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慑再次伸手,俩人竟用手走了几招,那只木碗在他们的手腕间来回流转,每次险险要掉落在地,又被捞了回来,甚至连一滴水都没有洒出来。
钟馗看得饶有兴味,简直当下酒菜,解彼安拿起树枝打在范无慑手上:“无礼。”
范无慑缩回了手,气恼地瞪着解彼安。
“好好吃你的饭,别再做这种幼稚的事。”解彼安给范无慑又满上一碗饭。
范无慑一肚子愤懑,快被气饱了,他一定要尽快拿回前世的力量,让解彼安再不敢小瞧他。
晚上,师兄弟俩守夜。
他们围着火堆,裹着被子,火焰哔哔啵啵,是死寂的夜里唯一的声音。
“师兄,你冷不冷?”范无慑轻轻问道。
闻言,解彼安紧了紧被子:“还好。”
范无慑又道:“我们两个一起裹好不好,这样就可以裹两床被子,就不冷了。”
“若是一点都不冷,我怕我睡着了。”
“你睡着了也没关系,我会醒着的。”
“那怎么行,不能让你一个人守夜。”
“那我们就一起醒着。”范无慑展开被子,罩在解彼安身上。
俩人窸窸窣窣地调整了一下,最后紧挨着贴在了一起。
解彼安呵出白气,小声说:“昆仑太冷了,我总觉得这份冷,我以前受过,不是小时候,而是……”
“嗯?”
“无慑,你会偶尔闪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奇怪的记忆吗。”
“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我之前与你说的,每个人都没有真正失去前世的记忆,只是不记得了。我自从在八卦台上晕倒后,就对这人间有了一份奇怪的熟悉感,那是一种,好像我曾经以另外一种身份来过的感觉。”
范无慑呼吸一滞。
“比如这里,我感觉我好像真的挨过冻,不是这样有吃有穿还有火可以取暖,而是真的受冻,我怀疑这也是我前世的记忆碎片。”
“这些碎片,有拼凑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解彼安想了想,摇摇头:“世上的人有千千万万,每个人走的路都不一样,线索并不能让我知道我的前世发生过什么。说实话,我也不想知道,我猜我前世过得不太好。”
范无慑感到心脏疼了起来:“过得不好吗。”
“嗯,也许我前世修的就是苦难。”解彼安抬头看着星星,自语道,“前世的我,也曾看过这同一片星空吧,一切都过去了,这些记忆,能不能不要再来打搅我了。”
“……”
范无慑希望解彼安永远都不要想起前世,可又希望他能想起,跨越百年时光,把宗子珩带回来。这种极端的矛盾,时时都在撕扯着他的心。
第88章
天明以后,风雪稍缓,他们以太阳的指引,快马赶路。
路上偶尔能碰到从凤麟洲返回的商客,各个没精打采的模样。询问后得知,苍羽门现在戒备森严,对出入昆仑的、尤其是中原人,人与货都要严格盘查,他们光是排队就耽误了两天时间,大家都被折腾得疲倦不堪。
兰吹寒道:“看来苍羽门并非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我实在想不出,若不交出飞翎使,他们打算如何度过这次危机。”
“苍羽门会不会不让我们进去?”解彼安有些担忧,尽管他们并非仙盟之人,但来意对苍羽门也不利。
“那也得拦得住我们。”钟馗晃了晃自己的酒壶,“哎呀,快空了,得走快点。”
正午时分,冬日当头,日辉落在身上,并没有令人暖和半分,但落在雪地上,反射出的光仿佛带了芒刺,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又适逢寒风袭来,卷起白茫茫一片雪雾,就连相隔一个马身的人,都像被隔了一层厚厚的幕,只能看出个轮廓。
在一片混沌中,他们同时感到前方出现一股不容忽视地灵压。
“什么人!”范无慑警觉地喝道。
随着风雪渐渐弥散,半空中出现一个人影,头戴幂篱,看不清容貌,但身形分明是修长男子,他踏虚而立,一身飘逸的冰凌灰色几乎要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云中君?”兰吹寒惊讶道。
此人就是苍羽门大师兄云中君?!他果真如传闻中一般,飘然若仙,但从不以真面目世人。仔细看去,他脚下其实踩着一块剔透的冰晶。
云中君拱手道:“鄙人受师尊之命,前来迎天师、兰公子和无常二仙上凤麟洲。”他的声音像冰川上的潺潺水流,清清冷冷的,“请诸位随我御剑前往。”
云中君领路,几人御剑跟在后面,顶着酷寒的风雪往更北的方向飞去。
穿破层层雪雾,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豁然出现在远方。入目是一片无边无涯的白,独独有一块碧蓝色的湖泊,如宝石般镶嵌在雪山之上,这如画如梦的仙境让人一时忘了呼吸。这正是大名鼎鼎的昆仑苍羽门所在地——凤麟洲。
“真美啊,看惯了中原的山川河流,这雪国风光真是别具一格。”解彼安赞叹道。
兰吹寒小声说:“凤麟洲的地势如此险峻,易守难攻,若仙盟真的与其开战,距离,天候,地形,全都是苍羽门的优势。”
“嗯,苍羽门能发展壮大,与其所处之地密不可分,别的不说,单是守着神农鼎,就如同守着金山了。”钟馗眯起眼睛,“不过,也不要小瞧了仙盟的野心,没有任何一个门派或人不垂涎神农鼎,也都对苍羽门雁过拔毛的行为敢怒不敢言,许仙尊的事,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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