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梓琳不知道答案。
    她只能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四目相对，却沉默无言。
    关弈礼的眼睛明亮而冰冷，好似也夜空上的寒星，无法触摸。
    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他才薄唇微启：“你想说，这次的事，不是你做的，也不是其他人做的，而是我妈自导自演的？”
    “抱歉，我确实认为，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杨梓琳迎着他锐利的审视目光，一瞬不瞬。没有半点的心虚，也不愿意再退让。
    她确实没有做过害人的事，也不能接受汪淑娴这样的陷害。哪怕，这是关弈礼的亲生母亲。
    关弈礼淡淡地说：“我问过管家和所有的佣人，确实没有人看见你和心心拿过芒果，但也没有看见我妈碰过。”
    倘若真的有人看见了，不管所说的是真话抑或谎言，他都有办法得到真实的答案。
    不过，就算没有，真相其实已经昭然若揭了……
    关弈礼修长的指尖微微一动，眸色冰冷依旧。
    “梓琳，你想怎么选择？”
    杨梓琳漂亮的杏眸浮起苦涩之色：“关先生，我真的能有选择的权利吗？离不离婚，决定权一向都在你的手中。”
    就算她通过投资理财，已经攒了几千万，但这些钱对凌云资本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更别提，除了凌云资本之外，关弈礼还有华城银行，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势力。
    他想离婚，她根本无法拒绝，就像他不想离婚，她也只能接受。
    而这一次的事情，令关弈礼感到为难的，并不是过敏这件事情本身，而是他看透真相，看到了汪淑娴不惜拿自己的身体来诬陷她，逼迫他与她离婚的决绝。
    汪淑娴，在以母亲的身份，以他们的母子情分，逼他离婚……
    想通了这一点，杨梓琳的心情同样沉甸甸的，既生气，又难过，却无可奈何。
    她只能强忍住心底汹涌澎湃的酸涩，也忍下了泪意，恳求道：“关先生，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倘若你决定跟我离婚，求你能把心心给我。”
    “……离婚，把心心给你？”关弈礼的俊眸骤然一深，变得就像漆黑的夜色，看不到一丝光芒。
    杨梓琳下意识感到一丝不安，便看到他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内，仿佛一头骇人的猛兽。
    “杨梓琳，你根本不信任我……”
    他的声音沙哑得近乎嘶哑，杨梓琳的心豁然一跳，却见他冷笑一声，转身甩门而去。
    关先生……
    杨梓琳忽然感觉手背微凉，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才发现她竟然哭了。
    但眼泪，解决不了问题。
    她连忙擦干泪水，把晚上所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发给钱咏峣。
    不管怎样，汪淑娴已经逼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知道关弈礼究竟打算怎么样，只能先做最坏的打算。
    做了这件事后，她才转身把门关好了，离开了他的书房，回到了卧室。
    关弈礼并不在卧室，里面只有甜睡着的关一心。
    但刚从医院回来，杨梓琳不敢直接去抱他，正打算先去洗了一个澡，却看到心心竟然睁开了眼睛。
    “妈咪，你回来啦？”他本来也跟去了医院，然后知道汪淑娴没有大碍了，关弈礼就让保姆先带他回来了，“奶奶醒了吧？她有没有骂你呀？”
    望着他满目关心的小眼睛，杨梓琳的心再次一酸，声音也带着几分鼻音：“她没骂我，只是，她说是我故意害她过敏的。”
    “但妈咪真的没做过。心心，我没有故意害你的奶奶。”她牵住他的小手，美丽的杏眸泛起了水光。
    关一心急忙伸出手，替她拭去了泪水，声音清脆而坚定：“妈咪，我当然相信你呢。”
    妈咪一向很聪明哒，就算真的要害奶奶，也不可能用这么蠢的手段呀。
    而且，妈咪还说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害人之心更不可有。
    “上次奶奶差点摔倒了，还是多亏妈咪你扶着她的呢。可她还反推你一把，害得你扭伤脚了，却不承认，还撒谎抵赖。”
    关一心虽然年纪小，但记忆力却极好。
    “其实，我觉得这次奶奶一反常态，非要跟我们吃饭，还让你给她煮菜下厨……正所谓，‘物之反常者为妖’，说不定就是她故意冤枉你哒。”
    说到这句话，关一心也想起，他自己也曾假装跌坐在地，诬陷杨梓琳推他打他的。而这伎俩，其实就是之前这三年汪淑娴言传身教的。
    “而且，芒果又不是无色无味的，哪能这么容易瞒得住人呀。”
    关一心可喜欢吃芒果了，但由于汪淑娴对这个过敏，以前跟她一起住的时候，她根本不许佣人买回来。
    现在分开住了，他才可以吃得到呢。
    可是，奶奶却用他最喜欢吃的水果来诬陷妈咪，关一心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嘟囔着说，“奶奶既然清楚自己芒果过敏，肯定也清楚什么分量看起来可怕，但不会危及她自己的。”
    听着心心这样条理分明地分析着事情，还十分坚定地信任她，杨梓琳忍不住再度眼眶一热，紧紧地握住他的小手：“心心，谢谢你相信妈咪。”
    其实，日常生活里，食物过敏并不罕见，这种手段也算不上多么高明，但汪淑娴并不是像杨思筠对于贞那样下狠手，而是对她自己下手。
    她向来惜命，自然舍不得用那些虎狼的药物，或者其他会造成比较大损伤的手段。
    不过，能够让汪淑娴突然发难出手，恐怕霍婷筱在背后出了很大的力气……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关弈礼，他打算怎么做。
    杨梓琳想了想，忍不住看着关一心，试探着问：“心心，假设……我说是假设，你爹地因为这件事而生妈咪的气，甚至我们要分开，你会跟着妈咪还是爹地？”
    “我当然会陪着妈咪呀！”
    关一心伸手紧紧地搂住她的颈脖，小小的脑袋埋在她温暖的肩窝里，“我知道，妈咪最爱最爱心心啦。而且，这次的事情，明显不可能是你害奶奶的。”
    “妈咪，你别难过，心心会一直陪着你的。”
    杨梓琳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紧紧地反抱住他：“心心，妈咪也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