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鹿回答完毕，四个大叔评委又进入新一轮的自闭。
    去小卖部跟小学生抢着买东西，是认真的吗？
    陆氏娱乐从不签普通人，舞台上的小姑娘普通得不是一般人，简直成【小卖部买霸】。
    这已经不是能言善辩了，这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还让人觉得有道理。
    “这点相似之处，并不能说服我和其他四位评委，给你进入复试的资格。”
    魏立心开口打破沉默，其他四位评委连连点头：“对。”
    这已经不是能不能进入复试的问题了，这是有关尊严的问题。
    《巾帼英雄》剧组不是草台班子，会让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上台。
    钟小鹿这才意识到方雯说的，这部大制作戏有多重要了，连她试镜一个野人角色都要要求这么认真严格。
    钟小鹿拿出为数不多的艺术修养，说道，“在戏里，野人跟女主有血海深仇，是造成女主一切命运悲剧的根源。他们没有感情，嗜血如命，是卑鄙的，可耻的，该死的。但……但……”
    钟小鹿突然停顿下来，大脑里突然涌入曾经的画面。
    “继续。”
    魏立心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拉出来。
    钟小鹿眼眶隐隐泛红，喉咙哽咽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但野蛮自有其无法磨灭的悲剧意义。从内心上来说，我无法否认喜欢野人的自由自在，喜欢他们随心所欲，喜欢他们简单直白的爱恨情仇，喜欢他们原始社会□□裸的杀戮，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在野人的角色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女主恨他们，除了难以磨灭的血海深仇，我认为，她更恨的是自己。
    恨自己没有办法抛下心中道义的坚守，
    恨自己没有把自己从他人给的地狱里拽出来，
    恨自己连心中的最后的一点温暖都要磨灭，还要高呼为了爱与正义。
    正义是人类的正义，爱是别人的爱，女主从来……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爱过一次自己。作者把世人高歌、万人称颂的爱放在一个小女孩身上，未免太过于残忍。有个哥哥说过，悲剧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最后的结局看似是人类的胜利，实际上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我选择野人，是因为我理解女主，更理解他们，我相信我一定会诠释一个不一样的野人。”
    钟小鹿一口气说完，心里轻松了不少，等待她的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在这一分钟时间里，钟小鹿脑海中不断闪现着曾经穿书的种种，陆思年当初想杀她，仅仅是因为她失手撞了陆思弦？还是因为她让陆思弦从高高在上的女明星变成了后来的过街老鼠？还是以为曾经逼疯了陆思弦……
    他的恨也许……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跟《巾帼英雄》的女主一样，恨的是自己，没有办法从地狱里解脱，一次一次受命运戏弄，跟相爱的人不得善终……
    “啪——”
    突然的鼓掌声回响在空旷的大礼堂，接下来，又是一阵掌声。
    掌声从魏立心手上传出来，其他四位评委也纷纷跟着魏立心站起来，为钟小鹿鼓掌。
    虽然他们也不太懂，但莫名觉得钟小鹿说的话很厉害，很高深的样子，魏立心都鼓掌了，他们不鼓掌会显得他们很愚蠢。
    钟小鹿只觉得身体被巨大的悲伤抽空，胸闷气短的。
    “评……评委老师，我说完了，可……可以走了吗？”
    再不走，摔倒了让人抬下去，丢人不算，还给方雯抹黑，说方雯就签了一个只会哗众取宠的小网红。
    “可以。”魏立心笑着说道。
    钟小鹿弯腰冲着评委们深深鞠了一躬，挺起腰肢，迈着沉重的步伐，渐渐从舞台中央走出舞台。
    身后传来魏立心的声音，“钟小鹿，我很期待您加入《巾帼英雄》剧组。”
    钟小鹿：哦，客气话。
    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双腿发软，每走一步都跟小美人鱼才变出腿踩玻璃一样，又疼又难受，心脏仿佛被千万根针着，每跳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走出大礼堂，方雯看见钟小鹿脸色惨白，急忙跑过去扶她，“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好累。”钟小鹿靠在方雯肩上，带着哭腔的小奶音突然上线，“雯姐，我想回家了。”
    方雯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好，我马上带你回家。”
    方雯扶着钟小鹿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把保温杯递给她，让她先喝口温水休息一下。
    小姑娘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喝水，额头还冒着虚汗，额头前的碎发被汗打湿，乱糟糟的贴在脸上，整个人看上去好像经历了极其悲痛的事情。
    方雯曾经在小姑娘身上见过的通透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她看见的只有一个孤立无助的小姑娘。
    等钟小鹿水喝完，稍微恢复点气色，方雯给钟小鹿戴上鸭舌帽、墨镜、口罩，把她全副武装好，才扶着她从座位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