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新月是在应酬刘氏的人，听他们反复打听韩东，才给拨的这个电话。
    人在热热闹闹的雪场，身体却瞬间发冷，打了个寒颤。
    谈不上吵架。
    仅仅是拿不准男人情绪所带来的失落，以及三观上越来越明显的差异。
    任何人也不会在这个时机，去做一件无谓的事情。
    有孩子的人太多了，都要工作，都要努力。每个人都在想孩子的时候随时随地离开，算怎么回事。
    让人无力的电话，关新月尽管仍然会笑着对来往招呼的员工点头，已经不自然。
    男人的心里，什么都比钱权更重要。
    她理解不了怎会有这种人。
    跟刘氏谈判的时候她全程参与了，不出意外，很轻松的可多拿一笔巨款。摆在眼前，不要。
    非但不要，还主动退让，认为悦城集团的价值没有那么高。
    总投入五十几亿，努力那么多，动用那么多人情关系……最终，总价值定在了五十亿。
    这些能忍，忍不了的是那种充满不确定性的感觉。一切都很好，距离满足总差那么一丝遗憾。
    唉！
    关新月落寞难掩，又拿出了手机：“小雅，抓紧把通源商场分割出去吧。对，明天就开始着手办，近期可能会谈及这些……”
    “关总？”
    “别说了，我已经决定。如果没有几家活跃的商场，还谈什么卖不卖！”
    “行，我知道了。关总还有别的事么？”
    关新月抛开工作，无意：“小雅，你了解东子吗。”
    “……谈不上了解，就觉得跟上学那会没变多少。”
    “随便问问，你忙吧。”
    挂断，关新月垮下去的身体，慢慢的又站直，嗤笑。
    一个初中文凭，情妇，三十岁的女人，妄想去谈感情，妄想争取。
    真是，滑稽。
    ……
    韩东跟她不同，反因为这个电话，格外冷静了些。
    他一点不后悔冲动跑来上京看孩子，事实上当见到孩子那张格外兴奋的小脸，一切都值得。
    下午五点，距离乘机还剩一个小时。
    天色颇显得阴霾，但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心里充满阳光。
    韩东牵着睡足了的女儿小手，慢悠悠走在街头。
    茜茜东张西望，不若平时那么闹腾，乖巧的文文静静。
    上街最喜欢要零食，文静压不住野性太久，她拽了拽韩东手指，看向超市门口的玩具车：“爸爸，那是什么？”
    “车子。不好玩，前面有公园，咱们去看看。”
    茜茜退步耍赖不肯走：“想玩。”
    “想玩还是想吃？”
    “玩一会……”
    韩东答应：“行。”
    话落，抱孩子放在了超市门口的玩具车上。
    免费的电动玩具车，摇摇晃晃的也没意思。
    就超市里不时有人拿着冰淇淋等吃的从里面走出来。
    炎夏。
    上京及很多城市，步入了炎夏。
    茜茜在车上，心在那些吃冰淇淋，喝奶茶的人身上。
    “爸爸，茜茜热。”
    韩东看了眼她身上穿着的小背心：“热，咱们回酒店。空调房里凉快。”
    “这什么呀。”
    父女俩人打着机锋，茜茜从车上下来，弯腰捡起了一个被人丢弃的冰淇淋包装纸，翻来覆去的看……
    “垃圾，要丢垃圾桶。”
    “哦。”
    瞧女儿迈着笑碎步去够垃圾箱，韩东快忽略了龚秋玲叮嘱。
    这丫头是想吃冰淇淋，估计是被拒绝的多，又不敢挑明。在这弯弯绕绕的一会坐车，一会热，一会又捡包装袋……
    知道没好处，但吃一次应该也没问题。
    终究狠不下心，他在女儿走回来的时候，弯腰抱着进了奶茶店。
    “是不是想吃冰淇淋？”
    茜茜拼命点头。
    “吃可以，不准告诉奶奶……”
    茜茜满脑袋是吃的，哪听得进去其它。拽着韩东裤子，就往柜台走。
    韩东不太喜欢吃甜食，可看着女儿小手捧不住的冰淇淋，忍不住试探：“宝贝儿，爸爸也想吃。要不，每人一口。”
    “好呀。”
    茜茜不舍得吃，轻微抿了一点儿，大方凑了过去。但随后，就有些发懵，因为满满的冰淇淋，爸爸一口之后，就快没了……
    韩东被冰的半天难下咽，捂着嘴含糊：“到你吃啦。”
    茜茜一时反应不及，随即委屈：“没啦。”
    韩东忍不住想笑，又绷住：“茜茜小气鬼。”
    茜茜不受激，眼中满满的防备，搂着冰淇淋转过了身。可艰难挖掘了很久，再也没有刚才看到大冰淇淋的满足感。丢落在地，转头就走。
    生气了。
    韩东赶紧追，连哄带劝了十来米。小姑娘还是不肯让他碰，嘴巴上像能挂油瓶。
    “诶诶，别这样，再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等吸引了孩子注意力，他摸了摸口袋：“没带钱……”
    “手机。”
    “手机也没钱。”
    韩东应付，趁机把小人儿抱回了怀里，抵了抵她额头：“等以后爸爸赚了钱，再好好带茜茜吃。今天，爸爸的钱就只够买一个冰淇淋……”
    “噢。”
    “笑笑。”
    “不。”
    “笑不笑……”
    “咯咯，不要，不要。”
    闹腾着，很快回到了酒店。韩东正准备进去，猛然间抬头，视线内出现了一辆车子。
    随着车子停稳，前后下来了两个女人。
    他不认识其中一个，也只看到了刚站直身体的另外一个女人。
    西裤白衬，身姿修长。头发剪了，堪堪覆盖住了颈部，如瀑垂下。冷清精致的面孔，颇为柔和。但不管是气质还是眼睛，都不太让人敢直接对视。
    是夏梦，短短几天没见，感觉上像变了一个人。
    他敛住了一闪而逝的复杂，弯腰把想下地的孩子放了下来。
    “妈咪！”
    茜茜雀跃冲到近前，被抱了起来。
    夏梦帮孩子抹了下嘴巴：“吃什么啦？这么脏。”
    茜茜瞄了眼身后爸爸，迅速摇头。
    夏梦刚见孩子，也是亲切。不好训斥，径瞟了眼远处的韩东：“这东西对孩子没好处，以后别让她吃。”
    “我觉得还好。”
    “生病了你负责？”
    “我是她爸，当然要负责。”
    “要不要这么幼稚？”
    “不见得谁更幼稚。”
    夏梦被连堵几句，深呼吸：“我跟你没什么好吵的。这次算了，下次见我女儿，务必提前通知我一声。”
    韩东沉默了片刻：“小梦，其它玩笑可以随便开，这种话我不想再听。”
    “没有跟你开玩笑。还有，咱们不熟，不要再叫我小梦。”
    “让开！”
    夏梦不再多言，抱着孩子，从韩东身边直直走进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