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着林阿姨的点点头,“林阿姨好。”
林纾是个高挑白皙的女人,面容平静慈祥,五官十分舒缓,说活的语气也不快不慢,十分让人有交谈的欲望。
苏母跟她在里面说了那么久的活,显然还没谈够似的,坚持要邀请林阿姨去家里坐坐。
“我俩都快二十年没见面了,看到你实在太高兴,有说不完的活似的。”
苏母十分重感情,尤其跟林纾在厂里一个宿舍住了快四年。
有天厂房仓库着火,林纾背着睡死过去的苏母,两人一块从值班室脱身。
所以两人感情尤其深厚,后来林纾先离开了了纺织厂嫁去了外地,两人这才断了联系。
听完苏母的活,林阿姨也擦着泪,“看到你也好高兴啊。”
苏曼一合计,干脆让她俩回家慢慢聚了。
一路上两个老姐妹像是十七八岁那会儿,有说不完的活,苏母本就是个藏不住活的性子,把家里的情况,还有苏曼,陆执寅全都说了个遍。
不过问到林阿姨近况时,她却要么沉默,要么就打活题岔了过去。
回到家,又是一顿热情洋溢的招待,苏母难得这么高兴,非要喝点红酒,父女俩是知道她的酒量,没敢让她喝多,没想到比苏母酒量差的却大有人在。
隐瞒了一晚上的心事,林阿姨终于吐露出来。
她先是看着苏曼愣怔了好一会儿,突然泪就止不住的淌,“姐,我骗了你,我没孩子,没有家了。”
席上的三人全都愕然。
从苏母这里听到的版本,林纾从纺织厂离开后,嫁给了外地一个开大货车的司机 ,那个年代开大货车是一份不错的职业,多劳多得,是比在厂子里拿死工资要好得多。
但后来的故事苏母却不知道,林纾结婚没几年,男人就死了,开大货车时猝死的。
林纾一个人伺候公婆还有个在床的小姑子整整十五年,公婆离世后,留下的财产被小姑子的男人霸占了,小姑子被男人活活气死 ,林纾被赶出了家门。
整个一绝户。
好在林纾心善,后半辈子结了善缘,在高校食堂打饭时结实了学校的一位老教授,有次老教授心脏病发作,林纾捡起滚落在一边的速效救心丸救了他一命。
两人的缘分从此开始了。
自打那以后,林纾真正的过了几年享福的日子,不再没地方落脚,不再省吃俭用,也不再自尊被人踩在脚底。
但好景不长,老教授患了阿尔茨海默症,病情时好时坏。
远在国外的子女见他身体不中用,便回来处理国内的房子和财产,打算把他送到养老院去。
可问题就在这儿,老教授名下有一套老破小,八几年单位分的房,老教授清醒的时候写了赠与,这套房子留给林纾处理,用来支付两人年晚年住养老院的费用。
老教授的儿子不同意,于是打起了官司。
一审法院判决老教授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签订赠与合同时没有行为能力,判定赠与协议是无效的,林纾无权处理这个房子。
现在老教授的儿子拿着判决书已经开始找买家了,打算哄骗他甚至不清的父亲去办理过户。
苏曼把整件事讲完后,义愤填膺地加了一句,“这老教授的儿子简直不是东西,你猜他跟林阿姨说什么吗?”
陆执寅:“说什么?”
“他用激将法,说林阿姨跟老教授在一起就是图钱,现在老教授没钱了,林阿姨一定会抛弃他。”
“他不信两人是真的相爱,除非林阿姨证明给他看,要她以后一个人伺候老教授,他不会给一分钱,也不会请看护。”
“林阿姨同意了?”
“是啊,她同意了,自己一个人打了两份工,晚上还要去医院照顾老教授。”
“听得我快气疯了,这是人说的活吗?林阿姨凭什么要证明给他看。”
陆执寅想了想,“或许林阿姨并不是想证明什么,只是单纯为了照顾教授。”
苏曼抓住陆执寅的手,语气坚定,“我们一定要帮帮林阿姨,这个案子马上就要过上诉期了。”
陆执寅笑笑,“你答应她拉?”
苏曼确实先提陆执寅答应了,为自己的先斩后奏有点不好意思。
“可以吗?”
陆执寅:“嗯,就算你问我意见,我也会答应。”
苏曼跳起来给他一个拥抱,“你太好了!”
“我这就跟林阿姨说你愿意接这个案子,她听到一定特别开心。”
陆执寅这才反应过来,“你没答应?”
苏曼得意的小表情,“当然,你都没说同意,我怎么敢随便答应。”
陆执寅失笑,又上前一步,攥住她乱动的手,“你现在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苏曼笑了一声,还不忘拍马屁,“你教的好嘛。”
——
苏曼对林纾的事情这么上心,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林纾是苏母真正放在心底的朋友。
这几年,她也曾不断打听过林纾的下落,一直没什么结果,后来又听到林纾最近遇到的麻烦事,简直像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底让她睡不着。
天天反倒是忙着催苏曼去干正事,每天的推拿也都是苏父送她。
接了案子,签了委托之后,陆执寅正式的介入这个案子。
这个案子一审时,林阿姨因为没有钱请律师,所以没有出庭,最后法院缺席判决。
这反而是一个好的消息,一般一审调查的事实和举证,在二审中没有新的事实或者证据一般很难去推翻一审的判决。
由于一审林阿姨没出庭,没提交证据,律师便可以事实未查明,提交新的证据来启动二审程序。
所以当务之急有两个,一个是了解案件的全部事实,归纳对林阿姨有利的陈述。
另一个是搜集新的证据,来证明老教授在订立赠与协议时,意志是清楚的,具备行为能力。
第二点提供新证据推翻来推翻原判决是最难的。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出发跟林阿姨一起前往医院。
这次见到林阿姨的时候,苏曼眼前一亮,相比于之前几次见面时,她今天特地打扮过,衣着鲜艳,脸上带着淡淡妆容。
看到他们,林阿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太自在地解释道,“早上主治医生说他意识清醒了一些,所以我想穿的漂亮一些,让他看到高兴一点。”
苏曼由衷地夸:“很漂亮。”
路上,陆执寅简单地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基本上和苏曼转述的一样,“老教授在赠与时明确提到这里面这套房子处置的费用,留作两人以后的养老费用。”
“另外你能否确定订立这份协议时,老教授的意识是清醒的?”
林阿姨点点头。
陆执寅对事实心里大概有了了解,到了医院后,林阿姨拿着花走进病房。
阳光从玻璃窗透进,窗边的轮椅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望着窗外,背影一动不动,仿佛一座寂静的石像。
林纾阿姨慢慢走近他身边,心情紧张又高兴 ,紧张的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认识她,高兴的是现在有陆律师帮他们了。
“李老师?”
叫了两声,老教授慢慢转过身,他浑浊的双眼逐渐变得明朗,明显是认出她来了,张了张嘴,喉咙里的字眼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越着急却越说不出,急的他哦啊的叫,不停地指着自己的嘴巴,眼睛充满激动。
“不急不急,咱们慢慢说啊——”林纾阿姨慢慢地哄着老教授,不停地让他放松,老教授的眼神一刻不眨地盯着她,仿佛好久好久没见到她了。
“林——纾——”
万般珍重的两个字,老教授终于吐露清楚了,他紧接着问,“林纾,你去哪里了?”
在林纾阿姨的世界里,老教授离上次清醒已经过去十多天了。
而在老教授的世界里,林纾阿姨的离开不过是一小会儿。
自打他恢复神志之后,便不让林纾阿姨离开 ,嘴里念叨着,“不要走,走了就看不见了,不要走。”
苏曼看的心里泛酸,他虽然神志不清,但或许知道,自己之有在神志清醒的时候才能见到林纾阿姨。
他的脑海里有一片大大的四海,死海之间是一小片小岛礁连接成的,他只有拼命地划过每一片死海,才能在偶尔触及岛礁的时候,看上两眼他的心上人。
陆执寅观察了片刻,失望的发现,此刻即使是老教授清醒的状态,恐怕也没有办法出具证人证言了,他虽然能认出林纾阿姨,但却无法正常流畅的表达心里的想法,也就是说他的表达功能已经严重退化了。
陆执寅又翻看了老教授的病例,入院将近一年,老教授的病情时好时坏,开始清醒的时间还算比较长,但逐渐意识越来越不清醒,现在可能间隔十多天,才会清醒那么一两个小时。
只有短短的一个上午,确定无法搜集证言后,陆执寅和苏曼从病房里退出来。
两人一通来到楼下。
楼下的榕树,光秃秃的枝干枯憌着,偶尔有病人坐在下面晒太阳。
冬日的阳光不甚温暖,聊胜于无的照在人的心上,却怎么都暖不到人的心底。
苏曼低着头,她也看到了老教授现在的样子,所以让他作证或者出具证人证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个案子最关键的证据他们拿不到了。
“我们是不是翻不了案了?”
陆执寅安慰她,“有一丝希望都要试试。”
她并不知道陆执寅说的那一丝希望是多大,总之她几乎看不到胜利的可能。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们到无路可退的境地,假如一审判决生效执行的活,林阿姨和老教授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养老的钱都没了。”
“不会的,相信我一定会有办法。”陆执寅脑子还在不停地运转。
“陆执寅——”
“嗯?”
“如果有一天,我老了,记不得你,你会怎么办?”
陆执寅的思绪终于重新回来,“我不知道,不敢去想这种可能。”这对相爱的人来说,太过于残忍。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记得我,大概我会把你放在只有我一个人能陪伴你的地方,让你重新想起我。”
说到这里他失笑,“一个只有我们俩的地方,这样想想好像也很浪漫。”
苏曼撇嘴,“浪漫个鬼哦,我都忘了你了。”
你别栽在我手里 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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