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游历各地,二人还时不时地回去探望至亲。去看望已经成家立室、抱上了孩子的阿齐,以及已经老得颤巍巍的,被儿子与儿媳妇接去颐养天年的爷爷奶奶。
大概上天也想让二人世界的时间在他们之间延续得更久一些,直到八年后,简禾与温若流的第一个孩子才降生于世。这只是个开始,不到六年,第二和第三个孩子也都呱呱坠地。三个小宝宝又娇气爱哭又爱撒娇,才哄完这个,就轮到那个嚎,都争着要睡在娘亲的臂弯里。有过经验的简禾和温若流在初期都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好像又回到了初为人父母的时候。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许多年后,又是一年的凛冬。
今年的雪迟迟不降,北风则丝毫不吝啬。在近水之地,冬季除了冷,还渗入了湿。街上的百姓裹紧了棉衣,还是忍不住瑟缩,都想快点儿回家,围在火盆边暖和暖和。
城东坐落了一座雅致的宅邸,白墙黑瓦古意甚浓。
书房的窗户微敞着一道细缝。地暖让房间的空气温暖如春,人在这里待久了,衣服要是穿多了,甚至会冒汗。
房间正中心,摆了一张长长的大书桌,从左到右,三个小豆丁从大到小,排排坐着。为了让矮个子的豆丁够得上台面,三张椅子依次越来越高。
最大的孩子已有七八岁了,婴儿肥稍褪后,已显露出了几分俊俏,简直就是他爹的翻版,此刻正专心致志、像模像样地看着书。
中间的孩子则只有五六岁,脸蛋肉呼呼的,嫩得可以掐出水来,正在津津有味地看一本竖着放在桌面的书。纸笔砚被他推得老远,显然对练字没什么兴趣,只想看奇形怪状的魔兽和魍魉。
至于最边上的那个短胳膊短腿的肉团子豆丁,根本就是来凑数的。早就倚在了椅子背上,睡得东倒西歪、口水直流了。
空气静默。终于,看书的孩子忍不住打断了最大的那个,奶声奶气道:“大哥,这是什么魍魉呀,你给我讲讲嘛。”
“这是一种叫做尸女的魍魉……二弟,你怎么还在看书,爹爹吩咐你练的字写好了吗?”
“唔,还没……可是,笔画好多啊。爹娘画的符咒看起来根本就是乱画一通,我也好想学那个,比写字简单多了。”
最大的孩子怜爱地摸了摸弟弟的头,认真道:“爹娘那些符咒可不是乱画的,以后我们长大了也要学的。”
“嗯!以后大哥和我还有三弟,就是斩妖除魔三剑客……哎,三弟怎么又睡着了?”
“三弟他还小。”
“可不是嘛,我让他去床上睡的,可他一听说我们要来书房,就非要跟来,真是小粘人鬼。不过,粘人我也喜欢,谁让他是我二弟呢?”
“三弟就和二弟你小时候一样粘人。”
……
一方小天地中,两个小豆丁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还有一个睡得天昏地暗。门外,简禾和温若流的听力非常人可比,早就一字不落地听完了,差点笑到打跌。好半晌,才推门进去。
那一瞬间,两个开小差的孩子立刻转过了头来,惊喜道:“爹!娘!”
听见了叫声,那睡到让人不忍心打扰的小肉团子终于打了个喷嚏,睁开了眼睛,擦干净口水坐了起来。
温若流将还昏昏欲睡的老三抱了起来。两个半大的孩子也跳了下地,兴奋道:“娘,是不是要出发了?”
“说好了今天一起去那家天下第一楼吃乳鸽的。”
简禾含笑颔首:“都去换衣服吧。”
“娘,今天是冬至,我们吃完乳鸽,是不是还要吃汤圆?”
简禾刮了他的鼻子一下,笑道:“小馋虫。”
“吃完汤圆,是不是还可以很晚睡觉?”
温若流揽住了简禾的肩:“吃汤圆可以,至于晚睡……”
两个孩子无比期待地看着他。温若流轻咳一声,板着脸道:“最多晚睡半个时辰。”
“太好啦!”
整装完毕后,一家人出了门。团圆佳节,茶肆酒楼座无虚席,城阙银光闪闪,人们的笑容驱散了寒冷。
在好些地方,常有种说法:冬至大过年。冬至是比新年更重要的节日。今晚,城中江畔,便有烟花可看。饭后时间,临江的地方已站满了翘首以盼的百姓。
简禾与温若流带着小孩子,不好到人群里挤来挤去,凑那个热闹。他们在临江的一座食肆二楼坐下,走到露台便可远眺江面,目力好的话,还能看见那下面黑压压的人群。
几碗热腾腾的芝麻糊花生汤圆被端到了桌子上,咬破了软糯的皮,又香又热的馅儿流到了舌上,烫得人不断吸气。
江风明月,霜花霁雪。与最爱的人在一起,便是人间的好时节。
“冬至快乐。”
“冬至快乐,小温哥哥。”
简禾早已过了少女的年纪,却比以前更爱撒娇,更爱腻人。当她有求于温若流,或是在某些不可明说的时候,又或者是单纯心情好时,偶尔就会甜甜地喊他做“小温哥哥”,或是“九师兄”。
在家里也就罢了,眼下可还在外面。温若流眸色变深,瞥了她一眼。
简禾知道他什么意思,明知故问道:“小温哥哥,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温若流气定神闲地饮了口茶,道:“还是留到夜里再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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