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房间内忽然哼起《七只乌鸦》的调子,儿歌活泼的曲调在黑暗的房间中回响,新邮件的提醒光标忽闪忽灭。
乌丸莲耶迟疑了两秒,莫名的预感将他定在原地。
失重般的眩晕感和愈听愈怪异的儿歌重叠在一起,黑暗的房间像吞噬一切的鬼怪,要将他淹没在恶孽之中。
几个呼吸后,裹在皮手套中的手终是握住手机,屏幕乍亮。
“如果不想被人知道邮件里的秘密,就一个人前来赴约。”
“随信附赠戏剧门票一张,独一无二的特等席,祝你观影愉快。——你真挚的朋友津岛修治敬上。”
21、上线的第二十一天
人心是一座承载罪恶的坟墓。
隐秘的往事、羞于人说的记忆被埋葬在浮土下,时光的刻刀一点点削磨记忆的刻纹,最后只剩下模糊的灰影。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在于它的主人也将之遗忘。
乌丸莲耶打开邮件附带的文档时其实有诸多猜测。他这一生,坏事做尽,坏到极致,甚至有一两分心安理得。
“组织里有人做事留下了把柄?还是某些压下去的悬案被翻上来了?”左右不过是他犯罪的证据,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被拿来威胁人?
津岛修治若是以为这些“秘密”能威胁到他,未免太过天真。
乌丸莲耶躲在幕后近半个世纪,谨慎二字刻入骨髓。从心之人绝不鲁莽行事,他下达的每个命令都死无对证,执行人的手沾满鲜血,他的权杖光洁如新。
跨世纪的国际犯罪集团首领,黑衣组织无人不畏惧的那位先生,赫赫威名之下是狠辣、谨慎、周全的头脑。
无论对方口中的“秘密”是什么,他都绝不会赴这场鸿门宴。
鼠标的滚轮缓缓推动,文档页面一行一行向下滑动,白底黑字的文字落入眼帘。
出乎他的意料,这不是一份“告罪书”,单看开头,倒像是一个乏陈无味的故事。
“……婴儿在护士的手上发出难听的哭声。他的眼皮黏在一起,像刚出生的小老鼠,没有毛发,红色的皮肤皱纹巴巴,空气中到处都是粪便的臭味……”
如果文章中的无毛老鼠不是叫“乌丸莲耶”,他可能还没察觉出字里行间浓浓的恶意。
津岛修治以推理小说闻名,他擅长倒叙、插叙、环形叙事等一系列复杂的叙事方法,玩弄文字玩得炉火纯青。
从字句间隐约能窥见他的轻慢和漫不经心,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一切,文字中透露着空洞的虚无。
但眼前这篇小说不同。
直白的、一通到底的叙述,在主人公三岁之前还是上帝视角,三岁后转为第一人称。除叙事外全是繁复琐碎的心理描写,只讲主人公的生活,详细到一日三餐吃了什么都写在里头。
这不是一篇引人入胜的小说,若是让津岛修治的粉丝看到,他们宁肯自戳双目也不愿意接受事实。
怎么会有人写这么无聊的东西啊!小学生偷走了家里的金表去打街机,这么弱智的内容居然值得写十几个章节?
当然值得,这是主人公的第一次犯罪。再凶猛的罪犯,他的第一次犯罪也必然只是偷鸡摸狗的小事情。
恶念会逐步累加。
乌丸莲耶握住鼠标的手在冒汗,旁人看着觉得无聊至极的内容在他脑内如同轰雷,一道道炸碎他的神经。
这是他的记忆……不,小说的内容比他的记忆更加详尽!
这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
翻阅文档,按照时间顺序查阅,那天他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做了什么一清二楚。
多么标准的纪实文学,就像有一台摄影机从他出生起就对着他拍,如影随形。
他没有任何隐私、没有任何秘密,比《楚门的世界》还惨,楚门至少不会被人知道心理活动,而他连心声都要被打在公屏上让人阅览。
早已遗忘的年少往事被人从坟墓中挖出,稚嫩可笑的少年心事摊开在阳光下供人阅示。
那些无聊的心理描写,每字每句都是他心中所想!
夜深人静之时他逼迫自己忘记的东西被那个人搬上台面,强迫他再次回忆,强迫他加深印象,让他再也忘不了,再也说服不了自己。
谁的一生没有做过一些尴尬到脚趾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的糗事?你知道忘掉自己的黑历史有多难吗?
你知道?你知道还替人家写出来!还要人家去看!尴尬癌都要犯了,洗眼睛洗眼睛。
乌丸莲耶看着和他同名的主人公一路长大,度过无聊的学生生涯,走到中年,故事突然变得精彩起来。
主人公再不是那个偷金表打街机的孩子,他握着更锋利的屠刀,割开流淌金钱血液猎物的咽喉。
一桩桩犯罪事件以凶手的第一视角娓娓道来,杀人动机、杀人手法、过程中的心理活动、事后收尾……
跟着津岛修治笔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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