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寂静了一会儿后，又爆发出了窃窃私语。
    认知保管员已经转身，走进了展览馆内部，在里面等待下一个询问者。
    啪！
    有人的手拍在了苏晓和罗莎莉的肩膀上，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紫微姐，你也来了？”
    罗莎莉惊喜说道。
    “是哦。”陈紫微出现在苏晓二人身后，微笑道：“很多学者都过来了，我也得来呀。”
    苏晓侧过头，对她说道：“对你来说，这应该没什么好看的吧。”
    陈紫微闭着眼睛，笑容灿烂说道：“没看过，还是好奇。”
    罗莎莉问：“要进去看看吗？”
    “走吧。”苏晓道：“看看那认知保管员，究竟还有着什么手段。”
    人群抱着敬畏和恐惧的心理，走进了这被认知保管员建造出的展览馆中。
    苏晓三人是第二批走进来的，第一批进来的人中包括一位圣贤，这是为了防止出现安全事故。
    虽然从前代文明遗迹的考古中，已经知道永恒帝国不会过于干涉地球文明，但人们并不完全把希望寄托于此，防人之心不可无。
    刚走进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投影场地，上面投影着一个又一个的圆环和箭头。
    这些箭头伸缩，旋转，在不停变化着，好像在演示着某种难以理解，生涩晦暗的宇宙奥秘。
    那神秘的场景让苏晓联想到了艾塔先生记忆中的片段，祂曾经看到天空满是圆环，随后祂的文明随之破灭。
    展览台旁边，有一个牌子，上面用中文写着：“圆环文明的量子电动力学”
    此时，一群学者正围在这一展览台旁边，彼此交流着：
    “这好像费曼的理论（注1）……”
    “天，他们不会真的用这种方法在研究现代科学吧？”
    “太不可思议了。”
    “不构建严谨的数学，单纯用仪式来描述科学？”
    “每个光子都是一个复数小箭头，把这些小箭头用难以理解的几何变换处理，最终让它们乘起来？”
    “用这种完全无法理解的操作，去计算得到一个解释现实的答案……”
    一旁，一些历史学家，考古学家也在走廊上看着两旁挂载的资料。
    “这是先行者文明的文字，这是……先行者文明对圆环文明的考古资料？”
    “翻译翻译……”
    有人大致翻译了下：
    “圆环文明和我们不同，在启蒙时代，他们没有发明‘代数’这一强大的工具，取而代之的，他们拥有强大的‘几何’知识，他们的数学是断掉一条腿的，这条腿直到文明中期才补了上来，却也是个瘸子，因为他们的文明已经形成了路径依赖……”
    “在早期，他们所有的代数运算，依靠的是几何学，数数，宗教仪式和直觉认知来完成。”
    “先说几何学，比如，我们计算1+2+3+4+……+100，会把首尾两个数字加起来，乘以50，最终得出5050的结果，但是圆环文明并不是这样做的……”
    接着，苏晓看到了一个奇特的梯形图案。
    大概是这样：
    口
    口口
    口口口
    口口口口
    ……
    这个梯形图案由100行石头组成，第一行有一颗石头，第二行有两颗石头，第三行有三颗石头，一直到最后一行，有一百颗石头，每行各比上一行多1。
    那位负责翻译的考古学家用颇为敬畏地语气说道：
    “圆环文明使用了计算面积的方式来理解我们的代数题。”
    “计算梯形的面积，上底加下底的和乘以高，除以二……”
    “答案是，5050块石头，和代数计算方法结果一致……嘶。”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几人继续往前看，苏晓也在用超能感应扫视着这个展览馆。
    在外面，被认知保管员阻隔，苏晓的超能感应渗透不进来。
    整座展览馆，都在记载着一个被先行者文明称呼为“圆环文明”的奇异文明，他们对世界，对自我的认知。
    他们从一开始，就走上了和现在地球文明完全不同的路径。
    从这里记录的信息看，圆环文明是生活在海边的文明，他们是两栖生物，并且会跟随洋流进行旅行。
    他们生活的早期，经常会有沙滩，使用贝壳和石头在沙滩上进行特殊的计数开启了他们的文明之火，他们几乎没有代数学，而是在数数的基础上，建构了非常复杂的宗教仪式，来达成“计算”这个过程。
    这些仪式在人类眼里看起来非常离谱，但它们确实是正确的，背后蕴含了同样的数学规律。
    而且，由于非常擅长游泳，圆环文明最先开始进行科学研究的，竟然不是力学三定律，而是流体力学，他们研究怎么样游泳更省力，去研究水流的变化，研究漩涡，河道两侧高度……
    就像传说中，牛顿被苹果砸落，领悟重力那样。圆环文明也有一个传说，他们的一位科学家在研究河水高度时，意外发现同一条河的两岸，水流高度不同。它很快计算出了答案，给出让人震惊的理论，这一理论解释了困扰圆环文明上百年的“漩涡难题”——既南北半球水的漩涡方向为何不同。
    他发现了重力，惯性离心力，并由此带领圆环文明走向科技革命。
    他所建立的“经典力学”统治了圆环文明数百年。
    圆环文明也发现了狭义相对论，但他们却不是依靠理论推理得到，而是他们信奉的一位强大的神王，这位神王执掌闪电和风暴领域的权柄，由于祂的移动速度过快，以至于祂靠着自身经验，理解到了经典时空观的问题。
    众多学者看着圆环文明认知世界的过程，看着那些先行者文明留下的宝贵史料，如痴如醉。
    即使是人类文明，对于流体这样的复杂系统，很多公式都留于经验和概率，而作为以流体力学为基础，建立物理学大厦的圆环文明，它们对于经验，概率和外部世界的认知，与人类完全不同。
    这也导致它们用了更短的时间发现量子力学，面对常规的经验完全无法描述的量子力学，圆环文明展现了比人类文明更高的适应性，它们的科学家早已习惯用自身无法理解的“仪式”进行计算，而流体力学为基的它们也容易接受“上帝在骰骰子”的事实。
    ——
    注1：参考了费曼的《qed：光和物质的奇妙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