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字,击塌了所有人的心境,震撼无比,如山崩地裂,空气仿佛将这两个字凝成刺刀,听入耳中是如此的讽刺,一直奉为神话的民族英雄,一直视为文采斐然的风流才子,所有,一切,在心中全部粉碎。
感受身后一道杀气,沈风转过身去,坦然与皇帝对视,感受到欺压而来的杀气,似乎不露出惧色,坚定道:“我——”
的确是蜀川人!
傅伊嵩呆住了!瞿楚贤呆住了!百官为之惊愕!
“你——你——你——咳咳咳!”闻言,皇帝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神情如喷张的猛兽,恐怖骇人!脸色猛然苍白,身子差点倒下,颠颠晃晃退回龙椅。
顾碧落脸色亦是惨白!
她知道,沈风背叛了皇帝,彻底的,甚至公然与皇帝作对,去触碰皇帝心中不可触摸的逆鳞,皇帝破例册封他为天策大将军,更不惜巅峰帝王绝对皇权,赐予他自置天策府,天底下除了皇帝,只有沈风拥有绝对的权力,但今日,沈风承认了自己是蜀川人的身份,等于站在皇帝的对立面。
欺骗加上背叛,几曾有人如此践踏皇权,愚弄皇帝,这是非人的行为,逆天的胆量,同时,也是无声的,于无声处,有惊雷!
皇帝费尽心思拆开舒如姒与沈风,就是不让沈风与蜀川有任何关系,可时至今日,才知道自己被沈风欺骗了,其实是沈风耍了一个小聪明,当日舒如姒答应离开,可沈风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受皇帝的提拔,为的就是今日之变局
当着天下百姓的面,承认自己是蜀川人,如此局面已然不可再逆,皇帝知道,沈风是彻底站在自己对立面,直接去撕扯皇帝心中的痛处!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身边的李公公急忙搀扶着皇帝。
“咳咳——”皇帝急急咳了几声,目光可怕地盯着他,牙关甚至已咬出血丝,森然道:“你再说一句!”
“我是蜀川人,一直以来都是!”沈风神色冷峻不变,胸膛挺地笔直笔直,这一刻已宣布他不再忠于皇权,他不必再在皇帝面前躬身。
之前在夷陵的一番话,没想到今日兑现成真,舒如姒将宝藏给他,沈风则承认自己是蜀川人,在皇帝面前承认,在天下百姓面前承认,如此结果,已然不可逆。
“好!好!”皇帝忽然狂笑几声,猛地大吼道:“来人啊——”
“皇上!”沈风忽然冷喝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闻言,皇帝目光一缩,嘴唇却僵住,神色渐渐平静下来,身体却一直颤抖,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可见他压制的怒火有多大。
皇上能杀了沈风吗,当然能,但皇帝无法控制后果,一旦杀了沈风,与濮阳宫对抗的天策府必然涣散,濮阳宫不再忌惮沈风黄雀在后,可以轻易撼动皇权,沈风是制衡濮阳宫的最好人选,虽然他承认自己是蜀川人,但只是带来了争议,并非是叛国,有他的存在,以后才可以继续制衡。
而且,沈风有不可替换性,如果让皇权势力建立天策府,对濮阳宫没有威胁性,如果让外部势力建立天策府,于皇权又有威胁性,皇帝知道沈风没有争权之心,才放心册封。
当然,经过今日,沈风的声名必会一落千丈,甚至遭人非议,这也是沈风的目的,沈风就是让所有人心中产生矛盾,到底蜀川人是好是坏,心中开始有了挣扎和疑问,有了好坏的尺标,日后再以自己为核心建立功业,百姓就会渐渐接受蜀川人。
在当日舒如姒离开之时,其实沈风可以挽留,可以让她继续留下来,但为了更好实现目标,他才设下这么一个局面。
没有先打碎人心中的固有观念,很难去引导他们,没有产生矛盾,观念无法改变!
皇帝心中犹豫着要不要杀了沈风,方才龙颜大怒,所有人皆是噤若寒蝉,顾碧落已将胆子悬在喉咙间,生怕下一刻看见人头落地的场面。
“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顾碧落碎碎念着,惶惶地不知所措。
“不用担心,皇帝不会杀了他——”村姑留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了人群。
虚荣,愤怒、羞辱会使人做出违背意志的事情,但贪婪,恐惧、理想会令人进取,这是人的常态,当愤怒和恐惧交杂在一起时,身为皇帝一般会选择忍下愤怒,因为这只是向他低头,天下所有人并不知道,皇威犹在!
傅伊嵩不失时机道:“皇上!既已证实他是蜀川人,那万不可再册封他为天策大将军,否则后患无穷,方才他一直为蜀川唱平,可见其心早有所谋!”
白痴!这家伙还以为讨得了皇帝欢心,其实皇帝早已对他恨之入骨,沈风脸上冷冷笑着,高声道:“我投军保家卫国,只为了我们汉人能团结在一起,共同抵御外敌,我是蜀人,那又怎么样,我吃的一样是五谷杂粮,读的是一样是四书五经,遵孔孟之道,感英雄之事,为什么要让偏见成为我们各自的灾难!”
“我看你也是蜀川派来的奸细,以后定会背叛大华!”傅伊嵩急喝道:“之前你并未说自己的蜀人,今被我揭穿才不得不承认,其用心可谓奸险!”
“你给我闭嘴!!!”皇帝猛地大拍龙椅,指着傅伊嵩道:“滚回去!”
“是是——”
皇帝目光望向沈风,沉声道:“蜀人曾乱朕河山,但你又保朕河山,你依旧是朕的天策大将军,但从今以后,没有朕的命令,你不可再踏足京城——滚!”皇帝最终还是妥协了,从此以后,非但不能掌控沈风,而且要继续扶持天策府。
“好!”
沈风转身即走,但左右百姓无不齐声痛斥,痛斥他的欺骗,从他承认自己是蜀人那一刻开始,百姓们就没有停止斥责,比起文武百官,百姓们受到的灾难更深,仇恨也是记忆犹新。
“滚出京城!”
“骗子!”
“快离开京城!”
、、、、、、、
漫天骂声充斥而来,沈风坦然一步步走着,目光直视前方,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黑色铠甲将他衬得威武不凡,坚稳的步伐却可走出一片潇洒,因为这一刻,他早已料到。
“离开京城——离开京城——离开京城——”
、、、、、、、
与皇宫渐行渐远,拉开一段长长的距离,直到那一座象征着皇权的宫城变得越来越渺小,疏影横斜,北风肆虐,从一个万人仰慕的英雄到一条萧索冷清的背影,只有一条长街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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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终于回到了宅子,宅子已变得冷清,大门前皆是被人投掷的破鸡蛋、大白菜,而墙面则是被人泼了馊水,臭气熏天,还好沈风早已料到,将宅门紧紧关锁,要不然肯定让人进去里面砸了,左右看了一下,悄悄爬上围墙跳了进去。
啊——
耳边传来一声大吼,转头看去,便见来福握着一条棍子冲了过来,沈风灵活出脚,一脚将来福踹了个狗吃屎,大怒道:“来福,你疯了,连老子都敢打!”
“原来是沈哥,我没看清楚,还以为又是来砸的人——”来福快速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道:“沈哥,你来了就好,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京城,再不离开京城,我恐怕守不住。”
话刚落音,脑袋上被一颗鸡蛋砸中,来福抹了抹脑袋,宽慰道:“还好是鸡蛋不是石头,要不然我冲出去跟他们拼命——哎呦——血——真拿石头砸——”
“给我小声点,要是让人发现里面有人,连尿盆子也扔进来。”沈风怪笑着,急忙躲向一个死角处,边走边狠狠骂道:“他妈的,先躲起来再说!”这一番大起大落差别让人唏嘘,幸好沈风让所有人先一步离开京城,否则真要害苦她们。
整座宅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无论问书、草谷,都已经离开京城,来福道:“沈哥,好端端的,为什么变成这副样子,难得沈哥你今天穿得那么帅!”
“帅吗——”闻言,沈风一脸受用,老神悠悠道:“你小子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拍马屁,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来福喜滋滋道:“都是沈哥教导有方——沈哥,京城恐怕是待不下去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和夫人们汇合?”
“再等一个消息,尽量明日一早就走!”沈风转而道:“凯瑟琳公主安排好了吗?”
来福道:“安排好了,公主殿下在城外一间客栈等着我们。”
“很好!洗澡水准备好了吗?”沈风嘿嘿笑道:“今日我老婆们全部不在,我洗个澡要去约会。”
来福傲然道:“早就为沈哥准备好了,沈哥随我来——”
两人走到墙角,拨开左右屏风,便见一个浴桶正在冒着白烟,水面上还点缀了许多花瓣,芳香四溢,而浴桶旁边还放着换洗的衣服,沈风满意地点点头道:“做得好,虽然如今地境遇惨了点,但不妨碍我提拔你——”
沈风解开铠甲,郑重道:“来福听好,我以林家姑爷沈家主人的名义正式命你为大内总管,以后所有丫鬟家丁都要听你的,但你要谨记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来福脸上狂喜,一脸谄媚道:“来福听着。”
“以后挑选丫鬟,一定要挑漂亮的,挑选家丁,比我帅的坚决不能录用!”沈风严肃道:“听明白了吗,听明白就将屏风合上。”
“听明白了!”来福大喜道:“简陋了一些,沈哥多多担待,屋子都已经锁起来了,园子也暂时堵住,所以只能让沈哥在这里沐浴。”
沈风快活地在浴桶洗澡,闭着眼睛舒坦道:“来福,我于落魄之际将你命为大内总管,更显得庄重,且任重道远,许多名家都是临危受命才闯出一番事业,譬如你不要叫我失望。”
“是,我一定谨记沈哥的话。”
今日他经历大起大落,却依旧能舒舒服服地和来福聊天,若让人看到了,肯定不会以为他今日刚将皇帝耍得团团转,一切都是他预谋而为之,很显然的一个迹象就是沈风很早就转移自己名下的产业,就是因为知道有今日的局面,才会隔断自己拥有的生意。
皇帝给出来的结果,也是沈风想要的,逐出京城,是变向考察沈风,也是让沈风整合势力,将濮阳宫包围在京城,但这波变局一定会让天策府受到影响,这影响究竟有多大,沈风也难以估量,幸好他有巴族和僰族,否则军力势力是个大问题。
以前灯火通明的宅子,一下子变得黑乎乎,面对如此境状,心中忍不住感慨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人去楼空啊!”
来福一听,以为是倦鸟无巢栖息的意思,急忙谄笑道:“沈哥,你是不是思念夫人了,要不然我去仙吟阁找两个小倌给你解解闷——”
沈风嘴角一抽,气道:“老子还用得着找青楼的女人吗,虽然我现在落魄了点,但随便招招手,还是会有小姑娘来扑向我。”
噗通——
话刚落音,浴桶多了一个人。
“夏才女!!”
、、、、、、
“来,喝点热水——”沈风递来一杯热水,再将水壶裹上毛巾给她,“夏才女,你怎么来了。”
两人中央点着柴火,寒冬已至,夜里十分寒冷,夏嫣然冷得嘴唇直发抖,急忙抱着水壶取暖,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我已听说今日之事,心里担忧,便急忙来看看你,如今看你沐浴自在,是我多心了。”
“人生大起大落十分平常,我担心的是,因此皇帝迁怒你们家,皇帝是否让顾碧落掌管天策府?”沈风脸色沉重道:“有没有对你爹胁迫?”
“这倒没有——”夏嫣然神色黯然道:“你走后,皇上将虎符交给我姐姐,姐姐名义上是你的妻子,但皇上却令我姐姐不可踏出京城。”
“果然,皇帝还想保留着一丝对天策府的掌控,只要我与顾碧落牵扯不清,皇帝便可依此伸入。”沈风冷笑道:“但皇帝并不知道,我与你姐姐并无夫妻之情。”
夏嫣然叹道:“但我姐姐始终都是你的妻子。”
“这是皇帝的用心,皇上想让顾碧落嫁给我,之前特意派她加入天策府,如今又以我妻子的名义掌控天策府,皇帝想利用顾碧落掌控天策府。”沈风叹息一声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更不会将你的家人连累进来。”
夏嫣然低声道:“或许姐姐站在你这一边也说不定。”
“与皇帝对立,不是人人都敢。”沈风摇摇头,歉然道:“如今我京城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声名直落千丈,外面的百姓都等着骂我,我一个人倒不要紧,但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我关系,恐怕你也会被人奚落,委屈你了。”
夏嫣然柔柔一笑道:“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大英雄,我以此为荣,怎会觉得委屈,大丈夫便该如此,做天下人不敢做之事,说天下人不敢说之事,连我一介女流都不禁热血起来,只是百姓暂时被仇恨蒙蔽,终有一日,他们会认同。”
沈风执起她的手,郑重道:“嫣然,不如你和我一起离开京城,暂且去蓬莱避一避,相信我,我会再回来京城。”
夏嫣然羞涩道:“其实我亦是来向你说此事——”
“事不宜迟,你快去收拾东西,明日你先去城外的客栈等我,来福会带你过去!”
夏嫣然匆匆离去,沈风则是还在等待着消息,关于濮阳策的消息。
濮阳策究竟是谁,指派季高渠杀了舒望归——脑子忽然一动,舒姐姐被赶出天府,恐怕也是他指使道画所为,这一举动,是害怕舒姐姐找出他!对一定是这样!
对了,为什么濮阳策害怕舒姐姐认出他,这是因为舒姐姐认得他,这么说,濮阳策还是舒姐姐认识过的人,究竟会是谁,天府的人说濮阳策经常戴着面具,性情古怪,戴着面具——
“沈哥——”来哥哥急匆匆跑来,手中拿着一个竹筒,“广音师叔来书信了!!”这是连濮阳宫都不知道的秘密,沈风的消息来源,不是经人手传递,而是经由园子中的流水。
沈风精神一振,急忙取出竹筒中的书信,拆开一看,目光扫过几行,眼瞳随之紧缩,猛地将书信紧攥成纸团,恍然大惊道:“是他!!!”
来福又道:“沈哥,广音道长临走前还吩咐,今夜道画会去找濮阳策,很快便会有人来汇报她的行踪。”
“不必了,我知道濮阳策在哪里!”沈风闭上眼睛,嘴角蓦然摇头失笑,惊悉真相的同时,心中却分为萧索。
“在这里等我,我要去一个人地方。”
留下一句话,独自走在夜色下。
(最近揭开了很多真相,每一个真相都用很多的伏笔,在最近几章突然全部爆发出来,最近起伏也比较大,新的篇章将会开启,薇姐的结局,婉词的下落,舒姐姐何去何从,叶绛裙如何动情,与濮阳策的京城博弈,皇帝的心思,还有最终的柔然女子和楼兰古国之谜,这些全在下一个篇章)
第六百九十四章:落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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