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闻宣纵着以珍的心愿,次日午后便又乘船离开江州。
船舱中,男人面朝江面,覆手而立。
“殿下,手下的人传来消息说,您离开江州的客栈不到一日,便有人暗中找了上来,可来人寻的不是您,是姑娘。”
“是什么人?”
“是益州抚台大人的妻房兰氏。”
“兰氏?是与皇后的母族有姻亲的兰氏?”
“是,这位兰夫人正是皇后娘娘的表姐妹。手下人来请示殿下,是否需要出手阻止?”
楚闻宣沉默片刻,一时半刻也想不清何以会牵扯上兰氏。
坐回案桌前,道:“不用,你派人暗中跟着,摸清事情原委。”
“是。还有一事……”
“蜀黍!”毛孩子从外间飞奔而来,打断了两个男人的对话。
墨墨手里抓着一张宣纸,熟门熟路地跑到案桌前,要往楚闻宣腿上爬。
“墨墨!不得无礼,打扰到叔叔了。”以珍跟在后面,瞧见站在房中的侍卫,料想男人是有事要忙。
正想把孩子抱起来,楚闻宣侧了侧身,把孩子稳稳地置于自己大腿上。
“无妨。”
“蜀黍你看,墨墨写的字好不好?”墨墨把手里的宣纸摊开在案桌上,纸上写着一个“墨”字。
两岁孩子的字,谈不上多好看,不过难得的,是端正工整的,可见他娘把他教得很好。
“写得不错,不过还有待提高。”他疼爱孩子,却也不会过分宠溺。
如此墨墨便很高兴了,在他眼里蜀黍是个超级厉害的人,蜀黍说不错,那他应该就是棒棒的!
楚闻宣教孩子执笔,带着他的手,重新在宣纸上写“墨”字。
男人的字雄强俊秀,横竖撇捺间又有游龙惊鸿的潇洒姿态,即使带着孩子的手写,也丝毫不减气势。
以珍站在父子一旁静静研墨,看着他的字,不由心生敬佩,感叹果真字如其人。
“殿下,属下先到外间等候殿下传唤。”侍卫识趣地欲要退下。
“不用,直接说吧。”楚闻宣不曾抬头,握着孩子的手,教得很认真。
侍卫的目光略略扫过以珍,又迅速垂下。
“宁州城尹张泰私下贩卖禁品阿芙蓉一事由叁洲令大人上报与陛下,证据确凿,陛下盛怒,下旨叁日午后将张泰处斩于市,张府其余人等,尽数流放。”
待侍卫离开房间后,房中一片安静,只有窗外传来的水流声,夹杂着毛笔划过宣纸,轻微的沙沙声。
以珍突然被男人扯了一下衣袖,跌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墨墨还坐在他另一条大腿上,专心致志地临摹他爹教的字。
母子两人一人占据了男人的一条大腿。
以珍的脸颊刷地一下就红了,她竟如孩子一般,让他抱着坐大腿了。
臀部紧密地压在男人遒劲有力的大腿上,他腿上紧实的肌肉微微突起,顶着她,支撑着她。
体温不断透过两人的衣物交融。
以珍羞臊地发现,光是这样,她就已经心跳得厉害,浑身发烫,一波一波的热气往脸上升腾。
“怎么了?脸这么烫。”男人的手碰到了她的脸上,手指的背面曲着,轻轻摩挲着。
“没……”以珍抓住他的手,两手捧着放在胸前的位置,急促地调整着呼吸。
其实她想站起来离他远一些的,这样体温肯定会冷静得更快,只不过她腿软了,站不起来。
“宁州城尹私售禁品,如此将他处罚了,可还宁州百姓安泰。”以珍平复了呼吸,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着。
男人的目光随之也变得滚烫起来,静静地回望着她,没有说话,可藏在眼底的情感却比说任何一句话都叫人心动。
没有什么比你在意的人能准确地感受到你为她的付出而叫人满足。
她的聪慧与乖巧总叫楚闻宣即喜欢又疼惜。
“谢谢你。”以珍对他甜甜地笑,染红的脸蛋如一朵盛放的芙蕖。
张泰、阿芙蓉、叁洲令……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当初张刻利用顾芳霏给她下阿芙蓉,想要欺负她,虽然当时他及时救了她,却始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张泰伏法,张刻流放,想必是他联手叁洲令,一同努力的结果。
他是在为她报仇。
他竟这样把她放在心上。
以珍觉得自己眼眶酸胀,似有热泪要流出,她赶紧吸了吸鼻子,不想叫正专心写字的孩子发现她的情绪。
瞧着孩子并未留意到他的父母两人此刻正用眼神彼此交缠,以珍突然来了勇气,快速地往男人的脸颊亲了一口。
亲完了,也分不开了,因为楚闻宣收紧了手臂,揽住了她的腰。
“真要谢爷,晚上在床上就主动点,小屁股翘高一点让爷肏……”
他咬着她的耳朵说这些骚话,光天化日,儿子就在旁边,两人衣冠整齐,却比脱光了还让以珍情动,不由得浑身一颤。
正巧墨墨又写好了一个字,扭过头来问她写得好不好。
以珍心虚地与他拉开距离,男人也不再禁锢住她的腰。
到底在儿子面前还是要脸的。
墨墨的字经过他一番指点教导也确实精进不少,以珍欣赏着,忙表扬孩子。
楚闻宣也不知怎的忽然来了兴致,叫她也写一个给他看。
“娘亲也要写!”墨墨最会起哄了,闹着娘亲写。
以珍拗不过,只好提笔。
想了想,缓缓地在纸上写下“闻宣”二字。
同时,男人搁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掌心熨烫着她腰肢上的皮肤。
“娘亲,这是什么字?”墨墨不知道两个大人正用这种内敛的方式调情,还十分纯真地问他娘亲。
“这两个字念闻、宣,是你爹……你蜀黍的名字。”
竟差点不小心说漏了嘴,幸好墨墨并未发觉,不过她嘴误之后,明显感觉到男人停在她侧脸上的那道目光更灼热了。
即使他们父子并未相认,可在她心里早已认定了他,他也自然明白,所以才如此心潮澎湃。
“你看,好不好看?”以珍举着宣纸给他看,为了缓解两人之间无形的汹涌热流,她在刻意扯开话题。
楚闻宣知道她脸皮薄,配合着认真鉴赏起来。
娟秀的小楷书写着他的名字,既有楷书的舒朗大气,也不失闺阁女儿的温婉情致。
“你的字不太像那几位有名的楷书大家,倒十分像清风居士的小楷。”
清风居士是一位女先生,她的小楷清秀灵动,早些年也是风行过的,只不过清风居士所授学徒不多,后来更是隐居山林,所以能将她的字模仿出精髓之人极少。
“嗯?”以珍叫他这话说得愣了愣,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字。
“很漂亮。”楚闻宣摸了摸她的脑袋,毫不吝啬地夸赞。
以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给了他一个略含羞涩的骄傲眼神。
自然是得意的,被人夸哪能不高兴,何况是被他这么出色的男人夸。
以珍心里是崇拜他的,他比她年长许多,比她经历多很多,见识广很多,她对他,有时就像小姑娘对成熟沉稳男子的那种仰慕。
此刻,小姑娘靠在男人怀里,就像泡在蜜糖罐子里,甜滋滋的,却不知道男人心里冒出来另一个念头。
他一向是敏锐的,以珍这手酷似清风居士的漂亮小楷突然叫他想到了,当年清风居士似乎曾客居叁州一带。
且益州抚台的夫人兰氏在寻她……
断不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事。
楚闻宣暗自沉思,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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