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一阵又麻又痛的感觉窜了上来!
简禾被激得浑身一抖,脸色大变,厉声惨叫道:“啊!!!痛痛痛!!!玄衣,你想死吗?!!”
“知道痛了?今早是谁大言不惭地跟我说已经好了的?”玄衣啼笑皆非地说完,非但没有松手,还继续就着那个地方,不轻不重地揉按了几下。
初初几下,简禾痛得龇牙咧嘴,活像羊癫疯发作,几乎要抬脚踹他了。可渐渐地,她察觉到玄衣并非在故意折腾她,揉捏的力道用得极巧,似是在替她揉散淤血。
等他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手时,简禾迅速后缩,捊起袖子——自己的小臂内侧,竟凝了一块紫黑色的淤痕。面积不大,皮下出血点却颇为密集。
果然。
在信城的两年间,她靠着四处替人收妖,日子过得还算挺滋润。干这一行,小磕小碰都是免不了的事儿。
虽说玄衣父亲的元丹现在还在她腹中,可让皮肉之伤迅速愈合,但这种淤血,还是得靠自己慢慢消散的。
这块撞伤,应该是这年的中秋节前才挂的彩。只是时间隔得太久,要不是玄衣揉了她一下,简禾估计得等一段时间才发现了。
玄衣道:“都七八天了,还不见散。”
简禾道:“没办法,搓药油太疼了,我搓不下手啊。”
“那样才好得快,不然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玄衣道:“行了,从今晚开始,药油我替你搓。”
在半年前的一次除祟中,她就因为一直没管手上的旧患,影响了出剑的动作,险些被魍魉所伤,之后还不吸取教训。
那时候起,玄衣就意识到了——这个人看着可靠,而实际上,对待自己却好像……挺随意的。
既然如此,就由他来负起这个责任,勉为其难地管着她罢。
简禾的身体一下歪倒,垂死挣扎道:“能不能不搓?”
难不成她是专门回来体验玄衣的“铁砂掌”的?!
“不能。”玄衣顿了顿,看到简禾一脸郁闷,眼中滑过了一丝笑意,道:“还要搓到散瘀为止。”
“……”简禾聪明地转移了话题,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去看花灯了。”
中秋夜,清辉满溢,安乐团圆。
碍于魔族人的身份,瞳色异于常人,除非戳瞎眼睛,或蒙脸出行,否则必定会被察觉。故而,二人依旧拣着一些人烟较少的路来走。
青石小巷子前,花灯一盏盏地被挂在竹架上。风起,成片晃得东摇西摆。孩童们叼着绿豆糕、挽着金鱼花灯互相追逐,笑声清脆。
简禾与玄衣并肩而行,心中不免惊讶——
神识既然有“走马观花”的别称,也就说明了,它并不是事无巨细都会记录其中的流水账,而会根据事情的重要程度而决定是否收录其中、以及篇幅的长短。
就好比夜阑雨的神识中,“被夜家修士从河清带到丹暄”,乃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故而,记得尤其清晰。而其余平淡的日常,则基本都被略过了。
但是,这个规律到了玄衣这儿,似乎不灵了。
按理说,他应该直奔主题地进入那些真正重要的节点,譬如【与穆笙相认】、【夜闯赤云宗】、【错杀“封妩”】等事件。可现在,搓药油,一起吃饭,逛花灯节……这些平淡得出奇的日常,在他的神识中,却被放大到了纤毫毕现的程度。
一夜过去后,简禾在木屋中睁眼,看到了清晨的一轮曜日。
时间竟然丝毫没有快进?
如是过了几日,在“信城”中,简禾不动声色,继续扮演着封妩的角色。一天一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柴米油盐,打怪赚钱……时间缓慢而极度真实地推进着。
在与系统失去联系、也无法查看“掉马进度条”的这段日子中,若非意志足够坚定,清晰记得自己已经走过了四个任务的话,或许,她会真的以为时间倒流了,自己回到了十多年前、自己就是真真正正的封妩。
——饶是不愿意,在百般推断后,到了此时此刻,也得承认,这样的时间推移速度,这已经违反了“神识”铺展的规律。
她中计了。
这天晚上,城中有魍魉滋事,二人接到了求助,取过了剑,往事发之地匆匆赶去。
简禾一路都在想事情,异常沉默,甚至于越走越慢,最终停在了桥头。
玄衣已经踏上了桥,夜风猎猎中,他回头道:“简禾,怎么了?还不走?”
简禾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他,深吸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轻轻道:“玄衣,你玩够了吗?”
虽然简禾喊出了“玄衣”这个名字,但很明显,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不是对着桥上的少年说的。
更诡异的是,桥上的少年从刚才起,就一直维持着同样的表情,仿佛没听见简禾的话,仿佛与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风声变急,水波粼粼,整个世界的喧闹却骤然远去。
简禾低头,发觉自己的模样已经从手执仙剑、仙气凛然的“封妩”,变回了不起眼的卞七。
障眼法解除了。
悄无声息地,一个人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
比之少年玄衣,身后之人的身材要颀长挺拔得多,须得弯腰,才能将她纳入怀里,下巴亲昵地靠在了她的肩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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