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游客念完，便摇头讥笑道：“现在的骗子，真是骗术天天都在翻新，要钱就是要钱呗，还偏偏说是什么积攒功德。”
    聂北也没有解释，也没有理会。
    他摆好东西好，就安静盘腿坐在椅子上修炼。
    “喂，老先生，老先生，醒醒了。”突然有人喊聂北。
    聂北睁开眼睛，淡然看着眼前的小道士。
    没错，这位看起来二十来岁的青年，也穿着道袍，上面还有明显云城观的服饰。
    “道友有何指教？”聂北问道。
    青年笑着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我师傅想请你喝茶。”
    聂北朝旁边看了眼，发现就在他打坐的期间，旁边又起了一个摊位。
    不过这个摊位，可比他的简易摊子高大上多了。
    前面是卖铜钱，八卦镜，平安符之类东西的展台。
    展台边站了两个束着发的道童，正在忙碌的应付着不断涌过来的客人。
    聂北只是瞟了眼，发现这摊子上的生意着实是好。
    两个道童忙得脚不沾地。
    展台上面摆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在变少。
    旁边亦摆着一个箱子，上面写着功德箱。
    游客们买东西的时候，有现金的就放现金，没有现金，就扫箱子上的二维码付帐。
    聂北的视线又朝后方看去。
    展台后面休息的地方，摆了一个山水画的屏风。
    屏风后面摆着张上等紫檀木的茶几，还有一套古董红泥茶俱。
    茶壶正咕嘟嘟的冒着热气，显然水已沸，正准备泡茶了呢。
    桌上的茶筒上则写着大红袍三个字。
    当聂北的目光扫过去之时，中年道士正温厚的朝他点头致意。
    聂北也朝他微微颌着，随即对着眼前的年轻人温声道：“喝茶就不必了，我马上就有病人要上门。”
    年轻道士没想到聂北会拒绝，当即有些不高兴。
    “喂，你知不知道，我师父是谁，他可是云城观的副主持，赫赫有名的紫炎真人。
    等观主退休了，就是我师父上了。很多人想跟我师父喝茶都没机会呢，你竟然拒绝？你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年轻道士刚气鼓鼓的说完，就听见那边紫炎真人的声音悠然传来：“清风，不得对回阳道友无礼，回来吧。”
    清风看了眼旗上的道号，脸上终于露出轻视来：“像我师父这样德高望重，道行高深的人，才能被称为是真人，你算哪门子真人？我看是真丢人才对。”
    聂北继续闭上眼睛，没有理会年轻人的嘲笑。
    清风讥讽了几句，见对方不搭理他，顿时也觉得无趣。
    他撇撇嘴，走回了紫炎真人的身旁。
    一走过去，清风就跟紫炎真人打小报告。
    “师父，你好心请他喝茶，也是看他摊子冷清，想要帮他一把。
    他倒好，连声谢谢也不说，竟然还敢拒绝，真是不识好歹。”
    紫炎真人在云市道观十分有名气。
    云城观每月十五都要来这儿摆摊售卖平安符等物件。
    买东西的客人，给功德箱捐钱的时候，也是看缘份给。
    他们并不规定价格。
    不过云城观名气大，大部分客人都不敢轻易得罪，因此给出的钱，基本都会高于物品本身的价格。
    这样的小事，平时紫炎真人不会跟过来。
    今天在观里占卜的时候，卦相上显示，今日如果出行，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机遇。
    因此他才跟了过来。
    然后他就发现，多了聂北这样一个摊子。
    紫炎真人猜测聂北会不会是他的机遇，这才自降身份。
    请聂北一个无名望的道士去喝茶，顺便套套聂北的来历。
    不曾想，这个没有名气的野道士，竟然拒绝了。
    紫炎真人看着聂北摊子前面。
    冷清的连扫垃圾的人都没有，他竟然还以‘马上会有病人’这样的借口敷衍他，真真是可笑。
    紫炎真人也是有自己的身份在的，既然对方不想来，那就算了。只能说是对方与他无缘，沾不到他的好处。
    紫炎真人刚这样想，突然发现一个带着厚瓶底眼镜，穿着洗得泛白牛仔裤的年轻男子，双目无神，摇摇晃晃的朝着聂北的摊子前面走去。
    年轻人眼底的乌青很重，头发也有些渐渐发黄发稀，一看就是经常熬夜所致。
    他看了看纸牌上面的字，哧笑一声，却不是嘲笑聂北，而是自嘲。
    “老先生，你知道吗，我刚刚又被前女友发了好人卡。
    我已经被连续五任前女友，发了五张好人卡了。说什么我是个好人，但最终还不是都离开了我。
    刚刚我又拿到了体检报告，你知道吗，我年纪轻轻，竟然得了绝症。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害过人，为什么害人的人反而吃香的喝辣的，而我这样的人，却一直被拒绝，被辜负呢？”
    年轻人说着不算完，还双手用力拍着桌子，有些歇里斯底的模样。
    紫炎真人想着聂北倒底算是同道中人，便让两个道童留意一些。
    若这个年轻人真的发疯，倒时候好歹帮个忙，别让老先生受伤了。
    聂北慢慢睁开眼睛，淡淡的说道：“是不是好人，测一测便知。
    你可将手掌按在那石头上面，只要有灯亮起，你的绝症就不成问题。”
    年轻人一挥手，鼻涕眼泪齐下：“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怎么，不敢测？”聂北直接用上了激将法。
    年轻人一声自嘲冷笑：“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我快死了。我决定在临死前，再为社会服务一把。揭穿你这个老骗子的真面目。”
    年轻人大喇喇的就把手掌按了上去。
    年轻人刚才闹的声音太大，这时候已经有十几个路人被吸引了过来。
    当年轻人的手掌按在功德阵法盘上的时候，只见刻度一到十上面的彩灯，竟然嘟嘟嘟，一路直接亮到了顶部。
    年轻人将手掌拿了下来，彩灯便灭了。
    他把阵法盘拿了起来，翻过来倒过去，仔细研究，想看看是不是塑料的，是不是按了电池。
    是不是按手掌的地方就是开关，要不然怎么会亮灯呢？
    “老头，这个石头是怎么回事？开关在哪儿呢？”
    聂北已经站了起来。
    他没想到，今天运气不错。
    开局就是红。
    第一个上门的病人，竟然身负大功德。
    今天就算只有这年轻人一个病人，他也是大赚特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