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接过那药,也看向徐夙:“徐卿,还是你思虑周全。”
徐夙缓缓行了个礼:“诸位大臣们都是为陛下江山稳固而考虑,甚好。”
殿中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都噤声不言了。
这位徐正卿的端正皮相下面是实心的傲慢,就连对着陛下,说话也从不会给人留面子。
可今日这回答却太过温和,反而怪心惊的。
站在一旁的元琛也有些意外,莫测地睨了他一眼。
散朝后,元琛与徐夙同路而行,浅浅地笑了一声:“以前可不见我们徐正卿这么心慈手软,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
徐夙拍了拍朝服上沾的灰:“没什么,有人让我收敛点,说能有好报。”
元琛有一瞬间的出神,而后弯起了唇。
认识徐夙这么久,他一直知道徐夙不惜一切地想要一些人不得好死。
如今听到“好报”这两个字,也真是罕见得不能再罕见。
他也不细问,说起了另一件事:“昨日父皇把你留在平成殿中,说了些什么?”
徐夙答道:“问了在何处寻回公主的事情。”
元琛摇了摇头:“说具体点。”
徐夙面色不改:“就问了这些,臣何处寻回公主,公主为何会跟着臣回来,还有在城门口公主与臣又发生了什么事。”
摊开来就如车轱辘般的废话,元琛听完却沉默了。
又走了两步,他到底还是敛了点笑意:“你这是被父皇盯上了。”
“臣知道。”徐夙定定地望着前方。
赵王问他的那些话听上去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和颜悦色有如话家常一般,可正是如此,才是问题所在。
正卿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这位子是他在赵国存亡之际问赵王要来的,若是自己知道收敛便罢了,可这之后除甄莲、收兵权、杀沈迹和沈鸢,哪一件不是他掺和其中的?
能坐上君王之位的人都不是傻子。
不管他是不是有异心,不管他有没有替君王解忧,他这样权势滔天的人,自古有几个君王能容得下?
又何况他还与当朝太子走得如此之近。
本就有很多人在背地里嚼舌根,赵王就算压住这点儿怀疑,那么元琼公主呢?
这个赵王久寻未归的公主,现下却跟着自己回来了,在赵王看来,他的手中可全是筹码。
这位君王还能看着他安坐在这个位子上吗?
徐夙轻哼了一声,眯起眼睛思考着什么。
而正在这时,有人叫住了他。
他回身,只见子奇恭敬地弯着腰请他:“徐正卿,陛下说还有话忘了和您说,让您再过去一趟。”
元琼回成月殿之前,一直在想应该如何和宝瑞解释两年多前的不告而别。
可这么几天过去了,除了第一日见到她时宝瑞迟钝了很久的行礼,之后竟是什么都没问她,两人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除了宝瑞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元琼坐在梳妆镜前,有点不自在地回过头:“宝瑞,你别总是板着脸啊,怪不好看的。”
闻言,宝瑞还真扯了扯嘴角,只不过……过于生硬了。
元琼跟着扯了扯嘴角。
原来笑比哭还难看就是这样的。
宝瑞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公主也别嫌宝瑞笑得难看,到时候一个不顺心又跑了,不声不响地又是好几年不回来。”
“我……”元琼被这么一堵,没说出话来。
宝瑞梳着她乌黑的发,已然十分光滑平顺了,她也没放手,继续一点一点的梳着:“宝瑞就是个婢女,要不是公主走后太子殿下让奴婢去王后殿中做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就被遣出宫了,不过估计遣出宫了公主回来也不记得我了……”
她赌气一般地碎碎念个不停,元琼刚想说她怎么几年不见,她这啰嗦的小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却没想到说到后面宝瑞突然就有了哭腔。
元琼心里一酸,玩笑话是一句都说不出了。
她拉下宝瑞的手:“是我错了,好不好?别生我气了。”
先不说宝瑞是不是受得起公主的道歉,便是受得起,她也不是要这么个道歉。
她忍着忍着,眼泪还是下来了:“宝瑞虽然不是从小跟着公主的,但当年太子去晋国做质子前,特意把奴婢调来了公主身边,奴婢跟着公主这么多年,还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奴婢哪里是生公主的气,是担心死了,日日夜夜都担心,就公主从小就没心没肺,说走就走了……”
“没心没肺”这词元琼最是熟悉,每次她有什么烂摊子,宝瑞总这么说她,边说却还帮她收拾。
说起来,宝瑞也就比她大了两岁。
真要说的话,她们其实也是一起长大的。
元琼把自己的帕子塞到宝瑞手里:“我保证没下次了,去哪都带着你,等我出嫁了也带着你。”
宝瑞这才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行,公主说的,到时候宝瑞成老姑娘了也要跟在公主边上。”
哭笑之间,宝瑞已为元琼梳好了发髻。
“咦?”她从那些精巧的首饰中挑出了一根木簪子,“公主什么时候喜欢这种木簪子了?”
元琼眼中闪过慌乱:“咳,你不觉得平常那些簪子戴得多了,木簪子也挺有情致的。”
宝瑞来回看了看那簪子:“是吗?”
“是啊,”元琼推了推她的手,示意她簪上就是了,顺便岔开了话题,“对了,你方才说你是哥哥放到我身边来的?”
宝瑞点头:“是啊,来公主这里之前,宝瑞原本是在太子殿下的汝渠殿中洒扫的小宫女。”
“那当时我宫中换了一批侍女,也是哥哥让这么做的?”元琼问道。
“唔……”宝瑞回忆了一下,“那奴婢就不记得了。”
元琼想来想去,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明明记得是徐夙走之前把她身边熟悉的宫女都换了,那时候她还一直觉得他这人太记仇。
她望了望外面,想着元琛也该下朝了,便站起了身:“走,我们去汝渠殿。”
……
宫城的路许久未走了,可穿梭于高墙林立间,她依旧走得熟门熟路。
刚走进汝渠殿,元琼便远远见到一个女子。
那女子背对着她站在院中,看不见正脸。
但是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人很是眼熟。
“公主。”汝渠殿的人向她行礼。
她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
再抬眼时,女子听见声音,转过头来。
这一眼,元琼认出来了。
昨日在城门口的替她说话的女子,不就是眼前这个人!
赵元琛也看见了她,笑着喊她过去坐。
元琼应了一声,提着裙摆走近。
便是抬脚时,她的眼睛也没从那女子的身上离开过。
昨日情况特殊,她不过站在远处匆匆一瞥,可此时近距离而视,她的目光竟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女子看到她并没有丝毫地慌张,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是落落大方的:“这位想必就是太子殿下一直惦念着的元琼公主了,微臣与筝,参见公主。”
听到她自称“臣”,元琼微一怔愣。
长这么大以来,她第一次见到女子为官。
也因此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是一个很美的人。
与那些娇柔的女子不同,她的美貌是强势的,那双明朗又沉稳的眼睛仿佛能让人陷进去,隐隐带着一点攻击性。
而这份美还不只是简单地出于她皮下的骨相,更出于她笑时的自信与底气。
元琼向她回了个礼,而后瞟了元琛一眼。
她见元琛神色无异,虽然她不认识这个女子,但却也是稍稍卸下了防备。
她主动说道:“那日在城门口多谢了,只是不知您现任何职?”
民间的事情传得极快,早就传到了元琛的耳朵里。
他也不奇怪,只是上前一步,要为元琼介绍一下。
只不过他刚要开口,与筝便不快不慢地抢先了一步:“称不得‘您’,臣先前乃公子于适门下的说客,现任一小官罢了,公主直接唤臣‘与筝’便可。”
公子于适,元琼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随即,她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一连问了两个问题:“你是秦国三公子的人?你是秦国人?”
与筝笑着点头:“不错。”
元琼不解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元琛:“秦国三公子的人为何会……在这里?”
与筝笑容不减:“受赵王之邀才入的宫,在殿中没说多久的话,便把臣赶来太子这里了,一会儿赵王应该还会将徐正卿也一道赶来。”
元琼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机械地望向元琛:“徐夙现在在平成殿?”
元琛脸上有一丝诡异:“确实是在平成殿……”
“公主不可能看不出来吧,赵王忌惮你的徐正卿了,”与筝扫过她头上的木簪子,凑近她悠悠说道,“所以,你的父皇打算给徐正卿定亲了。”
元琼忽然瞪大了眼睛。
偏执权臣的小公主丢了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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