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等到我来到机场的时候，同行的人员都已经陆陆续续到齐了。
    我坐在候机大厅里面，望着窗外的飞机起起落落，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具灵魂出窍的空壳呆在原地。
    “紧张吗？”
    何安歌的声音将我的元神又拉了回来。
    “有点儿吧。”
    对着他，我的确没必要说什么假话，反正迟早也会被他识破。
    “是感觉到肩上的压力太大么？”
    “是啊。”
    “那……你觉得后悔吗？”
    听他这么一问，我转过头来看着他。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夸下海口，万一失败了，某人可是要主动辞职了呢。”
    我撇了撇嘴，将脸上的墨镜扶了扶，道：“你这完全是在落井下石啊，当初是谁那么气势汹汹来我的办公室说我是一个花瓶来着？现在这么想要变成墙头草啊？”
    我摇了摇头，感叹世态炎凉，没想到当时在我身后煽风点火的人竟然现在开始泼我冷水了，果然这男人心也完全是海底针啊。
    “那……你相信我么？”
    “你是问之前还是现在？”
    他当然明白了我话里的反讽，摇了摇头：“那我这一段时间教给你的知识，你有没有觉得受益匪浅啊？”
    我点了点头，这点上我不得不承认何安歌的专业知识的确是相当到位的。
    “那好，我渴了？”
    诶？这个画风怎么跑的有点儿偏啊？
    “虽然在公司我是你的下属，但是私底下你还是应该尊称我一声老师的吧？”
    “正所谓尊师重道，我苦口婆心教了你那么多知识，买杯饮料给我……很正常吧？”
    我努力拉扯嘴角想要展现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不过最后还是因为何安歌的厚脸皮而失败了。
    “且，去就去……”
    过往的生活经验告诉我，无论再怎么样，都不能和何安歌置气讲道理，因为无论他有理还是没理，最终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人一定是你。
    所以我只好转身去买饮料，反正多走几步累不死我，但是何安歌的唠叨功力说不定会让我选择性失聪。
    由于身份的关系，我一个人的座位在头等舱，而何安歌还有其他随行员工一起在经济舱。
    虽然知道资本主义在某种程度上实在是有些过分，但是一想到能够远离何安歌那个毒舌的家伙，我的心中还是不免有些窃喜的。
    漫长的飞行过后，我们终于来到了机场大厅。
    “白总，我这边都安顿好了，巴士一会儿直接送我们去酒店。”
    我心中暗叹一声孺子可教也，表面上还是要冷酷地点了点头。
    “好的。”
    我看着在机场大厅无数身材高挑，肤白貌美的欧洲面孔，不由得感叹果然欧美小哥哥小姐姐的身材就是那么棒啊！
    “巴士到了吗？”
    我虽然嘴上在问着何安歌，但是墨镜下的一双眼睛还是一顺不顺地看着这些美好的身材。
    “到了，我刚联系了司机，说是已经在机场停车场了。”
    “好的，那就招呼大家都上车去酒店休息吧。”
    “好的。”
    “今天下午这半天就不要再安排工作了，让他们赶紧先调整时差。明天开始我们就要打气精神正式考察了，叫大家今天都休息好，务必保证明天拿出最佳的状态。”
    何安歌看着我的眼神微微一闪，随即会心一笑。
    “好的，白总。”
    “你笑什么？”
    “不错，你刚才那个语气，的确是有点处于高位的领导者的架势了。”
    以往何安歌冲我笑十有八九不是讽刺就是挖苦嘲笑，现在冷不防被他这么认可，我整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我这是……
    被认可了么？
    “继续加油吧，白栀。”
    他微笑着转身离开，我却有点愣怔地愣在了原地，何安歌刚刚叫我“白栀”，大概是真的站在朋友的角度鼓励着我的吧。
    一想到这里，我突然也会心微笑，看着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叹了一口气，也许这一次的出国考察真的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呢？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按照计划开始了紧张的考察行程。
    “今天的行程是曼哈顿街区的纽约时代广场，百老汇和著名的第五大道等商业地标建筑……”
    何安歌一边看着手机上的备忘录，一边向我介绍着。
    时代广场……吗？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我还是一身的狼狈，在雨里乱没形象地乱走，感觉我的整个世界和未来都是无比昏暗的存在，可是谁能想到这一次我再来到时代广场，竟然……
    竟然已经完全改变了之前的状态呢？
    俗话说造化弄人，果然人生不坚持到最后一秒，谁都没办法预测即将会面临怎么的意外啊。
    “白总？”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走神，何安歌加重了语气在我耳边唤着我，我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啊……刚才……说到哪里了？”
    “这其中有几个非常有特色的商业建筑，我们可以一会儿终点考察一下。”
    我点了点头，心里为刚刚的走神而羞愧了许多。
    “好的，叫策划团队对每一个建筑的商业形态构成进行详细记录，还有……”
    “设计团队负责研究这些建筑的视觉构造和功能组成，记得多拍照，尤其是对于建筑的细节部分。”
    “晚上让他们同意做一个总结报告给我，我要检查今天的考察结果。”
    我闷着头把一长串的安排下放了下去，何安歌却突然盯着我不说话了。
    “怎么了？”
    我以为他还在为刚刚我的走神而生气，毕竟虽然在明面上他是我的下属，可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我更像是他的学生，因此被老师发现在上课的时候开小差，我这个学生大概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吧。
    “昨天几点睡的？”
    “啊？”
    没想到他突然问了和今天工作无关的话题，我正思索着他这个询问是真的想要问我几点睡的，还是在暗暗讽刺我的时候，他冷不防又开了口。
    “熬夜看书了么？怎么感觉你今天突然变了一个人啊，安排工作还蛮专业的嘛。”
    啊，原来还是在夸奖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