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的手脚是很麻利的，不过今天上菜的速度稍稍慢了那么一点点。
    其实饭菜早就做好了，只不过听到雅间里陈守信跟柚子和榴莲嬉闹的声音，就多等了一会儿。
    都长大了，现在的水生也不是以前成天跟在陈守信屁股后边转的水生，得担负起陈守信交付给他培养厨子的重任。
    饭菜端上来，虽然后厨还是很忙，陈守信也命令水生坐下陪着一起吃饭。食为天都经营了这么久，那些培养出来的大师傅们要是还离不开水生，以后也没法开分店了。
    他们四个都算是从小玩到大的人，那份儿情谊自然是旁人无法比的。就算是水生，在陈守信的眼里也从来都没有家里下人的感觉，哪怕他也经常捉弄水生一通，但是外人谁要是敢欺负他，这个事儿就得好好的聊一聊了。
    也是许久都没有这么安静的凑到一起了，讲起一些童年时的趣事儿，让陈守信的情绪又高涨了很多。
    虽然在这边过的是一个假童年，可那也是童年，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反倒有些惋惜，当初应该仔细的过。
    聊得正欢呢，荣福公主从外边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
    这丫头基本上也就是在皇宫里能够稍稍稳当一下，来到了外边后，就会放飞自我，走路都带风。
    “哎，还以为你们会吃好吃的呢，怎么就吃这么普通的菜啊。”坐到桌子旁仔细的看了一圈儿后，荣福有些小失望。
    “菜好不好，还得看吃菜的人。这都是她们喜欢的菜，哪怕普通了一些，吃起来也是味美无比。”陈守信说着递给了荣福一副碗筷。
    “老陈啊，你就没有发现，你最近有些变得老气横秋的呢？哪里还有吾辈江湖儿女的爽快劲儿？”荣福公主皱了皱眉。
    陈守信稍稍的愣了一下，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心理年龄噌噌的长了好几岁啊。
    有啥办法啊？接触的人都是中老年男子，就算是想不老都得跟着老起来。刚刚还在惋惜自己的青葱岁月糊弄着过呢，现在都想拍大腿。
    “对了，老陈啊，我刚刚听到一件事，也不知道有用没有用。”荣福公主猛吃了一通，然后又趁着陈守信不注意抢过他的酒杯小喝了一口。
    “只要不是宫闱秘事，你就说来听听吧。”陈守信笑着说道，还给这丫头将酒杯给蓄满。
    荣福公主很满意，其实自己还是很有酒量的，上次喝多了，只是因为忘了控制。
    “那些老头子们好像想对付你。”又喝了半杯酒后荣福开口说道。
    “御史中丞，就是你砍了人家儿子那个，申啥来着，刚刚跟几个大学士到宫里找父皇去了。说是到现在今年的春闱还没有准备试题，是你不认真办差。”
    “而且听他们那个意思好像是说太师带着那么多的大学士们在那边编撰字典，偶尔还会到你的学堂上授课，这样要是用那些大学士们来出考题，容易招惹闲话。”
    “反正他们说了好多，兜兜转转的都快给我听糊涂了，大概就是要在那些没有编撰字典的大学士里找人来出题吧。”
    “好像就是这个意思，真的是太让人听不懂了。”说到最后荣福还补充了一句。
    “哎，也是难为你了。谢谢你。”陈守信说了一句又给荣福倒满了酒。
    荣福是真够意思，她就是一个直肠子的人，哪里有那么大的耐心烦儿听这些弯弯绕。现在不仅仅听了，还过来给自己通风报信，这绝对是江湖儿女的典范了。
    “客气、客气，你说说，该咋办？你告诉我，然后我告诉父皇去。”荣福公主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又好奇的问道。
    “咋办？凉拌呗。”陈守信苦笑着咧了咧嘴。
    “人家这个是阳谋，你无论想什么办法，防都防不住，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估计这个时间，陛下可能就拟定了出题人选了。”
    “为什么这样啊？”荣福公主放下了筷子。
    还以为自己通风报信很及时了呢，可是听陈守信的意思，这是已成定局？
    “这是因为陛下爱护我，不想我硬跟这些人顶着干。”陈守信笑着说道。
    “我还是听不明白啊，老陈你说明白点呗。”荣福公主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
    “依着我的脾气，要是知道了这个事儿，我肯定会到太师那边去要人去，对吧？这些人都没被太师给选上，证明他们的学问在这些大学士中并不是顶尖的，为人可能也差一些。”陈守信说道。
    荣福点了点头，这个事儿她还是能够想明白的。
    “可是我这样做了，但凡我庄子上的那些学子有取了功名的，这个闲话都得有。”陈守信接着说道。
    “陛下能够想到这一点，所以他会在我犯驴劲之前就把这个事情处理掉，这便是陛下对我的爱护。”
    “而说这是那些人的阳谋，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算到了这一点，知道陛下会爱护我，会在他们这些人中间直接选。”
    “可是我就不明白了，这些人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就是为了给你添堵？”荣福公主有些诧异的问道。
    “非也。”陈守信摇了摇头。
    “我为这次春闱的主考，所以将来取得功名的那些人便会以我为第一座师。而他们这些出题的人，要是有被选中的题目，他们便是第二座师。”
    “咱们的朝堂，讲究个门生故旧。门生，便是指这些人。不管你是否师从于他，你都算他的门生。”
    “逢年过节，你得拜访去。座师有了难处，你得想办法帮忙解决。如果不然，你便是忘恩负义之人。而读书人要是有了这样的名声，那基本上他的仕途也就毁了。”
    “这就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规矩，你可以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但是你的外在形象，一定要伟光正。”
    “啧啧啧啧，我的天啊，听你这么一说，我咋觉得满朝堂上站着的都是坏人了呢。”荣福公主乍舌说道。
    “善于钻营的人就会在乎这些，你看那些在太师身边帮忙的大学士们，可有一人为这个事情操心过？”陈守信笑着说道。
    “哎，我还是过我自己的江湖生活吧，这些事情听起来太闹心。老陈啊，以后就算是你年岁大了，也不能成为那样的人。”荣福叹了口气，还叮嘱了一句，然后又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吃喝中。
    陈守信的心中也叹了口气，官场就是个大染缸，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就像这次这些人的阳谋，让你根本没得选。