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头雷声不断，被惊醒的成素心跳很快。她怔怔地看着付长川，在黑暗中用视线描摹着他的轮廓，听着外头的哗哗的雨声，窗户还在噼里啪啦作响，她总感觉这屋子不太结实。
    她有些心悸还有些害怕，明明在这张床上睡过十几二十个夜晚了，付长川还在身边躺着，但是她突然对周遭的一切有种陌生感，陌生到让她恐慌。
    “老公……”她忍不住推了推付长川，用气声喊了喊他。
    付长川睡得沉，一时间没有醒过来，没有回应她。
    直到闪电又一次划破天际，将天空映得如白昼，两秒后一声巨响传来，响雷似乎是落在了居民楼附近。整个屋子又跟着震了震，付长川这才被惊醒了。
    他视线还没恢复清明，下意识地去摸成素，就发现她整个身子都在轻颤。
    “素素？”付长川喑哑的声音响起，他半支起身子，朝成素的方向探了探。
    见他醒了，成素连忙双手双脚都缠上了付长川，将脑袋埋到了他的颈边。付长川一下就感觉到她小脸上微凉的湿意。
    他连忙拍抚着成素的后背，抱紧了她：“怎么了？吓到了？”
    他知道成素不怕雷，只是今天这雷声确实大，这薄的像纸一样的老旧小区像是在风雨中飘摇，她被吓到了也正常。
    他们第一次在这间屋子了度过这样一个雷声大作，大雨滂沱的夜晚。
    “嗯。”成素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恐慌突然袭上心头，她好难受，但是知道付长川醒了，他的一声“素素”就把她拉回了现实，她的心跳终于慢了下来。
    “没事的。”付长川用唇碰了碰她的额角，翻身将人捞到了身上，让她趴在自己的胸前，又低头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唇，“我在呢。”
    黑夜里男人的一句“我在”一点儿也没有被外头嘈杂的声音掩盖，清晰地传到了成素的耳朵里。
    他的身体，他的体温，他的心跳，都让成素清楚地知道他正陪在她身边。
    付长川伸手拉了拉落下的薄被盖住了成素，隔着被子轻拍着她，安抚道：“睡吧，睡醒雨就停了。”
    成素的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胸下的鼓动，屋子里的滴答声和外面的风雨声都瞬间消退了。
    咚咚——咚咚——
    她数着付长川的心跳，闭上了眼睛，试图将纷乱的思绪赶出脑海。
    这时，一道闪电又割破天际，光亮从窗帘缝隙跳进了屋子里，付长川立即伸手捂住了成素的另一只耳朵。
    果然，滚滚雷声随之而来。
    成素扒拉下他的手，张唇嗫嚅道：“我不怕了……”
    *
    次日，雨过天晴。
    成素一醒来就往卫生间跑，脱下内裤一看，垫着的卫生巾还是干干净净。
    不会吧……
    成素坐在马桶上咬着手指，心里七上八下的。可能就是经期紊乱推迟了，自己的姨妈不都是不太准时吗？可是……这次推迟几天了？
    成素又开始点着手指数日子，数到一半，付长川从外面敲门直接开门进来了。他也要洗漱。
    成素莫名心虚，慌道：“你不许进来！”
    付长川挑挑眉，在门口停下了脚步，看着成素，似乎在问她给他一个不能进的理由。
    “我、我便秘！你进来影响我发挥！”成素胡言乱语找了个借口，其实明明让他进来也没有什么。
    闻言，付长川倒没有继续往里走了，撂下一句“早餐喝蔬菜汁”然后帮她合上了门，转身去小厨房准备早餐了。
    蔬菜汁……成素皱了皱整张小脸，有些抗拒。
    付长川牌蔬菜汁，之前她有幸尝过，味道不是那么美妙，因为他健身，更注重的是营养而不是口感。
    不对，不是蔬菜汁的事。
    成素回过神来眉头紧蹙，双手按在了小腹上，有些自欺欺人地想着，不可能的，明天姨妈可能就来了。
    但是，万一没来呢？
    成素一整颗心都悬在了高处，感觉所有的器官都揉在了一起。她呼吸变得急促，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
    她有些喘不上来气。
    “呕——”
    胃里一阵翻涌，她忍不住趴在洗手台边干呕起来。
    成素努力压制着声响，怕被付长川听到。但是她怎么也停不下来，肠胃绞动，脑袋涨疼。她无法想象如果她真的怀孕了，她要怎么办。
    可是这房子就这么小，墙面还很薄，付长川就在旁边的小厨房里。果然，没几秒他就开门进来了，看到成素趴在洗手台吐得小脸涨红。
    “素素！”付长川连忙走到她身后，帮她拉住垂下的长发，顺着她的背，担心地低头查看她，可是一凑近，就被她推开了，她一边干呕一边推着他，“你走、走！”
    她吐得没力气，推拒的力度也是软绵绵的。付长川不懂她为什么这种时候要推开他。
    好不容易等成素平复下来，她生理性泪水挂在眼角，湿漉漉的睫毛一簇一簇的。
    她接了一捧水洗了一把脸漱了口。
    付长川还在顺着她的背，可刚吐完的成素转身一把推开了他。
    “素素？”付长川莫名其妙地看着成素，她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你混蛋！”
    付长川：？
    成素一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
    被骂的付长川一头雾水，看她一副要咬他一口的样子，不解道：“怎么了素素？肚子疼？”
    成素咬咬唇，眼里又漾起了水光，她觉得自己有些腿软。她对着付长川生气，一怒之下自己转身扶着墙走出了卫生间。
    “素素！”付长川连忙紧紧跟上。
    成素走回床边，拿起自己的手机。
    付长川也跟着成素在床边坐下，紧紧挨着她，看着她在手机屏幕上操作。
    她一边划弄着手机一边掉眼泪，不言不语地垂着脑袋，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又被她抹去。
    付长川又心疼又担心，搂住了她。成素没空理付长川了，她手指快速地划过屏幕。
    跑腿……
    药店……
    验孕棒和验孕试纸……
    ……验、验孕？
    付长川一惊：“素素？！”
    付长川眼睁睁地看着成素下单，脑袋一片空白。
    怎、怎么回事？
    他猛地从床边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成素，转瞬，欣喜又涌上心头。
    “素素、你、你……”付长川一时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他蹲下身去，却看见成素泪流满面，所有的惊喜瞬间褪去，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成素并不想生孩子。
    上一次他们就因为这事吵了一架，差点离婚。
    付长川理智回笼，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成素一直捂着的小腹，咽了咽口水。
    “素素……”付长川这次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手足无措。
    成素没有理他。付长川见她不说话就一直蹲在她身前，紧紧盯着她的小脸，看她有些苍白的小脸上又滚落一颗泪珠。
    “你别怕……”付长川握住了成素冰凉的手，声音低哑。
    一切还没有定论，付长川心存侥幸，毕竟他每次都有做好安全措施，可能就是个乌龙。他们刚刚开始甜蜜恩爱，他不希望这个意外又让他们拉开距离，他更不想因为这事而失去成素。
    付长川见她眼泪掉个不停，慢慢伸手用指腹帮她擦了擦湿漉漉的小脸。
    如果细看，能看出他的手在细颤。
    成素缄口不语，目光焦距不知落在何处。
    付长川一直守在她身边，直到跑腿将东西送到了。
    敲门声一响，付长川立即起身开门帮成素取回了一袋子的验孕棒和验孕试纸，他疾步走回成素身边，拿出一个验孕棒查看使用说明。
    他第一次接触这东西。
    “我自己看。”成素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起身小跑进卫生间了。
    付长川立马跟在她身后，似乎是想要一起进卫生间。
    “你不许进来！”成素把他拦在门外，“嘭”的一声甩上了门。
    被拒之门外的付长川在卫生间门口来回打转，不停地看着卫生间的门。
    成素不久前刚上的厕所，现在根本没有尿意，在卫生间里呆了大半小时还没有出来。
    而付长川在门外按下了无数次破门而入的冲动，时不时地喊一声成素。一开始成素不想理他，但是他似乎是怕成素在里头不出声想不开，强硬地要成素回应他，不然他就砸门进去了。
    成素从一开始惊慌，生气，到现在是有一点点无语。
    她再抗拒生孩子也不至于到想不开的地步啊。
    她在酝酿尿意到过程中，听着付长川在门口来来回回焦躁的脚步声，莫名觉得她不是在验孕，而是已经进了产房了。
    不对，她怎么想到产房的事了……成素紧张地绞着双手，她不想生，求求老天别和她开玩笑了，她根本无法承担起抚养一个新生命的重任。
    “素素？”
    付长川每隔叁分钟就要喊一次。
    成素尿不出来本来就烦躁，又担心真的有了，而付长川又在门外一直喊她，她忍无可忍，怒道，“别打扰我！”
    被吼了一声的付长川安静了，但是还在卫生间门口徘徊。人高马大的男人像只无头的苍蝇在这块小小的空间里来来回回地转着圈。
    又过了七八分钟，卫生间里突然传来成素的哭声。
    “呜——”
    付长川一听到声音，不管不顾地开门冲了进去——
    “素素！”
    他一进门就看到洗手台和马桶抽水盖上都摆了好几个验孕棒和验孕试纸，成素手里还拿着一个。她哭得比刚才还凶，见他进来了，把手里的验孕棒往付长川面前一怼，哭道：
    “我、我……”
    ———
    素素还没到孕吐的时候，她只是太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