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相若还是带他出了门，不过不是出城去，而是去了天师盟。
    她有玉琅玕的令牌在身，自是轻易进入。
    宁无涯跟在她身后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我这还是头一回进这地方呢，真是值了。”宁无涯兴奋地搓搓手，“不过怎么这么空啊？”
    带他们进来的执事道：“道门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道友们自然都返回门派处理去了。前辈们也闭关养伤，所以冷清了些。”
    征南之战的时候，道门牺牲了不少前辈，也重伤了不少前辈。紧接着国师闭关，临邛宫避世，这一系列的变故堪称是翻天覆地。
    有的门派效仿临邛宫也跟着避世不出，有的则野心膨胀，试图争夺道门领袖的位置。于是天师盟这边彻底冷清了下来。
    凌相若不是为此事来的，也不甚关心，只问道：“天师盟里可有个叫谢无忧的？”
    宁无涯的师兄就叫谢无忧。
    “啊，你说的无忧道人啊。”执事显然知道，“他是符箓堂堂主的徒弟，如今已是五级执事了，差一步就能晋升护法。”
    “他又重新拜师了？”宁无涯惊愕道。
    执事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宁无涯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激了，遂解释道：“他原先是我师兄，所以我听到他又成了符箓堂堂主的徒弟才有些震惊。”
    “是这么回事啊。”执事恍然道，不过对方的家务事他也没多问。得知他们是来找无忧道人的，执事直接带他们去了符箓堂。
    结果正好碰见出门的谢无忧。
    宁无涯心头一跳，对这个师兄还是很忌惮的。
    谢无忧看到他，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原来是师弟啊，可叫师兄我好找呢。”
    宁无涯默默往凌相若身后挪了几步，这才比较安心。
    谢无忧挑了挑眉：“师弟你躲什么？咱们师兄弟多日不见，正好叙叙旧。”
    说着就伸手去抓他。
    宁无涯转头就跑：“你别过来！”
    带他们过来的执事全程懵逼脸，不是说来找无忧道人的么？怎么见了面反而跑了？
    谢无忧抓了个空，正想上前将他追回，却被凌相若横插一杠给挡了回去。
    凌相若确认了他的身份，便也没有多留，转身飘然而去。
    谢无忧神色阴沉地看着他们离开，随即转身回了符箓堂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知了符箓堂堂主。
    “这么说破了阵法，救出宁无涯的很可能就是这女子了？”符箓堂堂主若有所思道，“你说她骨龄不过二八？”
    “不错。”谢无忧嫉妒道。
    “如此年纪修为却这般深厚，真是天赋异禀啊。”符箓堂堂主悠悠道，“也不知是哪家出来的妖孽。你去查查她的身份。”
    “是。”谢无忧应道。
    另一边，凌相若一路追出天师盟，追上了宁无涯：“你这也太怂了，我就在你前面站着，你还跑得这么快。”
    “这不是有阴影了么？”宁无涯不好意思道。
    凌相若闻言，神色一肃：“若真是如此，你可得注意了，否则滋生心魔，修为尽毁。”
    宁无涯心中一凛：“我会注意。”
    “走吧，去青羊观看看。”凌相若转身道。
    宁无涯立即上前带路。
    青羊观在京郊五里处，依山而建，且边上就是官道，位置倒是绝佳。
    可惜门人不争气，偌大的一座道观香火凋零，萧条冷清，怪可怜见的。
    “你这道观还真……破啊。”凌相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得败了几十年了吧？”
    “也没有啦，算上我师父主持的年份也就不到二十年吧。”宁无涯辩解道，“再说我入门也才十年，跟我肯定没关系。”
    “十年才修到五品，白瞎了这么好的体质。”凌相若毒舌道。
    宁无涯：“……”
    感觉有被冒犯到。
    穿过大殿，两人来到后院的一座结界外。
    “你之前就一直待在这里面？”凌相若问道。
    “对啊，我还种了不少菜呢。”宁无涯骄傲道，“绝对自给自足。”
    “那道观的那些田产你怎么处置？”凌相若又问道。
    宁无涯道：“都租出去了，我只要定期出来收个租就可以了。”
    “你这小日子过得还真惬意。”凌相若调侃道。
    “可不是，要不是谢无忧那个王八蛋，我这简直是神仙日子。”宁无涯骂骂咧咧道，“结果他一来，我差点连命都折了。”
    凌相若没理会他的怨言，转而摸着下巴琢磨起来，该如何让青羊观恢复兴盛。她没去打青羊观的百亩田产的主意，毕竟春播早过了，佃户们早就种好了作物，她没必要再去折腾一番。
    而一座道观兴盛的关键还是在香火，香火旺盛的关键则在灵验。
    “准备办一场法会吧。”凌相若突然开口吩咐道。
    “办法会？”宁无涯一愣，“倒也不是不好，可咱们这的条件办得起来么？”
    “条件好有条件好的办法，条件差也有条件差的办法。”凌相若不在意道，“至于怎么操持，你自己想办法，我只负责法会上的事。”
    宁无涯脸色一垮，这不是为难他小道士么？
    他为难道：“万一……也别万一了，就咱这的法会，十之八九没人来。”
    毕竟京城大道观不少，还有天师盟在城里杵着，谁乐意到这破道观来参加法会啊？而且还是城外。
    “你不会搞点噱头出来么？”凌相若恨铁不成钢道，“最简单的，比如参加法会就送鸡蛋。”
    宁无涯嘴巴张得都能塞下鸡蛋：“这能行么？京城这地谁还缺那俩鸡蛋啊？真有缺的，也甭指望他们掏香火钱了。”
    “这你就不懂了，很多时候他们缺的不是鸡蛋，而是便宜。”凌相若语重心长道，“只要有便宜占，别说是鸡蛋，鹌鹑蛋也有人来。”
    后世那些抢鸡蛋的难道都是家贫的？图的就是个便宜！
    “当真？”宁无涯不是太懂。
    “你要没信心，就再加上符箓。”凌相若懒得再作解释。
    “那行，我画符还挺有两手。”宁无涯信心倍增。
    凌相若摆摆手，让他自己捣鼓去。
    宁无涯搓着手走了，他先雇了附近的几个村民让他们将青羊观即将举办法会的消息散布出去。特别强调了参加法会送鸡蛋和符箓一事。
    村民们很好事：“那到时候我们也能参加吗？”
    “都能，都能。”宁无涯热情道，“只要来的都送鸡蛋和符箓。”
    村民们顿时也热情高涨，先去自己村子宣扬了一遍，然后又去了其他村子以及城里。
    而宁无涯则去了附近的村子挨家挨户收鸡蛋。
    一天下来可累的够呛，看着仓库里堆得满满的鸡蛋篮子，宁无涯忽然呕了一下：“我感觉现在闻什么都是鸡屎味。”
    农村的鸡蛋可不就是多多少少都沾了些鸡屎么？一只两只或许没什么，但这么多放在一起，确实闻着够呛。
    凌相若交给他一篮子符箓：“这是我画好的护身符，你先收着，到时候一起发放给信众们。”
    宁无涯不敢置信道：“这么多全是你画的？这也太快了！”
    “还好还好，也就画了一个时辰而已。”凌相若谦虚道。
    宁无涯把后面的话全给咽了回去。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青羊观要办法会的事很快就在京城以及附近传开了，这没什么，关键是噱头太清奇了，送符箓也就算了，毕竟其他道观也是这么做的，但是送鸡蛋还真是头回听说。
    “庙小妖风大，一个破道观还挺能作。”有大道观的人听说了消息，压根没将青羊观的法会看在眼里，反而颇为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