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张子扬这么问，何丹的嘴角轻轻上扬，似乎笑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淡淡道：
    “你感觉奇怪是正常的，因为你不是盲人。
    对我们盲人而言，其实几乎每天都是在等待中度过的，因为我们能做的实在不多。
    只能等啊等，然后做一点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等，就是我们生活的大部分，所以早来是等，在自己房间也是等，没有分别。”
    “不好意思！”
    张子扬轻轻道了个歉，作为正常人，确实无法理解盲人的生活，看来，任何一个有缺陷的人，都会有独特的生活方式。
    “你真温柔！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何丹语言淡淡，似乎在叹息什么，张子扬微微愣神，马上想到，看来，在生活中，对她温柔的人不多！
    “每个人都应该被温柔以待，尤其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孩！”
    张子扬有点感慨的说道，一时间竟有些无从问起。
    “很多人夸奖过我的样子，可惜，我却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以前，还有人要给我做模型呢，我的脸部模型。
    说是做好了，我一摸就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了。”
    何丹突然忍不住的说了这么一番话，给一个美丽的盲人女孩做脸部模型，这一听就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必然只有痴情的男人才做的出来。
    张子扬突然感觉很欣慰，就算生活不便，只要有人爱，那便好过的多。
    而以盲人女孩的美貌，确实值得被爱。
    “这个人还真有意思，真聪明，他一定是你男朋友吧？”
    张子扬放松道，盲人这样有缺陷的人，比一般人更需要爱与关怀，更需要一个男人填满因为失明导致的漫长等待。
    “男朋友？应该不算吧，不过他是喜欢我的，我知道……
    只是……我太笨了，我是一个大笨蛋……
    因为我的笨，伤害了他……”
    何丹说到这里有点情难自禁，光是从她的面部表情就可以感到一种莫大的悲伤，仿佛因为这悲伤，她整个人已经垮了，此刻只是行尸走肉。
    更让人难过的是，她并没有肆意的抒发悲伤，悲伤情绪波涛汹涌，却硬生生被她忍了下去。
    许芳芳是感情丰富之人，眼眶已经湿润。
    “你的指甲也是这个人帮你染的吗？这个颜色的名字很好听，天鹅之舞！”
    停了好一会，让大家的情绪都平复了，张子扬继续问道。
    许芳芳和庞晴天听了面面相觑，都盯着何丹的指甲看，看了半天也认不出这是什么天鹅之舞。
    不是，女孩指甲颜色这种事，本来就不是男人应该知道的吧？
    张子扬如此熟稔，到底是破案需要，还是风流需要啊？
    许芳芳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未经熏染的原色指甲，不由得想，莫非张子扬喜欢带颜色的？喜欢说啊，我也可以染！
    “你知道的真多，他也说了，确实叫天鹅之舞。
    只可惜，他永远无法原谅我了！”
    何丹再次感叹，张子扬实在好奇，一个盲人女孩，在爱情之中，能做什么伤人的事情？
    毕竟，恋爱中，女生本来就被动，一个盲人女孩，毫无疑问，会更被动，得是多么玻璃心的男生才会被伤到啊！
    “他是谁？”
    忍了又忍，张子扬还是没有压抑住自己，问了出来。
    这不光是好奇，和案子也有关联，她手上指甲的颜色很新，分明是最近才染的，也就是说，她和恋爱对象闹矛盾，也必然是最近的事情。
    她一个盲女，能接触多少人啊？
    很可能，她喜欢的人，就是这个酒吧里的人。
    酒吧里的男人除了赵卫东，其他人都死了，会不会是因爱生恨导致的杀戮？
    只是，因爱生恨的话，只要杀一个人就可以了，干嘛杀那么多？
    “我不想说，这和案子无关！
    如果你们要问案子的话，我现在倒是想起了一点可疑的地方。
    在上班不久，我便听到了赵卫东走路的声音。
    我看不见了，所以听觉就格外的敏感，每个人，因为不同的体重，不同的鞋子，不同的走路习惯，会产生不同的走路声！”
    何丹先是拒绝了一下，接着说出了让大家眼前一亮的话。
    “刚上班的时候？七点多？”
    许芳芳秀眉皱在一起问道，根据监控录像看，赵卫东在八点左右才来酒吧，是最后一个来的。
    如果何丹听到的是真的，那就说明还有其他的出入口，就算避开前门，赵卫东依然可以来去自由。
    “是的，我还以为他要对我做什么呢，所以很害怕!”
    何丹身子微微发抖，似乎对赵卫东这个人有很深的畏惧。
    “他对你做什么？”
    许芳芳生气道，她是见过赵卫东的，那就是个油腻的中年胖子，长得十分猥琐。
    “他经常骚扰我，只要有机会，就会碰我，我拒绝过很多次了，可他还是我行我素！”
    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何丹不带任何的感情，就像说一件最平常的事情。
    “这个混账，一看就不是好人！
    你为什么不报警呢？”
    许芳芳骂了一句，同时又有点恨铁不成钢，认为何丹不应该忍受。
    “我是个盲人，以前只能给人按摩，是他找人教我唱歌，让我登台。
    刚开始我是很感激他的。
    没想到，他只想得到我的身子。
    我想把我赚到的钱都给他，他又不要！
    还好，这里的老板不错，经常维护我，因此，两人还产生了矛盾。
    就在前天，他们还打架了。”
    何丹讲了来龙去脉，大家都是叹气，说来，赵卫东还是何丹的恩人，如果一直做按摩，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出路。
    显然，把何丹从按摩店弄出来，赵卫东的目的就是何丹的身子。
    “赵卫东是经理，他是敢和老板打架？”
    庞晴天终于提出了一个问题，她一出警校就当警察，对各种企业管理方面的情况不太了解。
    “哦，其实老板只是个表面的名字，只是法人，后面还有真正的金主，老板和经理都是管理人员！”
    何丹解释道，也亏她一个盲人，连这个都知道了。
    其实这是很平常的东西，有些真正有钱的人，因为身份限制，不好用自己的名字开店，便会让别人当法人代表，作为名义上的老板。
    看来，这个店里，经理本来就有监视制衡老板的作用。
    几人又问了几句，何丹也回答不出更多了，基本都是职场勾心斗角那些事情。
    带着二女，张子扬在整个酒吧里转了转，发现这个酒吧连个窗户都没有，打听一下才知道这是故意的，目的是防止噪音扰民！
    这样一来，如果还有其他出口的话，就只剩下后门。
    三人来到后门，张子扬立马笑了，忍不住打趣了许芳芳一句：
    “芳芳姐，你还是没有学到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