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
    蓦然听得一声轻唤，一名蜑族女子将那一道红影抱起。
    原来是个小女孩，生得玉雪粉嫩，头上包着一条红色毡布，腰间系着一条银色腰带。
    此时，正瞪着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陌生人。
    钟神秀见此，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那阿宝见到他笑了，也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奈何缺了几颗门牙，看起来十分搞笑……
    “怎么没有见到海叔？”
    一顿饭吃完之后，钟神秀找上麦老叔，似是好奇地询问。
    “船主刚刚身体不适，正在船长舱休息……”
    麦老叔笑道：“是不是还有什么想问的，比如为什么我们船上还有女人跟小孩？”
    “这个，应该是蜑族风俗吧？”
    钟神秀挠了挠头皮：“倒是我有一把力气，不能光吃白饭啊，有什么水手的活，可以交给我做。”
    他似是不经意间，又望了望甲板之外：“怎么船不开了？”
    这里，赫然还是方浪之前遇到海浪的区域。
    “船主说了，救人一命功德无量，因此在这里停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喘气的，顺带给收敛尸体……”
    老麦叔说到最后，又搓了搓手指，做了个意会的表情。
    相比于捕捞海货，这里悬浮的一些行李与货箱可能更有价值。
    钟神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入夜。
    钟神秀挤在一干水手中间，睡着吊床。
    舱门之外，一双眼睛注视着他良久，这才缓缓离去。
    他来到甲板上，就着月光一看，赫然是老麦叔。
    “船主！”
    老麦叔望着黑暗中走过来的一道人影，恭敬地弯下身。
    滴答！滴答！
    一滴滴海水落在甲板上，那道身影身上还挂着海藻，似乎刚刚从海里上来，他一步一个水印，突然趴在甲板上，声音沙哑中带着狂热：“这里……有……吾主的气息……吾主……曾经……来过！”
    “赞美吾主。”
    老麦头同样跪下，额头虔诚地贴着地面。
    “去……准备……贡品！”
    船主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样。
    “哎！”
    老麦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今天正好又救了一个精壮后生，可以拿来凑数！”
    “主祭品……非得灵童不可……去唤阿宝来！【大衮】喜欢这种祭品！其余的人牲……越多越好！”
    船主声音断续地吩咐道。
    “咳咳！”
    便在此时，一声咳嗽声响起：“老麦头啊……虽然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转手就要拿我当祭品，我可不依啊。”
    “你没睡？”
    老麦头起身，喉咙一阵鼓动，蓦然一张口，吐出一条猩红色的舌头状物事，尖端开裂，现出许多锯齿。
    他赫然已经非人！
    甚至，变成了妖魔一般的存在！
    这个世界上，当然存在着大量怪异与妖魔。
    在方浪的记忆之中，就经常听到类似的传说。
    钟神秀侧身一闪，在月光之下，他的头发变得更长、指甲开始生长、脸上更是泛起一股青黑之色，令他相貌变得无比狰狞，宛若活尸！
    噗！
    他指甲一弹，半截七鳃鳗一样的舌头就掉在地上，还在不断蠕动。
    而老麦头……
    他捂着不断喷血的半截舌头，竟然倒在地上……就这么死了、死了……
    “看来这条恶心虫子，就是他性命交修之物了。”
    钟神秀摇摇头，这种旁门左道的术法，根本不够看的。
    此时，又望向了船主海叔。
    对方已经转过身，让钟神秀看到了他身上一片片的鱼鳞、还有珊瑚、扇贝……简直像一个被埋在海底很久的怪物！
    “你是【大衮】那个怪物的信徒！”
    钟神秀用肯定的语气道。
    在方浪记忆中，也有关于【大衮】的消息，乃是一个恐怖的海中怪物，拥有种种可怕的能力。
    “你敢对吾主不敬？”
    海叔用沙哑的声音道：“你……逃不了的……整条船上……都是我的人！我要……将你献给【大衮】！”
    “是么？”
    钟神秀望向他的目光，便带着一些怜悯：“你的船？呵呵……你跟老麦头，也是可怜人啊……”
    话音未落，一个个水手、女人……已经站满了甲板。
    他们神情木然，就这么怔怔望着海叔。
    “你还没有印象么？记忆被修改了？这里根本不是你的船……而是一艘……幽灵船！”
    钟神秀望着月光之下，那一个个船员、女人、还有小女孩阿宝。
    他们的表情木然、身躯渐渐变得半透明，宛若一群幽灵。
    吱呀！
    古老的海玄号，发出了恐怖的声音，每一块木板都在摩擦，宛若猛兽磨蹭着牙齿。
    “啊！”
    海叔尖叫一声，抱着自己的头，终于想起来了！
    他跟老麦头，原本是一帮海盗的头领，修炼有异术，纵横东海。
    然后，直到某一日，他们打劫了海玄号……
    结局么？
    就是所有海盗都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也被修改记忆，变成了海玄号的船主与水手长！
    “啊！”
    海叔抱着头：“我……我没疯……哈哈……这艘船，这艘船才是最大的邪物啊！”
    “虽然我很期待看到，你要拿阿宝当祭品，最后阿宝拿你当祭品的反转，但是……我还真得以防万一。”
    钟神秀上前，一掌按在海叔头顶。
    海叔七窍中流淌出脓液，软软倒了下去。
    嘎吱！嘎吱！
    甲板上浮现出一个黑洞，宛若怪兽张开大口，将海叔与老麦头的尸体吞了下去……
    ‘毕竟，【大衮】曾经出现在这里过，你再祭祀，还真有可能将它招惹过来，到时候，我是杀了它呢？还是杀了它呢？’
    一旦宰了【大衮】，钟神秀必然要动用本尊之力，然后一切都暴露在【天姥】眼皮底下，第二次隐藏就未必灵了，这会让他处于被动。
    在钟神秀动手之时，那一群幽灵没有丝毫表情，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表演。
    “好了，你们下去休息吧。”
    钟神秀翻了翻尸体，从海叔身上翻到一本漆黑的密册，摆了摆手。
    方浪自身修炼出来的水货尸解仙气息溢散，竟然令骚动的海玄号安静下来。
    那些幽灵船员一个个神情木然，回到了自己的舱室。
    船长室内。
    钟神秀点燃油灯，翻开了那本密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