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致命的猪立即停止了嗷嗷嚎叫的声音，而热乎乎的鲜红猪血顺着刀子，散发着热气犹如喷泉霎时飙了出来。
    真可谓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来。
    旁边的马振中已经双手端起桌案下面的一个大木盆，对准目标一下子就把猪血接在木盆内……
    十二月的天气委实过冷，何况是天黑之后的气温，随便洒一泡尿在地上，真会一瞬间就变成了冰块。
    即便是热气腾腾的猪血，关有寿都拿着一根木棍不停地搅拌，就担心猪血一凝固，做不了猪血肠。
    不大一会儿，猪血就流得干干净净，整个放血过程非常的干净利索，也等了了猪这一生正式告终。
    接下来还是技术活。
    一桶桶热气腾腾的滚烫开水被拎到案板旁边，又被泼到这口大肥猪身上，往下烫猪皮猪毛。
    杀猪放血有专用的小刀；而刮猪毛，也有专门的刮板子。一刻钟之后，雪白雪白的大肥猪就躺在了案板上。
    这会儿只见王一刀又换了两个大钩子，旁边几个人搭把手让这两钩子钩在猪的后腿上吊了起来。
    一眨眼间，他已经拿起一把刀，对准猪的腹部正中央“嗖”的一拉到底，猪就这么被开了膛……
    等猪的内脏处理干净……
    猪身上的所有肉和骨头全部剔出来……加上一个大猪头，四个猪蹄子，外加一个猪尾巴已经全部分门别类的放好。
    这一个过程，他还没花费半个小时呢，哪怕在场的几人见识过几次，也不得不翘起大拇指。
    “这猪养得好，真他娘的肥啊，瞅见了没？足有四指肥膘。我今年杀了这么多猪，这头猪算得上号。”
    王一刀这话虽说是对关有寿直言，但也算是在夸着叶秀荷。
    在农村评价一户人家日子过得如何。
    特别是评价这家主妇会不会过日子？无非一就是来人看里屋被褥是否干净；二就是瞅瞅猪圈。
    假如这家的猪圈既干净，里头养的猪呢，长得又大又肥，那就说明这家的老娘们持家有道。
    当然，王一刀所谓的四指肥膘，相当于有十厘米厚的肥膘，也是间接地夸赞关有寿家的小日子过得红火。
    你想啊，猪都能养得这么肥，肥得都要流油了，那你们家的粮食肯定是不咋缺的咯。
    在场的几个人听了顿时乐得哈哈大笑。
    招呼媳妇开准备杀猪菜的关有寿也是放声畅笑，“王叔，现在天都黑了，留下来吃一顿啊，我给你打酒。”
    “哈哈……下次，下次我一定上门要酒喝。可惜今晚还有一户人家已经提前几天跟我约好了。”
    关有寿又劝了几句，见对方执意拒绝，可见是真有活需要干，因而他就没再多劝。但自己上门去请，对方也没推托直接就来，关有寿还是按照他们这边的老规矩，给了报酬之后又添了一刀子肉。
    最后，这位王一刀也是讲究人，这一刀子肉，他也只切了一斤带走，还说下次杀猪直接上门就行。
    不过这该是明年的事了。
    他毕竟长了一个辈份，这一离开，剩下的几位年轻人可算撒欢儿了，各自连连喊着媳妇快点。
    重头戏来了。
    杀猪菜，顾名思义，就是杀猪以后吃的菜。
    就是他们几位不说，关有寿也是要感谢这大半年以来他们时常过来帮忙。
    “媳妇，多整些儿，多放些肉。”
    第473章 老丈人
    大冷天的，猪都刚杀好，几个人也不能在后院空等着。大锅炖酸菜猪肉血肠，要想入味最少要炖一个时辰。
    猪头要留起来做为来年二月二龙抬头节日的美食；猪蹄要留到年夜饭，而且一定要是前蹄。
    据说是为了“挠钱”。
    “挠钱”当然要往里挠了，后蹄那是往外蹬的。
    剔下来的猪肉皮也是个好东西，能熬成猪皮冻；各种猪内脏也是同样不值钱，但也是一道道硬菜。
    剩下的猪肉和排骨则是留足过年用的份额，基本上就都会卖掉，好增加点家庭的径济收入。
    对于这些家常事，几位男人也心里有数。
    不用商量。
    大家搭把手抬着几头柳条筐子，该搬仓房的，该放外屋地的各自还是赶紧先搬进去放好，随后进里屋暖脚。
    而外屋地儿，几位女人有在把剩下的猪血和小肠灌成血肠的；也有在烧火的；更有在掌勺的。
    三间屋挤满了大大小小的人，闻着肉香各自不是围着一起打小牌，就是忙着手上的活唠嗑。
    夜很长。
    漫长的关平安都开始打瞌睡。
    终于外屋的大铁锅开始咕嘟咕嘟的一个劲儿冒泡泡，混合着酸菜味儿的一股股浓郁香味扑鼻而来。
    大锅炖酸菜猪肉血肠。
    真正的杀猪菜。
    差点吃得关有寿哭出声。
    实在太好吃了。
    再也没这么好吃的。
    他是脑子被啥给抽了一下，居然把还有头猪给卖了。
    吃完杀猪菜，关有寿都不用闺女挤眉弄眼的，已想好对策。快睡，睡醒了，咱爷们就去卖“猪肉”。
    爹爹~还有一头野猪呢。
    “二八把面发。”
    原计划这一天他们一家人专门包冻饺子的，还得是要包够初一到初五，这几天全家吃的大饺子。
    关有寿带着闺女跑了。
    为了让她娘拥有多多的肉票，关平安是撒泼打滚地坚持要卖野猪。一头野猪大还是猪肉重？
    她老子退一步，她就进一步。
    关有寿终于成功地被闺女拐进沟。
    “不对劲儿。”
    “爹，咋了？”
    关有寿想想还是没跟闺女说实话。要是换成以往的话，一头野猪卖到食品站，各个都是眉开眼笑的。
    过年原因？
    说笑呢。
    “咱们去找你姑父。”
    关平安也感觉到点，不过她不担心。要不是她娘惦记肉票，小葫芦内野物就是再堆积如山，存着也没什么。
    找李铁军这位“飞人”非常难，但关有寿还是很会套近乎。
    很快，他就跟李铁军的一位男同事唠嗑上了，以今年的收购任务难不难完成，也得到一些消息。
    原来从外省调入一大片猪，如今他妹夫除了来回运货，倒是不用再像前两年还得去别的地方守猪。
    怪事年年有，没啥好稀罕的。
    听听，他也过了。一直到多年之后，关有寿才领悟过来何谓供求失调，当然眼前他没放在心上。
    补足了“家猪”卖出的现金和票劵，爷俩立即赶回家。路上趁着没人在场，这次关有寿还是提了几点。
    比如来年养猪，不能再喂你那个啥神仙水。知道昨晚爹是如此遮掩过去的不？咱等走正常路线。
    比如跑出去卖野果子啥的，不能再干。你再如何改装，如今能养得如同黑子这样的狗很少。
    再比如，要是照三丫头那张纸来说，既然你都翻译出来了，但真要实现的话，你想过该咋整没？
    涉及一家人的安全，关平安还是不敢马虎大意，很是认真地听着她爹分析，决定列一个来年计划。
    解决了家里最后一头猪，也就是说终于无事一身轻。
    除夕终于来了。
    老院还是派了关小梅过来喊人，关有寿还是再次拒绝。他说他会祭祖，还真整了一个无字牌上供。
    既然除夕，他们一家四口都没出现在老院，正月初一关有寿更是不可能过去让一对儿女磕头。
    连着两天风平浪静地过去。
    没有叶秀荷想象中的找茬闹事，也没有关天佑想象中的二老找借口上门给他和妹妹发压岁钱。
    唯有关有寿心里最是明白。
    年礼就是他给了底线，老太太懂得他意思。眼前看似一片平静，私底下他们都在看着自己态度。
    如今，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家住得远。至于接下来那些人会如何？一群欺软怕硬的家伙而已。
    眼前还有大事。
    初二回娘家。
    面对老丈人，关有寿私底下还是说了自己的困扰。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少的就是这样的宝。
    除了不能说的秘密，关有寿将一对儿女最近干的事情，挑了些重要的一五一十地说了个遍。
    叶五爷蹙紧了眉头。
    “孩子聪慧有余还有些心性不稳，赵老婆子是看出来了。她能教我孙女最好，别怕她对孩子有啥目标。
    真要等有那么一天要结亲啥的，也得孩子看得上才行。再说你是孩子老子，你怕啥？稳住就行。”
    关有寿迟疑一会儿，“那我就把平安交给她？”
    “交是一定交给她最合适不过。”叶五爷沉吟片刻，“我过两天去赵家一趟，不是多大问题。”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