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蒋铁梅救了我。”
    郭昭明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和蒋铁梅会这么有缘。
    在乡里的医院见到不算，竟然又在村子里见到。
    完成医院的业务，郭昭明本打算马上赶回县里，但由于那时天降暴雨引发泥石流，阻断了通往县城的公路，郭昭明在乡里捉住了两天，之后打算去乡下玩玩，放松一下心情。
    在几个当地朋友的陪同下，郭昭明去了一处深山农村，品尝当地的野味，顺便买一些土特产。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郭昭明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别的原因，到了村子当天，就犯了急性胃病。
    那时已经是深夜，加上大雨的原因，导致山路特别泥泞，救护车根本开不进来。
    就在郭昭明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蒋铁梅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蒋铁梅在医院办理完离职手续，来到村里看望以前被她治疗过的村民。
    见到郭昭明痛得死去活来，蒋铁梅二话没说，背着郭昭明赶往乡里医院。
    “蒋铁梅背着你，从村子一直跑到乡里的医院？这怎么可能！”
    我匪夷所思的盯着郭昭明，有点不相信他说的话。
    蒋铁梅瘦弱矮小，体重估计也就八九十斤。
    郭昭明身材魁梧，膀大腰圆，起码有一百六七十斤。
    蒋铁梅背郭昭明都显得费劲，更不要说赶十几公里的山路。
    “不管你相不相信，情况真的就是如我所讲这样。”
    郭昭明感慨的说道：“蒋铁梅背着我，花了两个小时，就把我送到了医院。”
    “这才是你招聘蒋铁梅的真正原因？”我问道。
    “咱们国人都讲究有恩必报，不管蒋铁梅有没有能力，她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用工作报答他的恩情，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郭昭明笑了笑，说道：“好了，故事讲完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
    陈可辛说道：“你说蒋铁梅背着你，跑了十几公里的山路，仅仅花了两个小时，你确定没有记错？”
    “事关性命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记错。”
    郭昭明平静说道：“我发病的时候是晚上11点，医生对我进行治疗时，在我耳旁对护士说了一下时间，这件事我到现在还记得，绝对不会错。”
    “蒋铁梅很熟悉那里的路吗？”
    陈可辛再次问道。
    “应该很熟悉吧。”
    郭昭明不确定的说道：“事后我就这个问题也问过蒋铁梅，蒋铁梅跟我说，她平时休息时会去山里，给那些缺医少药的村民们治病，爬的山路多了，身体素质也变好了，无论是多么难走的路，蒋铁梅都走过，山路对她而言，跟平地没什么区别。”
    “嗯！”
    陈可心脸色一变。
    我的眼角余光瞄到陈可辛，心中咯噔一下。
    蒋铁梅走山路如履平地，并且还自学过外科……
    “郭总，我有事要和同事说一下，麻烦你不要离开，我们很快就会进来。”
    说完，陈可辛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跟她出门。
    站在走廊上，陈可辛低声说道：“林然，你有没有察觉出问题？”
    “有。”
    我点了点头，说道：“郭昭明讲的故事里有两个问题，首先，蒋铁梅对于外科工作非常熟悉，第二，蒋铁梅身体素质很好，能将一百六七十斤的成年壮汉背行十几公里，换句话说，也具有和壮汉搏斗的能力。”
    “没错，这两点有很大的问题。”
    陈可辛沉声说道：“我之所以觉得，蒋铁梅不会是凶手，是因为看到她的照片，感觉这个女人无法与身材魁梧的王成刚搏斗，不过现在，我的推断有很大的问题。”
    我附和着陈可辛的话，说道：“当地警方的调查报告当中写明，按照他们的现场研判，凶手杀完人以后，顺着窗户，踩着排水管道逃离现场，说明凶手有攀爬能力，蒋铁梅平时经常走山路，难免会遇到山石拦路，攀爬对她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
    “看来，蒋铁梅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陈可辛叹了口气，说道：“真没想到，一个外表楚楚可怜，境遇悲惨的女人，竟然隐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两位，你们在说什么秘密？”
    郭昭明将办公室的门打开，笑呵呵的看着我跟陈可辛。
    我赶忙说道：“郭总，蒋铁梅在你们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老员工吧？”
    “正经的老员工。”
    郭昭明随口说道：“算算时间，蒋铁梅来这里工作已经有11年了，那时，我还只是个销售经理，如今都成了公司的副总。”
    “蒋铁梅到你们公司这么久，为什么第一批裁员名单当中，会有他的名字呢？”
    我问道。
    听到这句话，郭昭明的脸色变了变，将我们两人重新叫回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的门，郭昭明说道：“蒋铁梅救过我的命，按理来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她开掉，可是事情坏就坏在，蒋铁梅得那个傻，不，那个可怜儿子身上。”
    “蒋铁梅下岗，跟她儿子有什么关系？”
    又一个疑惑出现在我眼前，我马上开口问道。
    “两位警官过来之前，应该见过蒋铁梅，听说过她儿子的事情吧。”
    “听说过，但是没有见过那个孩子。”陈可辛补充道。
    “当初蒋铁梅入职的时候，我看过那个孩子，长得又机灵又可爱，并且非常懂礼貌，见谁都叫叔叔，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蒋铁梅老公被杀后，孩子也变得痴痴傻傻，为了照顾孩子蒋铁梅经常性的迟到早退。”
    郭昭明语气复杂的说道：“人嘛，不患寡患不均，蒋铁梅能力平平，又经常迟到早退，别的员工看在眼里，肯定会觉得不公平，今年公司效益不好，准备下岗一批员工，如果不让蒋铁梅下岗，那些员工闹起来，恐怕我也要跟着受连累。”
    “等等！”
    我打断郭昭明的话，说道：“蒋铁梅儿子蒋小勇之前，并没有患自闭症，他的自闭症是在王成刚死后才有的？”
    郭昭明点点头，说道：“孩子住院不久，我带着公司几个员工过去看他，听医生说，孩子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好像是因为受到了什么刺激。”
    第328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我记得刚上法医学院时，带我们的老师曾经讲过，天下间没有完美的犯罪，也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有的只是，不负责任的法检人员。
    我不确定之前的办案人员，有没有见过这位郭总，有没有对他进行详细的口供询问。
    总之，郭昭明向我们透露了几个消息，都是当地警方所没有掌握的。
    或许在当地警方看来，蒋铁梅是受害者，不具备任何作案嫌疑，因此没有对蒋铁梅的社会背景以及过往经历做详细的调查，偏偏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郭昭明告诉我们，蒋铁梅看是文弱，身体里却有很大的力量。
    同时，她曾经自学过外科医术，是一名心理素质极其稳定的女人。
    我当过外科医生，凡是敢做外科这一行的，从来没有胆小鬼。
    外科不仅仅是人们想的，为患者切除体外病灶，还要面临许多血淋淋的外部创伤。
    郭昭明讲了三点，每一点都在印证，蒋铁梅具有做大的作案嫌疑。
    首先，蒋铁梅的心理素质非常稳定，杀完人之后可以从容的布置案发现场，制造外人寻仇的假象。
    其次布置完这些以后，蒋铁梅顺着窗户逃跑，因为常年在山里行医，在城市里隐藏身形，或是刻意避开警方的追捕，简直是易如反掌。
    别忘了，那天晚上大雨倾盆，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在暴雨当中，消失在警方的追踪视线里。
    最后一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蒋铁梅拥有和王成刚搏斗的力量，之前警方判定蒋铁梅不是凶手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蒋铁梅身形瘦弱，身上患有疾病。
    “自从孩子得了自闭症，蒋铁梅那段时间，天天以泪洗面，看得真叫人揪心。”
    在我暗自沉思时，郭昭明还在讲着将铁梅儿子蒋小勇的事情。
    “当时我看的于心不忍，发动公司的同事进行了一次募捐，同时我个人又拿出1万块，将这些钱交给医院，希望医院能对蒋小勇进行周到的治疗，让这个孩子尽快恢复正常，但是……”
    “但是什么？”陈可辛问道。
    郭昭明叹了口气，说道：“最开始的治疗还算顺利，眼见到了治疗的关键时期，孩子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大吼大叫，说什么不要杀人。”
    我愣了一下，忙说道：“郭总，你能详细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其实，我也是听那位主治医生说的，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你们要是想知道，可以去找他。”
    郭昭明从桌上拿起纸笔，写了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交给我们。
    陈可辛将纸条放进兜里，问道：“郭总，如果想治好蒋小勇需要多少钱？”
    “医生说蒋小勇的自闭症，是后天受到严重心理创伤产生，很可能他见过凶手行凶，以我们当地的医疗能力，顶多维持他的病情不恶化，如果想治好，需要一系列的配套治疗，心理辅导，药物治疗，加上放松的环境，这些别说是县城，就是市里都不具备。”
    “医生建议蒋铁梅，带孩子去有治疗能力的大城市，远离孩子熟悉的环境，最好去国外治疗，毕竟，对于精神病疾病的治疗，国外比我们起步早了很多年。”
    通过郭昭明的描述，我们大致知道，要想治好蒋小勇，起码需要几十万。
    对一个每月工资只有几千块的女人来说，这不是巨款，而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挣到的钱。
    离开了郭昭明的办公室，我和陈可辛坐在车里，谁也没有说话。
    时间到了晚上七点，陈可辛的手机响了。
    我抬头一瞧，是张文元打来的电话。
    “陈队，你的电话响了。”
    陈可辛没有去接电话，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前方街道上车水马龙，此刻虽是晚上，但是街上的人流，却没有丝毫的减少。
    “陈队，你怎么了？”
    我感觉陈可辛的情绪有些不对头，以往，对于案情侦破，陈可辛比谁都要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