉,以冬为她披了件衣服,回道:“大人你中了毒,太医说胳膊保不住了,是摄政王荣侯送你来的,幸好我家主子医术高明,见多识广,查书据典好不容易配出解药,这才保了你一只手。”
温惟一听,眼前婢女口中所说的主子,明显是指东陆。
他?
怎么会?
他为什么会要救自己?
温惟眉头紧蹙,脑子里无数个问题开始争先恐后往外冒。
以冬见她醒来,又想到两三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大人,你稍等,我去灶房为你备点吃食,药也快煎好了,我这就去端,你坐着别动,我去去就回。”
这个十几岁小婢女虽常在东陆身边服侍,也晓得她那主子不喜欢温惟,但对温惟却毕恭毕敬,照顾周到,没有丝毫敌意。
温惟看着小婢女跑了出去,自己费力挪动着僵硬的身子,慢慢移下了榻。
身上穿着一身洁白干净的家常中衣,将披在身上外袍放在床榻上,一个人拖着软绵绵的身子往屋外走去。
光肇寺的布局地形温惟了如指掌,看这方位,这里应是东陆后院个人居所,此时她站的位置应是位于西边的耳房。
既然自己已醒来也没必要留在此地。
她迫不及待的想回去,心里记挂几日未回,呼兰她们定是急坏了。
于是她凭印象,迈着略显虚浮的步伐穿过迂回的长廊,慢慢悠悠朝后院大门走去。
在路过一间单独成幢的屋舍时,渐渐放慢了脚步。
屋舍内散发出阵阵浓重的熏香味,房檐下挂着几串铜铃,铃铛随风轻荡,发出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撞击声,伴随着节律而有力的鱼槌敲打紫木的声音,这里像极了一座祠堂或是庙寺。
像光肇寺这种杀气弥漫,阴森血腥的冷萧之地,竟然会有这种暮鼓晨钟、庄严肃穆之地。
出于好奇,温惟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穿过高耸空旷的堂屋,随声望去,就见着一身皓白长袍的身影坐在地上蒲团上,身旁燃着暖炉,一只手敲着紫木,一手捻着迦南串珠,双目半睁半闭。
烟雾缭绕,高堂素壁
那个孤独的身影在明亮晃眼的灯光耀衬下,周身反射着金色光芒,连披在身后的发丝都镀上一层细腻的金色光晕。
他盘腿端坐在那里、好像一尊静置的人像,一动不动。
此人正是东陆
让人感到怪异的是墙壁上挂着的几幅画卷上,竟空白未画一物。
看陈设布局,这里明显是一个祠堂,却不见供奉何任神灵或是祠牌,香案前除了焚着香的香炉和几盘供奉的水果点心,还放着一把古琴。
温惟虽然对吹拉弹唱这些个乐器没什么了解,但她也认识这是一把三弦琴。
据说此琴始创于秦汉,后来流传到东地,经过好乐懂音之人的改良,后来又传回本土,如今成了当下时兴为人所熟知喜爱的三弦琴。
温惟环视着这屋内的一切,悄然立在他身后,而他似乎并没觉察到身后有人。
温惟盯着个挺拔端庄的背影。
眼神凌厉幽凉,带着凛然寒气,全然没有半点温度。
那个让自己深恶痛绝、恨之入骨,曾无数次连做梦都要取之性命的人此时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
一人独坐,没有任何防备!
温惟不自觉地收紧五指握紧拳头,一只胳膊因用力过度,开始隐隐作痛,一阵酥麻感又在一瞬间袭来。
余光瞥见身侧的窗台正好摆放着一个空置烛台。
她一向下手狠绝,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想象着如果趁这个时候就地取材将烛台刺入……
她脑子勾勒着将要发生的画面,血流突然加快,心跳咚咚地撞击胸口,对面白腻的墙壁上投射出一道纤纤细手的暗影。
一念之间
不知为何,伸出的手在空中一顿,又悄无声息地落下。
刹那间,她想起刚才那个婢女的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只受伤的手臂。
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又迫使她动摇了心中那个邪恶的念头。
他救了自己,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这是事实!
尽管她不愿与他有除了仇恨以外的任何牵扯……
可如今,面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她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至少今天,她做不到!
温惟像一只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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