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开口说话已经很难,还要作诗,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必为我誊抄。”
庸宴一剑扫去,剑尊翻身起落。
太学众学子,便如听仙人垂问般听到了庸宴的声音:“诸生来听!”
宇清宙沉片刻没停,庸宴的声音中却连一丝喘也听不到。
“贵逼人来不自由②——”
她生在秦氏,不过九岁稚年,就被秦家当成人质送入进了皇宫,看似富贵泼天,其实如履薄冰;
宙沉剑气光华,直逼天不言腰侧;
“龙骧凤翥——势难收!”
可她就真的叫这命格压住了么?
——没有。
换了任何一个女子,只要跟在太后身后,选择一个聪慧得势的皇子嫁了,便能在后宫平平顺顺走完这一生,宫墙外天翻地覆,都与她无关;
但她是秦阿房。
她选了看似最愚笨,也最没有可能的瓷学;她甚至没有嫁给他,而是走了古今女子都不敢走的一步路,成为权倾朝野的大荆第一人。
秦桥放在桌案下的手骤然握紧。
庸宴声震林木:“满堂花醉三千客——”
天不言一脚踢在庸宴手腕,宙沉脱手而出,却不料庸宴翻身而上,借力踩在宙沉剑柄,就在他身影冲到最顶端的时候,远方天际,惊雷骤响,庸宴翻手接过宙沉,用尽全力喝道:
“一剑霜寒十四州!”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
①韦庄《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②贯休《献钱尚父》:“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对,没错,下一句就是:
“鼓角揭天宴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将其中的“嘉”字改成了“宴”。
☆、第十九章
紫金殿南书房。
“一剑霜寒十四州?”瓷学抚掌笑道:“秦桥装了小半辈子的温柔和善,他怎好如此拆穿?”
他身后侍立的武将严肃道:“大都督字字精准,秦桥大才,尽述其中;只是以她这样的人物品貌,拨去做奴,陛下就不怕日后……”
日后她也被你逼上谋反道路,那时你又如何自处?
瓷学没有回答。
他开始“王顾左右而言他”:“今日清河郡主也到场了?”
大臣见他不想谈,只好顺着皇帝的话说道:“是,遍京城的权贵都得了帖子,郡主而今是皇室中唯一的女眷,自然也被邀请。”
“怎么?”瓷学转回身来:“晋灼,听着你倒是对庸宴不大满意啊。”
此人正是禁军三军十二卫中金甲军的统领,晋灼。
他生得高大威武,平时却不怎么说话,今日当值,便随在皇帝身侧。
晋灼忍了片刻,还是说道:“夫人小宴,原该只是大都督的下属前去拜会;庸言念摆这么大的排场……”
瓷学敲了敲桌案,上面是太监誊写过的庸陆二人的诗作:“行了。”
庆陵噤声。
“庸言念,是大荆的救星。” 瓷学单手拎起那诗作抖了抖:“上马能战,下马能治——倒很有几分太宗风采。”
晋灼立刻跪下请罪。
瓷学冷笑,摆手说道:“送到礼部去,刊印了送到各州府,都叫他们学习学习。”
晋灼称是,而后犹豫道:“只是这诗作的内容……若送到云州去是不是不太好?”
云州唐氏,是大荆开国时□□皇帝所封的异姓五王中的最后一个——武原初年,唐氏幼子唐鹊起勾结东肃,陷大都督庸宴于死地,秦相一怒之下,将唐氏所在的云州府整个端了。
云州大部分土地都是当年唐氏的封地,那里的老百姓至今还因为此事交着远高于其他州府的赋税。
若说秦桥此次做奴,哪里的人说的“活该”最多……
瓷学:“照办就是,下去吧。”
·
开宴之前怜光便策马回宫了,刚进宫门就接到了太后口谕,连湿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再次打马向都督府狂奔而去,路上路过太学,发现里面的人都疯魔了——
各个口诵都督神武,要到宫门口长跪请皇帝下圣旨让大都督教授他们诗文,怜光心道这是学傻了吧,回头得跟太后说说,这太学的学习压力是不是太大了些?
更奇怪的是,路上突然涌出来一大堆文人,伞都不打,斯文做派也不要了,各个都提着衣襟往前面跑,生怕落后一步,怜光下马扯住一个:“发生何事?”
“千古今日!”文士激动得都要哭了:“千古今日!”
她赶到云庚楼时,正赶上庸宴和天不言同时收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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